佛教与文学的邂逅──佛教文学之研究
2014/9/7   热度:168
佛教与文学的邂逅──佛教文学之研究
譬如清泉,文学的心灵闪烁澄明光华。譬如泉眼,三藏十二部涌淌清净法水。譬如清泉与泉眼之相遇,中国文学与佛教之邂逅,两两辉映,投射出生命的灵动与感悟。历经二千年悠远岁月的递嬗,中国文学因佛教幽邃智慧与瑰美文藻而丰盛,佛法则由于文学普遍而根植民心,相互结合遂形成“佛教文学”的缘起。本刊“佛教文学之探究”专辑,基于古典佛教文学与现代佛教文学两大主轴区分,分上、下两期呈现,今期主要针对佛教思想如何融入文学世界,其表现形态,并申述古典小说中佛教意识的叙事方法,与其呈现面貌作探讨引述。
佛教传入中国后,自魏晋开始,历经唐宋元明清等各朝的志怪、传奇、平话或长短篇小说,不论在表现的思想方面、题材内容方面,或叙事结构写作笔法方面,都呈现出受到佛教影响的痕迹。佛教,丰富了中国小说;而在交流的过程中,中国小说的作者,也以自己中土的文化意识来和印度佛教对话,消融转化成中国佛教的表现形式。本文拟从叙事结构、写作笔法来尝试探讨中国古典小说,在文本中如何安排、呈现出佛教特色。
一、利用佛经故事的素材,改写或创作成具有中土特色的小说,所要传达的旨意,也未必尽同于佛经原意,而带有中土的文化意识。
例如《旧杂譬喻经》中的〈梵志吐壶〉故事。〈壶〉象征人内在隐密的情欲,而佛经的主旨是对人情欲的眨斥与否定。此故事在六朝志怪中有两则仿作,一为荀氏《灵鬼志》中的〈外国道人〉。在〈外国道人〉中,〈壶〉的意象,虽然由“笼”取代,却仍见诸“罂”与“泽壶”两个意象。故事描述外国道人能进入只可受升余的小笼子,且在笼中自其口中吐物、吐人;且吐出之人复能继续自口中再吐人出来。“口中吐人”在外国道人的故事中,已非对情欲揭露的强调与批判,而是在暗示外国道人的幻术高明。因此,故事的重点在后半部,外国道人凭其幻术,将吝啬富翁的宝马及父母,分别装入“罂”与“泽壶”中,迫使其出资济贫。在此,〈外国道人〉的重点是对为富不仁者施以道德教训,它已带有中土的文化意识,中国人一心挂念的就是道德问题,而非佛教对情欲的否定上。
至于吴均《续齐谐志》中的〈阳羡许彦〉,已无“壶”的意象。描述阳羡许彦道逢一能入鹅笼中的书生,书生如外国道人般能自口中吐物、吐人;而吐出之人亦复能续从口中再吐出人来。在此故事中“外国道人”,已经变成了中国的书生,而这则故事对由鹅笼书生等人口中所吐出的人,象征内在隐私情欲的揭露,并没有抱着批判的态度。整个故事要传达的是鹅笼书生幻中出幻,这样令人惊异的故事趣味。
又如《大目干连冥间救母变文》,乃取材自诸经,以《盂兰盆经》为本,亦摭疏取《撰集百缘经》〈饿鬼品〉、《地藏本愿经》、以及宗密的《盂兰盆经疏》等;再加上中国十殿阎罗的传说,创作组成了目连上穷碧落下黄泉寻母救母的中国民间佛教故事。在此故事中,把佛教要融入中土社会,取得中土价值认同的孝道文化悄然彰显出来。目连救母的故事,已是具有中土文化意识的故事。
二、在中国家喻户晓的佛、菩萨、罗汉等,多是在小说中赋予其人间性格,形成中国式的佛、菩萨、罗汉的特质。
例如弥勒菩萨在印度佛教的造型是“天冠弥勒”,或是“交脚菩萨”、“思惟菩萨”的造型,而佛经中的“弥勒净土”是人民长寿无忧的国度。到了中国的唐末五代,弥勒菩萨却成了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的布袋和尚造型。布袋和尚没有道场,没有净土,他的道场就在红尘市廛,他游走市廛,用“放下布袋”、“笑口常开”的身教来度化芸芸众生。“放下布袋”,象征在红尘中修行的历程;而“笑口常开”,使他被世俗化当成“和气生财”、“招财进宝”的财神,坐在许多商家的柜台上。
又例如观音菩萨,在文学中有了鱼篮观音、马郎妇观音、送子观音等女性形象,在西游记中的观音,更是叨叨絮絮的热心管事婆。“观音妈”的形象,或“妙善公主”中孝女的形象,才是藉由文学所呈显的中国人亲切熟悉的观音形象。而小说中更喜欢塑造罗汉化身的“癞头和尚”、“疯僧”等形象,﹝如《红楼梦》二十五回中的癞头和尚、《慈悲三昧水忏序文》中的癞头和尚、《济公全传》中的济颠和尚等﹞。塑造这些迥异于一般高僧的形象,用癞头、疯颠等造型,来使佛教更能走入贩夫走卒的世界和广土凡夫有更紧密的连系,彰显中国佛教入世的性格。
三、将经典原文,及佛教典故,直接嵌入小说文本中,形成情节进行中,不可或缺的有机结构。
唐人张读所著的《宣室志》中,有一篇﹝求心录﹞,即是如此构思布局。故事叙述唐肃宗朝,有一孝子杨宗素,为替已病入膏肓的父亲祈福延寿,有一次在赍饭斋僧的途中,误入山径中,遇一穿褐毛衣的胡僧,宗素在和胡僧攀谈中得知,胡僧素欲效法歌利王割肉饲鹰救鸽;太子投崖舍身饲虎的行径,惜至今未遇合适对象。宗素闻之大喜,立向胡僧求心,谓医者谓其父病惙,惟食生人之心能救之,期胡僧舍心救父。胡僧立即允诺。饭食完毕,胡僧引金刚经“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喝斥宗素向所求之心,与胡僧向所允诺之心,俱已过去不可得。然后突然间,胡僧化猿跃去,宗素惶骇而归。
在〈求心录〉中引用的佛教两个典故,及金刚经原文,皆非用以宣教,可有可无的文字。而是在叙述结构中,占有关键性的地位,前呼后应的引出并点明主旨。《金刚经》的三世心不可得,正是棒喝宗素的一篇主旨,而胡僧化猿而去,又点出宗素“心如猿猴”的意象。因此〈求心录〉是一篇能成功地引用经文原文,并以之为主旨的志怪小说。
四、塑造具体形象,来生动地表现抽象的佛理,以收寓言点化之妙。
西游记五十八回,描写真假悟空难以辨识。不仅三藏、八戒、悟净辨不出,连观音的紧箍咒、托塔李天王的照妖镜,十殿阎罗的生死簿都辨查不出!最后由如来佛祖一眼觑出假悟空是六耳猕猴所变。如来认出的关键在辨察二心。他对在座听法的大菩萨们说:“汝等俱是一心,但看二心竞斗而来。”六耳猕猴象征悟空内心另一个与他行径上保唐僧上西天取经,相冲突的心念。由于六耳猕猴是悟空己心的变现,故和悟空模样相同,本领不分轩轾。而照妖镜、紧箍咒的失效,似正隐喻人心的幽微,非凭术器可分辨灼照,唯有直鉴其心,才能照见心之变化。
“二心”是相当抽象的哲理,而塑造六耳猕猴假悟空,来予二心具体形象,将不同心念的纠缠、冲突用具体形象描绘出来,可谓赋予哲理以血脉肉身,让人抓住它的形象气味,体会它的意涵。
五、架构特殊的时间场景,做为小说叙述的主情节,来暗寓主旨。
此有两类时间架设的方式:
1.运用佛教“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观念,以及三界六道时间速度快慢长短彼此不同的观念;在人间建立非人间的时间速度,也就是“幻化时间”,而以梦幻/醒真等的表现形态营构出来。于其中暗寓要传达的旨意。
例如《红楼梦》第五回,写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让宝玉在太虚幻境的一场梦中,与他未来现实人生的历程、人生终局的判决,打了一个照面,对宝玉的人生有预警的暗示作用︵色即是空︶;而此梦境也成了小说情节往后发展,若隐若现的线索。
又例如唐人传奇《枕中记》中的主角卢生,在一梦中经历了整个他所渴欲的、追求功名利禄的人生。而当他在梦中死去,就在人间醒来。把一生浓缩在一场短梦来经历,梦中幻化时间的快速,用此来反照人生,暗示着佛教认为人生如梦,富贵功名如泡沫般消失的人生观。
又例如在《太平广记》中,有一篇〈张生〉的故事。叙述张生在离乡多年,返家途中的暗夜草莽中,赫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和五、六名男子围坐,其妻并被强行逼唱饮酒。张生一怒之下,拾瓦石掷男子,不料第二片瓦石竟击中妻额,且刹时间景像全都消失。张生惊骇赶路归家,妻子正喊头痛,谓是昨夜梦中宴饮时被瓦石击中所致。张生这才知道,昨夜他走进妻子的梦境,并改变了梦境的结局。
在这故事中,“幻设时间”?梦境,更进一步架设了具体存在的空间,使张生得以走入其中,并解救了妻子梦中困境;而张妻梦中为瓦石击中之痛,竟依然延续到现实世界。这“幻设时间”与“人间时间”的交通,“梦”与“醒”的交通,似乎在揭示佛教“色不异幻,幻不异色”的色/幻关系。
2.另一类时间的架构,则是着力于“瞬间”的描述。将“瞬间”进行“停格拉长”的描述,“瞬间”变成故事转折的重心,影响并改变了故事原本可能的结局,而收异外惊奇的效果。
此类技巧的运用,多用在佛教的“灵验记”、“感应记”这一类的故事系列中。例如六朝志怪小说有关观世音菩萨的故事,如《光世音应验集》、《续光世音应验记》、《系观光世音应验记》等,这一类记录观音灵验的故事,却着重于描写在危急存亡、千钧一发的瞬间,观音菩萨在此“瞬间停格”中插了进来,进行及时性的救济,扭转了原本可能发生的致命危险。在逼近临界点的瞬间,突显“灵异”的奇迹,正可显现宗教的伟大力量。
六、佛教因缘果报观念,在中国小说中,自唐宗以来,以迄明、清,形成一种独特且数量庞大的“前世今生”类型小说。
“前世今生”类型的小说,又约略可分为:
1.前世今生,因缘果报,不但成了小说思想的主轴,也成为小说情节的基本架构。
(1)这一类为数众多的故事,主要反映了中国人相当普遍地将佛教因缘果报观念,变成判别善恶祸福贤愚不肖的文化意识。此种创作的心理背景,往往是基于想弥偿、解说人世之不公、际遇之不平,或生命之意外等。因此,常以前世今生的关目来附今史实,许多历史人物、名人达士、巨卿伟公、奸臣叛贼,都被牵强的纳入前世今生的架构中,以因缘果报,善恶报应的观念,来解释其一生荣辱祸福,善恶行之由。例如《明悟禅师赶五戒》,即是叙述东坡与佛印,前生今世因缘果报的故事。《说岳全传》中,将金兀术的前生设为赤发龙,岳飞是大鹏金翅鸟,而秦桧是被大鹏金翅鸟啄左眼的铁背王。又如《英烈传》中,写朱元璋本是玉帝的金童托生,而他手下的开国元勋也都是星宿下凡。
(2)又有一种因缘果报,前世今生的类型故事,主要是做为道德教训的作用。例如《拍案惊奇》二刻中的〈庵内看恶鬼善神,井中谈前因后果〉一则中,叙述性本正直的丘伯臬,因托付人杳无音讯,而将其托管的金银千两纳为己有。其年其妾生一子丘俊,长大后游手好闲,漫天撤钱。一日大娘窥视丘俊,看到坐于房中的竟不是丘俊,而是当时托付金钱之人。方知丘俊是那人投胎来讨债的。这样寓含道德教训的因果故事。在中国小说中,亦占不少数量。
以上这两种前世今生因缘果报的故事,就小说艺术而言,是难有很高的成就。因为强行将内容套入某种架构,或一味强调道德教训、都失去了小说丰富的意象性,及多重视野的探讨空间,而成了有标准答案的填充题。
2.用“前世今生”的架构,做为小说情节推衍线索,或对人物性格,主角命运的隐喻。
在此情况下,“前世今生”中的因缘果报,并不是用作说教之用,而是丰富故事的一则美丽传奇,遥控情节的一个线头。例如《红楼梦》中,以林黛玉和贾宝玉前世是绛珠草与神瑛侍者的关系,暗示两人今生的互动模式,与黛玉的性格特质。以“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来暗示小说情节逐步发展中,跌宕在理想与现实中,男女主角三人的情爱纠葛历程。又例如《水浒传》中,叙述一百零八条好汉,是洪太尉误走妖魔而下凡扰乱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星。这也是做为全篇小说的楔子,暗喻水浒英雄的生命特质与宿命。因此,此类的“前世今生”的情节架构,是做为小说叙述脉络的密码,具有隐喻的作用,对小说叙事学而言,具有正面积极的价值。
限于篇幅,以上只能荦荦大端地举出中国小说在文本中呈现佛教,所用的几项叙事方法。其他还有诸如用反讽幽默的笔法,滑稽有趣的笔法等等。然最重要与最根本的,佛教对中国小说在叙事方法的影响上,应是提供了“悬空性架构”的写作笔法。使作者能运用无限的想像力,自由创作上天入地、奇幻夸饰、高潮迭起的曲折情节;以及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场景设计。使中国叙事传统,从要求经史纪实性的笔法中跳脱开来,让虚构性、创造性的作品获致认可,而在其中收寓言点化之效。并在叙事结构的脉络中,可以发现中国佛教小说,对印度佛教的思想观念,有某些创造性的转化;中国佛教小说,正能反映中土广大庶民所理解的、所贴近的中国佛教特色。而这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赋予佛教人间性、现世性的特质。佛教与文学
禅宗公案的现代诠释
公案,是禅宗的头山门。入得此门户,自有满眼般若风光现前来,一路的门庭设施使人如迷忽悟,如忘忽忆,五家七宗门门相回互,形成正法眼藏的鸟道。
机锋,又是禅宗公案的众妙之门,是南宗禅法的魅力所在,也是公案转释的枢纽。内部结构有如心理迷宫,充满了灵性的张力。
禅宗公案用现代语言作通俗转释的过程中,不仅要穿透“地一声,转身过来”的古灵机锋,还要摆脱面目骨髓都掩映在光影门中的迷境。要想有个入处,就必须深入了解公案的先天体质结构与后天之存活危机,始能对症下笔,避开稀释精神浓度的后遗症,进行身分转换,庶能不落两头脱空的窠臼。
唐宋以后,禅宗的体质开始钝化,由于社会的剧变及思想的互渗,形成儒道融合的大趋势,公案的先天结构受到严峻的考验,元气日益退化,后天行履失调,终于形成由主流变末流、由通俗变艰涩、由活参变死参以及传承教育没落的现代存活危机。由于公案的传统面目日渐模糊,文字肌理僵化、机锋语言退化、开悟骨髓的骨质流失,已成为现代人看不懂、听不懂、不消化、开悟不了的高难度旧学,禅宗公案已面临孤峭存活的危机,需要作全面的白话转释与现代弘化,否则必将沦为佛学研究考证之古窟,禅宗精神斲丧无遗。这,也是我穷年累月转释公案为《人生禅》的动机。
为了适应现代化弘法之需求,公案应针对其先天体质结构与后天续命危机进行转化、调适,将静态之公案文字灵活转释出现代新义,再将动态之棒喝启悟与现实人生结合,注入活化因子,创造脱胎换骨之再生契机。
禅宗公案文字作通俗白话转释时,有四个关子决定成败:首先,在不失禅宗精神的原则下,宜先整容整型,洗去公案面目的一些遮诠色彩,增添一些明朗的新妆,用形象直觉的方式来传递公案之精神奥秘,以免沦为知解宗徒。这种转释的关键,就在于家风的把握。其次,公案既以破执为肌理,宜活参不宜死参,如何将石火电光、雨棒雷喝的逼拶情境如实再现,就成为白话转释的难题了。第三,对于机锋的杀活出没,要能直下印证,因为公案的神气全在机锋之中,当时可以一招一式活参,后世要用白话转释出这种人与人的共振共鸣却十分困难,尤其遇到一字禅、颂偈禅、默照禅这类机锋,不仅要直译表达其中自觉自明之悟境,更要灵活诠释内中杀活出没的神气。最后,要能拿捏住回互转语的分寸;转语,是禅师勘验弟子开悟的指标,是弟子明心见性的印记,却也是公案白话转释时不易拿捏的一难,要从“没有路”里找出路走,甚至要找出“向上一路”,就得有“空际转身”的现代诠释本领。
以上四条“没有路”的路径、“没有门”的门枢,是公案白话转释的成败关键。如何既能保持先天精神元气,又能矫正后天的僵化危机,就看转释之间的笔法了。
面对禅宗公案的雅俗转释,一般有四种笔法可用。洞山良价当年在云岩昙晟处“亲印宝镜三昧”,作为传宗秘籍,提出“辨验向上人之真伪”的三种渗漏:语渗漏、情渗漏、见渗漏,配上从〈宝镜三昧〉抉出的偈句,正可用来形容前三种笔法:
一、直释法-要合古辙,请观前古
这是一般的语译法,目前国内外可见的白话公案多属这一类,不过将遮诠面目修修脸、画画眉,做个整容手术,实际上是以字合字,把公案语言中的多义性、暗昧性、不确定性作一个统整,消除语渗漏的滞碍,用现代白话把公案明朗化而已。这种笔法,只适用转释较浅显、直捷的公案,以免夺去本来面目;直释时如果多加入一些现代思量,反而可能会显得累赘。
二、意释法-如临宝镜,形影相睹
这是造象法,不只作文字的释译,还要再调整一下影像焦距,或直接作器官移植,是以意合字,把公案语言中隐藏的肌理拍摄成鲜明的形象,消除情渗漏的偏枯,用现代白话把公案具象化。这种笔法的难处,就在于必须“如临宝镜,形影相睹”的将公案意象用白话文字影印还魂。铺写太多不好,说破了也无余味。
三、接释法-银盛雪,明月藏鹭
这是契境法,以契合公案的机锋神气为主,近乎移形换步的功夫,实际上是以境合字,把公案语言中深潜密藏的境界开发出来,消除“见渗漏”的“可中未尽善”,达到“妙在转位”的效果。
四、截释法-截断众流,凡圣无路
这是透机之法。透过开悟的公案骨髓,直下用现代白话语境另造新意,等于作基因工程,转换出胚胎人;实际上是以法合字,形同另类创作,截断公案里说凡说圣的家风门派,于字句里呈机。这种笔法虽是柳暗花明的笔法,却仍不能不依傍旧家村,必须贴合公案的原始本义,避免流走为小智小慧。
总之,禅宗公案在进行现代诠释时,不能脱离主体精神领域,要把这一支无孔铁笛吹得对窍,切要体认公案转释之因果:公案以遮诠为面目,人难凑泊,寖久由主流变末流,与本来面目转疏转远,五家七宗禅风的潜符默异遂成为白话转释的第一难。公案最初以破执为肌理,广设方便法门,说来写去,一机一境都有入处,后来语文环境代变,遂由通俗变艰涩,如何将破执之逼拶情境如实再现,是白话转释之第二难。公案以机锋为神气,生杀纵夺既久,狂禅肆妄,乃由活参变死参,白话转释能不能生动呈现机锋的杀活出没,是第三难。公案以开悟为骨髓,即用即离,由于传承教育的没落,对于回互转语不易拿捏、贴入,即成转释之第四难。若能依照公案转释之因果,用直释、意释、接释、截释四种笔法,分别会通血脉,或能痛起沉痾,续禅慧命!
东坡〈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诗中有一句:“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公案的现代诠释也不是求形似,而是求神似;若是释公案必此公案,定知非公案人。原本以心印心的公案,不只着重心灵开悟,也着重行履修持,将公案转释为现代人和禅林师徒都可以契合会心的白话新案,人人能看,老幼易懂,是禅宗公案转身复苏的现代生机之一。白话公案也许不易活人眼目、机变无常,甚至可能塞人悟门,沦为贩售祖师慧刃的大卖场,徒然惹来“含饭哺人”之讥;然而,面临现代禅宗公案式微的危机,总要有人从火中取栗,将公案里解脱生死的心灵意识释放出来,为现代人陷于逼仄欲壑的灵魂透出一片青天!
含有佛教色彩的文学
文学是人类感情的反射结晶。人类感情的发生,源于人类的活动对个别自然事物的擦撞。虽然,人类的活动含有人为因素,但从宇宙的顶点视之,人为因素也是个别自然。是以,文学是个别自然间的磨合结果,如糖之于水。
同理,佛教东来,也是自然现象之一,它的哲思与老庄孔孟相互渗透而磨合,加上政教的合作,佛教文学于焉兴起。如宏扬教义、善恶轮回之类的小说;以隐逸为主题的山水文学;及规人劝世,或饶富禅趣的诗歌等,莫不属之。更因佛教有众多有形的物象,如经文、寺庙、法器……等,这一物象一入作品,便凸显了作品的属性。
总之,凡含有佛教色彩的文学,应称之为佛教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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