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五台山十方碧山寺广济茅蓬史略


2014/9/8    热度:978   

山西五台山十方碧山寺广济茅蓬史略
  寿冶
  五台山为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它与普陀、九华、峨眉齐名,闻名於世,位于山西省大同东北,自古以来,为文殊大士的化迹道场。
  五台山的得名,由东、西、南、北、中五个山峰而来。山脉绵延,彼此相距很远,占地范围亦广,东南西北之间的距离,据非正确的测量统计,均有数千华里或近百华里之遥。其山的高度,以北台居首,海拔有三千余公尺。每入冬季,大雪封山,一片银色世界,交通断绝,确是甚美。直到春末,大雪溶化,始与外界恢复往来。朝山游客,亦以春末夏秋为最多。
  五台山为文殊菩萨的化迹道场。文殊为佛教中一位知名的大菩萨,助佛弘化,以智慧为首,佛陀在许多大乘经中,均以文殊为对象而广说大乘法。五台山与文殊的因缘,传说很早,在北魏之前的文献,即有记载。
  一千数百年来,五台山闻名于世,历代修建的寺院,为数甚多,其间有中国寺院,也有喇嘛寺院。前任中国佛教会理事长章嘉大师,即有寺院在五台山。民国初年,五台山中国寺院,曾经有人就较大而富有的分为三个等级:属于第一等级的计有十家;属于第二等级和第三等级的,也各有十家;至于其它不能入于等级的小寺院及穷苦寺院,更不知若干。综计五台山大小寺院之多,比之其它名山并不逊色。不过,五台山大小寺院虽多,但是有一特色,都是属于子孙制的,没有一家十方制的寺院。许多朝礼五台山的出家僧侣,到最大的寺院里挂单,只能挂单三日,三日后必须离开。因此,许多外省而去五台山朝礼的僧众,便感为难,主要是居住的问题不能解决。因为五台山的范围很广,每台的距离又远,山路崎岖,羊肠小道,并不好走;有些朝山僧侣,都是数步一拜,行程缓慢,所以,朝礼五台山的居住歇宿问题,也就成了一个重要问题。有些朝礼五台山的僧侣,往往都是自带粮食上山的。如果有人想在五台山居住,用功静修,由于五台山各家寺院的制度如此,根本无法成办的。
  大约是在民国元年(一九一二年),有江苏苏北宝应籍的乘参、恒修二位大师,朝礼五台山,挂单于塔院寺,深深感到这座佛教名山没有一处长期接众挂单的寺院为苦,他们因与塔院寺的僧众闲谈,表明心愿,要在五台山长住静修。塔院寺有人介绍他们去碧山寺。碧山寺是个穷苦荒凉的寺院,没有田产,寺内经济非常拮据,如果他们能够负担碧山寺的全部经费开支,可以加入碧山寺,成为该寺之子孙。经过商谈协议之后,乘参、恒修二位大师答应了一切条件,加入碧山寺子孙之内,并将碧山寺原有之子孙称为西房,他们新加入的称为东房。全寺的一切开支,概由东房负责。同时,乘参、恒修二大师,并在北台顶上创建广济茅蓬,接众挂单,成就僧家用功办道,俨然为一小型的十方道场。自此以后,朝礼五台山的各方僧侣,都到广济茅蓬及碧山寺挂单,或在山中长期居住。而乘参、恒修二大师,为了募捐碧山寺的经费,及广济茅蓬的道粮,二人轮流在外化缘,足迹遍布于全国各大都市。因此之故,大江南北出家僧侣,都知道五台山有一广济茅蓬,羡慕该处道风之盛。乘参、恒修二大师为广济茅蓬,有些不明原因的人,往往将碧山寺误为广济茅蓬。
  民国八年(一九一九年),又有江苏宝应果定大师朝礼五台,其与乘参、恒修为同乡,禅修功夫很深,悲愿广大,对文殊大士尤为崇敬,经乘参、恒修之力劝,加入碧山寺东房之法席,继续负责碧山寺及广济茅蓬之寺务。果定大师福缘正广,在担任碧山寺住持的十二年内,表现最多,功劳最大。碧山寺及广济茅蓬住众增加,寺宇增建与缮修,道风与寺规的建立,都是在果定大师任内一一完成的。其时碧山寺常住住众,已经增加到二百多人,每逢春末夏秋朝山季节,寺众往往突然增至八、九百人甚至千人之多,盛极一时,名闻遐迩。直到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年)春,果定大师病危,乃召天津广慧大师于榻前记别,加入碧山寺,继承法席。
  碧山寺原是一个破旧的穷苦寺院,没有寺产,也没有收入,虽然在五台山之中,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寺院,谁也不去注意它的。自从民初乘参、恒修大师加入以后,广济茅蓬建成,碧山寺却一天一天地兴旺起来,住众的不断增加,名声远播,无疑地成了五台山的最大寺院。大江南北,到处盛传着碧山寺是五台山唯一的十方丛林,相形之下,五台山那些富裕的子孙大寺,自然显得失色。俗语说得好,“树大招风,名大招忌”,碧山寺二十年中表现兴旺成果,当然也就惹来了其它寺院的嫉妒与敌视,何况重兴碧山寺的这班出家僧侣,全是来自外省的,这对五台山清一色山西籍的各寺子孙,无疑在心理上或面子上,都是一个难堪的沉重打击。因此,碧山寺的问题,在多种外界的因素下,也就自然而然地酝酿形成了。
  碧山寺自乘参、恒修加入之后,分为东房与西房,一切寺务,以及经费筹募与开支,全归东房负责,西房的子孙,不问寺事,只是过着无忧无虑的安定生活,至于住持的更换交替,东房是用选贤的传法制度。如乘参、恒修传与果定,果定传与广慧。以及广慧传与能海与寿冶等人,都是用的传法制度,属于法系的一类。因为东房的住持更换是用传法制度,而外界的流传也认定碧山寺是一个十方丛林寺院,所以碧山寺事件发生的焦点,也就出在子孙制与十方制的这一名称上。其实,东房一开始住持的更换,就是采用选贤的传法制度,既然是选贤传法,当然是属于十方性质的。过去行之多年,彼此相安无事,如今,碧山寺兴旺了,名气大了,西房的子孙竟然提出这一争论,显然地,这是受了外界强有力的鼓动与压力而来的。由于西房提出这一争论,立即获得五台山全山各大寺院的支持,上至连同山西省佛教会也支持西房,声势浩大,问题严重,可想而知。这一事件的兴起,明眼人一看便知,主要目的要把外省人赶出五台山,恢复他们子孙的尊严。可是,碧山寺在外省人住持的廿年里,由一个破落穷苦荒凉的寺院,而有今天的成就,远近皆知,常住住众有二百余人,自然也形成一股力量,不是几家大庙声势恫吓就能屈服的。西房的子孙毕竟人少力孤,在碧山寺寺内无法兴风作浪,发生不了作用,因此,唯有全山联合起来对付碧山寺。首先他们买通当时山西省督军阎锡山的父亲,送其一万元,要阎父命阎锡山下令驱逐碧山寺外省人离去,恢复碧山寺的子孙制。阎锡山权衡轻重,顾虑全国舆论指责,不敢直接下令,只有暗中支持,命五台山各寺派人前去打架闹事,即使有伤亡事情发生,省方不予追究,这样将使碧山寺外省人,居住不安,知难而退,自动离开。
  五台山各寺得到阎的暗中支持,做好了省方工作,因此动员山下各个村庄佃农,约定某夜前去碧山寺打架滋事。当然,碧山寺对此也有所闻,由于寺众甚多,其中不乏会武功的,事前也略作了一番人事安排,准备自卫应变,但是,没有通告全寺大众,以免惊扰大家道心,有碍清修。说也奇怪,那天夜里,山下佃农结合去打碧山寺时,走近碧山寺,看到全寺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尽是出家人,约有数千人之多,佃农知道碧山寺已有戒备,自知寡不敌众,力量悬殊,各自又回去了。事后有人说,这是文殊菩萨的显灵,免去了碧山寺一次劫难。其实,那天碧山寺跟往常一样,依照平日寺规行事,并无戒备,只有少数职事提高醒觉而已。碧山寺上上下下仅有二百余人,很早便就寝了,何来灯火通明的上千之众?这不是文殊大士的显灵又是什么?
  碧山寺的纠纷劫难,虽然因一次神奇的因缘没有发生,但这并未表示事情就此平消。五台山各寺联合对付碧山寺的行动,才是开端,以后演变至一个什么情形,谁也无从预料。那时能海法师与ersonName ProductID="胡瑞霖">胡瑞霖ersonName>居士都在五台山静修,他们深深感到名山寺院的纠纷,如果演变成暴力的流血场面,总是佛门的不幸。因为他们就在碧山寺,深知事情发生的背景和来龙去脉,而且也知道能够调解平息碧山寺事件的,唯有南京中央政府。所以,能海法师与ersonName ProductID="胡瑞霖">胡瑞霖居士,纷纷至书南京中央政府有关部门,陈述原因,请中央派员前来调停。蒋委员长指派中央委员黄复生居士负责调解。黄复生是四川人,与能海法师同乡,也是能海法师的皈依弟子,且与胡瑞霖私交甚笃,由黄委员来调停,实在最适当的人选。黄委员接受指派之后,即至电山西省政府赵载文主席,阎锡山督军,以及山西省佛教会与碧山寺,告以奉中央政府之命,前来太原参与调解五台山碧山寺事件,阎等复电至表欢迎,并指派专人负责接待黄委员。黄委员尚未起程,接到能海法师与胡瑞霖居士去电,请黄委员先来五台山,了解碧山寺事件的实际情形之后,再去太原,这样处理较为公允,不至为一方人士意见所包围。黄委员因之先到五台山,聆听能海法师等告以碧山寺事件的真相,全然明了于心,而后致电太原阎锡山等人,谓彼已先来五台山二日,对碧山寺事件,已经有所了解。阎锡山等人知道黄委员先到了五台山,查明碧山寺事件真相,颇为失望。因此,赵主席派一私人代表,阎锡山也派一代表,山西省佛教会长力弘老法师及代表二人,共计五人,由太原来五台山与会。当五人离开太原时,阎曾召集彼等面告,至五台山于会,会中无须发表意见,一切听由黄委员公平处决。此外,阎督军并致电五台县长,命其派员保护黄委员,使会议顺利举行。
  各方与会代表齐集,黄委员致辞略谓:
  本人此次奉中央蒋委员长之命,专程来五台山调解碧山寺纠纷,由省方而到中央,报章传播,中外咸知,实在是佛门不幸,名山蒙羞。此次本人来山多日,由各方采听所得,碧山寺的纠纷争端,乃为一子孙制与十方制之名义;此一名义,原属小事,如今轰动中外,未免小题大做。释尊成立祗洹精舍,本无所谓子孙制度,十方常住十方僧,僧院本来就是十方的。中国所谓子孙制的僧寺,其实寺院的修建,平日的生活经济来源,还是来自十方信施的,尅实地说,子孙制的寺院,依然是属于十方的。碧山寺近二十年,做得很好,住众增加,挂单接众,方便远道朝山者居住薰修,道风远播,远近皆知,比之廿年前,实有天壤之别,不能同日而语。寺院的功能,旨在道众化俗,弘法利生,作世俗的楷模,为大众精神信仰的皈依。出家僧侣,应以研究经教,深入法藏,成办道业,以佛法与德行而化世,此乃应有之天职。为寺院制度名义而起争执,是舍本逐末,流于世俗之见,徒然贻笑于中外,招世人之轻鄙。本人此次奉中央蒋委员长之命来山调停,希望大家开诚布公,各抒所见,化戾气为祥和,则佛法幸甚!
  黄委员这番简短致辞,语重心长,十分肯要,与会的各方代表,面面相觑,无人敢提意见。尤其来自太原省会的五位代表,因得阎锡山之嘱,不得多言,而五台山其他各寺之代表,审度形式,亦噤若寒蝉。黄委员长征询西房子孙意见,彼等见势单力孤,亦不敢嚣张,只得提出愿意离开碧山寺,要求东房给予一万元,以求另觅居所。经黄委员与东房协商之后,付与万元离寺。碧山寺的一场风波纠纷,在中央派员调停下,从此平息。碧山寺与广济茅蓬,也真正成为五台山唯一的一家十方丛林。西房子孙既然走了,东房的这一名义,当然也不存在了。牵连多年的碧山寺纷争,此次能得中央派员调停,全是能海法师与胡瑞霖居士的功劳,这是不能抹杀的。若无他们二人的暗中相助出力,碧山寺的纷争不知至于何日才了?也许十方碧山寺的这一名称,永远无法实现。
  缠绕多年的碧山寺事件结束之后,广慧老和尚乃请能海法师担任住持。能海法师是在民国廿三年(一九三四)晋山的,在任三年,于民国廿六年(一九三七),因中日八年抗战爆发,又将住持交与广慧长老,而去大后方潜修。
  民国廿八年(一九三九),广慧长老为寿冶、法度、本焕、法成四人授记,将碧山寺住持交与寿冶担任。我是民国廿八年接任碧山寺住持,直到民国卅六(一九四七)退位,前后为碧山寺服务九年。在这九年里,也正是国家多难对日抗战的一段艰苦时期。那时我正当壮年,为碧山寺四处奔波,维持道场,幸托三宝加护,虽在沦陷区里,物质经济显得十分艰苦,碧山寺的住众,依然没有减少,为五台山各寺之冠。至于我在五台山受记,说来也有一段因缘。我是江苏无锡人,礼上海普济寺德松长老出家。德松长老于光绪廿八年(一八0三)朝礼五台山,深深感到五台山没有一家十方丛林,接众挂单,成就十方僧众用功静修,颇多感叹,因此,他曾经发过愿心,将来五台山如有十方丛林出现,愿将普济寺每年多余之经济,捐助五台山做为十方丛林挂单接众的道粮之用。民初乘参、恒修长老,因与德松长老不熟,最初到上海化缘,都是住在海潮寺,后来,与德老熟识之后,每到上海,即住普济寺。德松长老因知广济茅蓬与碧山寺挂单接众,为十方道场,从此普济寺每年捐助若干经费,并帮助乘参长老等化缘。以后果定与广慧长老,每到上海,也是如此。明白地说,上海普济寺俨然成为五台山广济茅蓬与碧山寺的下院。因此之故,我与五台山广济茅蓬与碧山寺的人士非常熟悉。民国廿六年春,我去朝礼五台山,并在广济茅蓬静修,刺血书写华严经,就是因有这些关系。廿八年广慧长老为我与法度等四人授记,要我主持碧山寺法席,这是我为碧山寺的服务的因缘。
  民国廿八年(一九三九)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五台山在日本占领期间,由于日本也是信佛国家,对五台山寺院没有破坏,且多保护。可是,碧山寺与广济茅蓬有数百住众,没有田产和固定收入,全靠化缘为生,在沦陷期间,身为住持的人,维持全寺上下一切开支,也是相当吃力的。所以,我在担任九年住持之内,每年都要在外奔走化缘。由于事实需要,不能不与各方人士加以接触应付。因此,五台山的子孙寺院,传说我与日本人打交道,而有“汉奸”嫌疑,这真是冤哉枉也,一个身为炎黄子孙,流着大汉民族血液的出家比丘,难道我的这点民族意识都没有吗?可是,为了维护全寺上下的生活,我又能够关起山门不与各方接触吗?抗战胜利之后,我们政府对我进行调查,终于还我清白。古人说:“谣言止于智者,以不辩为是。”我颇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
  碧山寺没有田产,没有固定收入,全靠住持奔走化缘,我在九年任内,深深引以为苦。上海普济寺是我剃度出家的寺院,我的师父德松上人,是个大心大量的大心菩萨,而且对五台山发过愿心,愿以普济寺的盈余资助五台山十方丛林。现在碧山寺十方丛林由我担任住持,我每次回到上海,都和家师德松上人促膝长谈,建议将普济寺正式改为五台山广济茅蓬碧山寺的下院,合为一家,普济寺的收入,除开支之外,所有盈余,悉数做为五台山的生活经费。两寺的人事,也有统一的组织规定。经过我与家师多次商量,终于获得德松老人的慈允,并请上海诸山大德及护法居士证明,订立规约,刻立名碑,正式与五台山广济茅蓬碧山寺合并。成为其下院。我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五台山的生活经费,得到一份固定的来源,减轻住持化缘的重负。
  我的法弟法度法师,他在五台山碧山寺居住多年,民国十七年(一九三八)春,得到印光大师亲出介绍信致新加坡转道老和尚与李俊承老居士,请其为五台山十方碧山寺护法,募化道粮。法度专程赴新加坡一趟。承蒙转道长老等人热心支持帮助,三四个月内,募化到十二万元新加坡币,汇往上海金城银行,请吴蕴斋、聂云台、朱子桥、关炯之、黄涵之、高鑑青等人共同保管。法度是苏北宝应人,民国卅一年,他征得大家同意,用这笔捐款,在苏北宝应县,为五台山碧山寺购买一千二百亩田产,每年可以收到一千担稻米,做为五台山住众的道粮。他对碧山寺的功劳,是应该记下的。
  碧山寺每年开支很大,平日住众二百余人,春末冰雪溶化以后,各地前来朝礼文殊大士的,以及在山上息夏安居的,碧山寺的住众往往增加到八九百人,甚至千人左右。四事供养,这笔开支的数字,自然是庞大的。我将上海普济寺与五台山合并,以及法度法师募款为五台山购得一千余亩田产,我们的目的,都是为碧山寺的经济来源谋一永久的安定基础,减轻住持奔走募化的辛劳。
  五台山碧山寺的内部纠纷,虽然在民国廿一年经中央政府派员调解之后,西房子孙拿了一万元离去,事件平息。可是,五台山其他子孙寺院,对于碧山寺仍然持着敌视的排挤态度,在有意无意中,给碧山寺带来许多困扰。这里,我就我的九年住持任期之内,举出二事,作为说明。
  五台山在中日八年抗战的沦陷时代,日本人在五台山成立合作社,要各寺院出资参加,许多富裕的子孙大寺, 每家出资一千元,响应非常热烈。合作社的日本负责人,也要碧山寺出资五百元加入。我曾面告日本负责人,碧山寺不能跟其他任何一家寺院相比的,它没有田产,没有固定收入,寺内的住众最多,全靠住持化缘维持生活。化缘的收入是没有一定的,有时化得多一点,有时化得少一点,但寺内的开支,却是有一定支出的。我们每年维持寺内大众生活开支,已经感到是椿吃力的工作,实在没有多余的经济力量参加合作社。如果一定要我们参加合作社不可,我们的唯一办法,只有出售寺内存粮,可是粮食售去,我们数百人的生活,唯有断炊,白白饿死了。日本负责人经我说明之后,也略表同情而离去了。但是,过了不久日本负责人又三番五次的来找我,还是要碧山寺出资参加。我从他的言行中观察,显然他是受了五台山其它出资各寺的压力而来的。最后,我明白的告诉日本负责人,如果你们一定要我出资参加合作社,我只有去北平、天津化缘。过去,我在北平、天津、上海等地,也向你们皇军司令长官化过缘,他们签名出资的笔迹,还在我的化缘薄里。这次,我可能还要再向他们化缘,假如他们问我化缘何用?我只得据实相告,为参加合作社不得已而化缘的。日本负责人说:“你这样对他们说是不妥当的。”我说:“我是出家人,不能打妄语的。我不直接说,那是犯戒的。”日本负责人因此以默许的态度不要碧山寺出资参加。
  民国卅四年(一九四五)秋,日本无条件投降,五台山为中共地方干部人员接收。也许由于日本人过去成立过合作社,中共人员也在五台山成立合作社,要每家寺院出资一千元。我与中共干部人员接谈多次,诉说碧山寺的经济困难,以及向外募化种种不易,始终得不到中共人员的同情与谅解。从多次的接谈中,我深深地体会到外界的压力很大,而且干部人员已经透露出我与日本人过去交往的种种,审度形势,我知道在五台山各寺众口铄金的指控之下,大祸即欲临头。民国卅四年秋间,我以参加合作社外出筹款化缘为由,向中共干部人员取得一张通行证,前去北平、天津。离寺前夕,我与我的法弟本焕法师等少数几人交代之后,第二天一早,带了一点简单行李,离开了五台山。以后我就没有再回五台山了。这是我离开五台山的情形。
  自五台山下山之后,我到北平红螺山过年,第二年春天,住在普济寺下院。卅六年秋天,我想去普陀山掩关,在上海将碧山寺的住持交与法度接任,卸去了九年的沉重负荷。那年冬天,我从上海到了普陀山,掩关静修,可是时间不及二年,民国卅八年初夏,我又因战乱的局势,由普陀山出关去到厦门,不久又由厦门到了越南。十多年前,我由越南转移香港,而后再来美国。一九八一年的秋天,我以一个美国公民的身份,组团去中国朝礼佛教四大名山。由北京出发的第一站,便是去五台山。五台山的山脉依旧,风景如昔,交通改善了不少,可是,山上的寺院,显得一片清冷破落,碧山寺内,尚有五、六十位老年住众,虽然还能认识我是卅多年前这里的方丈住持,相见不胜嘘唏,人类的浩劫,众生的业力,身为一个出家者,又何能例外?当我礼佛的时候,碧山寺的过去种种,一幕一幕地又浮现我的脑际,在心房一阵强烈的震动下,一时百感交集,我禁不住流下几许感伤的眼泪。
  民国卅六年,我在上海普济寺举行五台山碧山寺住持交替仪式,由我的法弟法度法师接任住持,不久,由于局势突变,人事分散,上下两院难以照顾,因此,广慧长老,又自碧山寺的元老职事中,为净如、因修法师补授碧山寺记,与我们同辈,因此,我们这一代共有法兄弟六人。去年(一九八一)我回五台山,便是净如法弟担任碧山寺住持。其主碧山寺,业经廿余年。
  这里,我将十方碧山寺的法系记述如下,用作本文之结束:
  第一代乘参、恒修大师
  第二代果定大师
  第三代广慧大师
  第四代1寿冶、2法席、3本焕、4净如、5因修。
  (按:第四代中本来尚有法成,其未上位,大陆解放后,不知所终)
  一九八二年三月廿九日寿冶写于纽约光明禅寺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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