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贤法师:佛宝论 63、逾城出家


2014/9/3    热度:207   

明贤法师:佛宝论 63、逾城出家

出家前

                           出家前

剃发出家

                                剃发出家

 

  释迦太子在迦毗罗卫的王宫里成长,也从这里出家。曾经繁华一时的迦毗罗卫故城今天只留下了断瓦残垣。故城遗址基本呈椭圆形,东西长约三百米,南北长约二百五十米,北面为一条小河,名为父基洛梯河,河水由西而来,经过故城后向东北方向流去,汇入邦刚戛河,最终进入恒河。
 
  如果从西门进入遗址区,昔日的城墙早已倾颓,唯见两个土坡。靠近城门的路边是驮太子出城的犍陟马马厩。有四个守卫看护犍陟马,每个守卫有大小约四平米的住所,现在只能看见地基,不过看得出来非常狭窄。在马厩旁,有当年释迦太子的挂衣处,这里曾出土了很多钱币。犍陟马驮着太子,遇到了生、老、病、死的场景,又驮着他逾城出家,在佛教史上,它也算得上是一位功臣了。
 
  太子十七岁时,净饭王为他娶了耶输陀罗王妃和二千嫔妃。太子虽然与众多嫔妃欢聚,但从不染欲垢,保持着圣者的行为。一天晚上,净饭王梦见太子在人们入睡时分身着赤黄色袈裟,出宫离俗,认为这是太子出家的预兆,心中不免忧虑重重,决定此后不宜让太子过多外出,只能让他沉迷于享乐。于是下令在太子所居宫殿内外安设三重高门,每扇门板由数百人协力才能开关,并且开关门的声音也会传到数里之外。大门内外皆有身着铠甲,手持器械的壮士严格把守,唯恐太子逾越而出。
 
  这时,净居天有为作瓶天人见太子长年身处深宫,享受五欲之乐,为了让他走出王宫,观看世间百态,早日生起厌离之心,就向太子极力称赞城外园林景致十分优美。太子听后也觉心动,便令车匿准备车马,前往园林观赏游乐。
 
  车匿驾车载着太子与随众从东门出城。作瓶天人化现为一位头发灰白、口中无齿、弯腰驼背的老者,手拄拐杖,颤抖而行。太子见到老人,惊异不已,于是问车匿:“这是什么人?”车匿答:“这是老人。”太子又问:“为什么叫老人?”车匿说:“老人,是因为他被日月寒暑所逼,全身器官逐渐衰退,一切行动失去灵便,形体消瘦,气力微弱,苟延残喘,朝难保夕,生命即将终结。”太子又问:“我现在的身体也会走向衰老吗?”车匿答:“太子,人虽有贵贱之别,但有生必有老,这是任何人都逃避不了的。太子之身同样具有老相,不过暂时未现罢了。”太子听后不禁伤感,心中暗自思惟:我如何才能免于衰老之苦?
 
  几天后,太子又从南门出城游园,遇到了一个面目发暗、体痩如柴、精神恍惚、腹部水肿的人,辗转呻吟,悲切酸楚。太子又问车匿:“这是什么人?”车匿回答:“这是病人。”太子又问:“为什么叫他病人?”车匿说:“他平时不善保养,尽情恣欲,以致四大失调,无药可治,死期将至,已经没有希望能够康复了。”太子又问:“只是这一人有病,还是一切人都会生病?”车匿答:“一切众生都难以免于病痛。”太子听罢,马上命令人驾车回宫,独自一处静默不语,陷入深思。国王从车匿处得知此事,感到太子出家是迟早的事了。
 
  过了些日子,太子又从西门出城游园,看见几个人抬着一口木棺,家亲眷属围绕哭泣,十分悲怆。太子心怀恻隐,问车匿说:“这是怎么回事?”车匿答道:“棺内躺着死人,旁边围绕哭泣的是死者的亲友。”太子又问:“死人又是怎么回事?”车匿说:“这人已失去生命,他的形体如同木石,再也不能思维活动,与亲人朋友生死两别,不复相见。”太子问道:“这么说来,有朝一日,我也会死吗?”车匿说:“是的。世间所有人,无论贵贱贤愚,都难免一死。”太子听罢,心情十分难过,命车匿回驾返宫,默然不语,生老病死之苦念念挂心,不能释怀。世间一切事物终归无常,有谁能超越生死呢?
 
  太子第四次游园是从北门出城。作瓶天人这次化现为一位出家人,剃除须发,着赤黄衣,手持锡杖,徐步而行,形貌端严,威仪整肃。太子远远见到,就问车匿:“这是什么人?”车匿答道:“那是出家人。”太子问:“什么是出家人?”车匿答道:“他们严持戒律,身心寂静,行施善业,因此剃去须发,身穿赤黄袈裟,以虔诚的信仰离俗出家,所以称为出家人。”太子便下车向出家人作礼,并请教说:“出家究竟有什么好处?能得什么利益?”出家人回答:“我见在家充满诸苦,生老病死一切无常,都是败坏不安之法。所以辞亲割爱,修习无漏圣道,行于正法,调伏诸根;起大慈悲,能施无畏;心行平等,护念众生;不染世间,永得解脱,这便是出家的利益。”太子听了,心生欢喜,赞叹说:“善哉善哉!天上人间,唯此为上,我当决定修学此道。”这次出城,太子的满腹愁思一扫而光,于是怀着喜悦之情登驾而还。回宫后,整日寻思出家之事。
 
  国王从车匿处听说了太子出游时的所见所闻,更加担心,只好为太子提供更为丰富的享乐之物。此后摩诃波阇波提夫人、净饭王和耶输陀罗都做了各种预兆着太子即将出家的梦,国内也不断有相师预言太子就要出家。于是净饭王、白饭王、斛饭王、甘露饭王等商议,决定严加看管太子。为此,迦毗罗卫城四周修造了七道城墙和卫河,城门装上了铁制门板,所有门板都安装了洪钟,均由持械卫兵严加把守。围墙上架起了要由五百人才能移动的云梯,嫔妃的宫门上挂起了铃铛,每当开门时其声响彻宫中。坐骑犍陟的马厩用铜板锁盖加固,众嫔妃一刻也不能停止歌舞。众大臣则与卫军一起在城市四周巡逻。众。夜间,由净饭王四兄弟亲自把守四门,严阵以待。
 
  太子想要出家的念头日益强烈,一日,他终于跪拜在父王面前,恭敬地说:“尊敬的父王,我出家的时辰将到,请不要动怒,也不要劝阻我。”国王含泪劝道:“悉达多,你要治理国家,为族人谋取利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太子说:“请父王满足我解脱生老病死的要求吧!如果不能满足这个要求,那就让我出家修行!”国王泪如雨下,无奈地应允:“如果你能有个儿子,我就同意你出家。”太子用手对耶输陀罗的腹部一指,耶输陀罗就得了胎。
 
  出家前的最后一晚,太子在宫中暗想出离的方便之法。此时诸天知道太子出家时机已至,便以神力让整个王宫的人都昏沉睡去。太子见到平日假饰庄严的妃嫔宫女,此时呈现的睡相不堪入目,正可谓外饰粉脂,内藏秽污。不由感叹:世间愚人沉溺五欲,如飞蛾赴火,争竞投入,然而这些如花瓶盛粪,虚假臭秽,空虚诳惑,有大损害,有何可贪?我今当发精进,为众生起弘誓愿,济拔世间。
 
  于是,太子唤醒车匿,摸着犍陟的头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载我了,请快将我带到苦行林中吧!当我证得菩提果时,将为众生降下正法之甘露。”车匿急得不知所措,忙去向耶输陀罗和众人报信。此时帝释天和众神对车匿说:“众神在迦毗罗卫城奏出的天乐都无法把众人叫醒,所以请不要为太子备马而悲伤。”然后对犍陟说:“请不要为驮起太子而悲哀,以后你将不会再转生恶趣。”随后,太子与车匿骑到犍陟身上,众神施出法力,宝马腾空而起。
 
  太子离开了迦毗罗卫城,日出时来到了苦行仙人修行的树林。太子下马,走到林中,安慰车匿道:“世人交往,有的人心从形不随,有的人形随而心不从,你跟随我这么久,心形皆随,甚为难得。世人嫌贫爱富,而你在我舍位弃国时仍能相随,更为稀有。世间一切人为利所缠,为业所牵,不知生死无常瞬间即来,我如今弃舍王位,是为了解脱世间的生死忧苦。你带犍陟返归王宫吧!”然后解下冠上的宝珠,交给车匿,说:“你将此宝交奉父王,转告他:太子并非不孝,只因见到一切众生没于生死苦海,不得出离,为拔济群生,故而出家。唯愿父王勿生忧虑。古时圣王为求升天都不会中途退悔,何况我如今已发大誓愿。若不获证无上菩提,终不还归!”太子又脱下身上璎珞,对车匿说:“你将璎珞交给姨母摩诃波阇波提,希望姨母不要忧念。我今出家,满愿即还归。”最后太子脱下身上其他的七宝饰物,对车匿说:“你将此物交给耶输陀罗。人生世间终当别离,我今为断此苦,出家修道,希望她不要因恋着而生忧愁,所求愿满,自当相见。”
 
  车匿禁不住失去主人的痛苦,呜咽道:“太子,您远离亲友,一个人留在这狮虎满地的丛林里,怎么能修行圣道啊?”太子说:“在宫中虽可以免除荆棘刺足、泥土着身之苦,却会被生老病死慢慢侵蚀,那才是最痛苦的!”说着取过车匿佩带的宝剑,庄严地说:“过去诸佛为成就无上正等正觉而舍弃饰物,剃除须发,我今当效仿!”于是用利剑把自己乌亮卷曲的头发削下,又说:“今剃去须发,以示我大誓愿:断除一切世间烦恼及恶业、宿习障碍。发丝无尽,烦恼亦无尽,若找不到解脱一切烦恼之路,决不回宫去见父母妻子。车匿!我的生母大摩耶夫人在我生下七天后便溘然去世,她对我的慈爱与呵护不求得到一点回报,这是何等的伟大!有生就有死,有聚就有散,有得就有失,爱别离是人生的大悲哀。请亲人们暂时忍耐分别的凄苦,支持我专心去寻求那解脱的大道吧!”
 
  太子剃发的地方位于迦毗罗卫城和巴特那之间的蓝摩国境内(今尼泊尔最南部的达马里地区)。《大唐西域记》对蓝摩国有如下的记载:
 
  在蓝摩国故城外的森林中,有一座阿育王建造的高大宝塔——回驾塔,这里正是释迦太子解下宝衣,除去璎珞,并令车匿回城的地方。
 
  回驾塔的东边有一棵赡部树,枝叶虽然已经凋残,但干枯的树枝还在。旁边还有一座小塔,是太子用七宝衣与猎人交换服装的地方。太子除去一切璎珞宝物,剃除须发之后,身上还有一件七宝衣,太子觉得这件衣服不是出家法服,便将此换得了猎人的衣服。太子换衣不远处还有一座佛塔,也是阿育王所建,正是太子剃发的地方,当时太子自己割断了头发后,作瓶天人化作一位剃头者,为太子把剩余的头发剃除干净。
 
  剃发塔的东南是一片旷野,走过一百八九十里,到达了一片尼拘陀林,林中也有一座佛塔,高三十多尺。当年佛陀涅槃后,舍利已经全部分完,众婆罗门没有分到,便在涅槃的地方收集火化后残余的灰炭,带回本国,建了这座塔加以供养。从那时起,这里的奇迹就不断发生,生病的人来此祈求请愿,大多很快就能痊愈。玄奘大师记载,这里常有野象衔着花来供塔。灰炭塔旁边的伽蓝中有过去四佛座处及其散步的遗迹,伽蓝左右有几百座佛塔,其中最高大的一座是阿育王建造的,地基虽然已经塌陷,但塔身仍有一百多尺高。
 
  关于太子逾城出家的时间,有人说是十九岁,有人说是二十九岁。具体的日子,有人说是相当于我国的三月八日,也有说是相当于三月十五日。
 
  迦毗罗卫故城遗址的一砖一石,令人自然地回想起释迦太子出家的过程。这些故事早已烂熟于心,但每次想起仍然会有深刻的感触,尤其是当自己也拥有了类似的经历以后。出家修行这件事在汉地人群中总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汉传佛教流行这样一则佛陀本生故事,讲的是佛陀因地里修菩萨行时把他的妻子和儿女施舍给外道。这引起了很多人的质疑和责难,以为佛陀的修行牺牲了妻儿,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然而这则故事强调的是布施时“能舍”的精神及其在修行中的重要性,其中“布施妻儿”的情节有着印度社会的特殊背景,不可理解为鼓励人们在行为上具体效法。事实上释迦太子在出家前对妻子就有很多关于出家重要意义的介绍和开导,并在出家前为夫人指腹得胎,以满足父王的愿望;出家成道以后,佛陀不忘家族,回到故乡度化族人。对于世俗家庭,佛陀是认同责任感的,把出离心放到家庭责任感的对立面上绝不是佛陀的本怀。
 
  在印度,出家修行不会受到来自社会的阻力,因为印度的哲学宗教氛围浓厚,人们对于修行之人往往非常尊重,也把到了一定年龄出尘修行当作人生的重要阶段。因此佛陀出家在他所处的社会里并不孤独。但是“出家修行”一进入中国,便遭到了极大的质疑和批判。因为“剃发染衣,毁弃相好”的主张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的儒家正统文化面前,显得太过叛逆。为此佛教僧众开始了与中国主流文化漫长的融合过程,近千年的争取,虽处边缘位置,却留存到今天。
 
  除去社会风俗的因素,即使是在印度,佛陀出家也并非易事。从根本上看,出家是难行之事,非王侯将相可以为之,家庭和社会的许可只是成就出家的辅助因素,如果没有为众生求道而甘愿舍弃名利、家庭的悲心和决心,王国的权力、奢华的生活、高贵的地位足以让释迦太子淹没在五欲之中,难以生起出离之心。佛陀的出家是娑婆世界最大的福报,世间少了一位英明的转轮圣王,却多了一位为众生指点迷途的伟大证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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