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是一种做减法。减法，减法，减的是什么？减的是你心的故事——你心所相信的故事。它并不是要求你不要去爱钱，而是要你的心不要太执着它关于钱的故事；它并不是要求你不去执政，而是要你的心不要太执着它那关于权力的故事；它并不是要求你不要接近美色或性，而是希望你不要太迷恋它关于美色或性的故事。修道是一种做减法，它减的不是那具体的外物，而是你的心关于那外物的故事。外在的“物”——金钱、权力、地位、美色、性，有什么错误？没有你关于它们的故事，它们既不是无利的也不是无害的。从来金钱并不能伤人，伤人的是我们关于金钱的想法；权力本身并不是有毒的，毒是我们附加在它上面的思想；性或美色也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关于性或美色的观念。

　　修道针对的并不是实物，而我们关于那的故事。不要因为美女曾让你烦恼，修行的人就在外在里憎恨或远离美女；不要因为蛇曾经让你恐惧，在外里你见蛇就杀；不是名利让人身心疲惫，而是我们关于名利的念头或信念让人身心疲惫。修道不要针对外在世界的存有做功夫，而是对你内在的心念做功夫。修行永远只有一个正确的课题：那就是你内在的心念、念头——你的心关于那外在世界的故事。

　　修行是做减法，是彻底的做减法——不要避免一个故事，而进入另一个故事。比如，不要为了避免今生的痛苦而去创造一个来生的故事或一个前世的故事；那些都是故事，那些都是幻象，你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你永远有的只是当下一念。除却当下一念，你什么也没有。念头和时间无关，因此你所相信的、一切和时间有关的故事，都是虚构，都是幻象。你可以坚持你的认为，我可能坚持了又坚持，但最终，一切本真还是没有。千百看来，头脑不肯放弃它关于梦的故事，头脑执着于它的梦是那么的紧密，以至于它就是梦，梦就是它。头脑用欺骗的方法安于它自己，它自欺的程序达到惊人的地步，它可以完全忘掉它没有欺骗自己的事实！

　　头脑——是妄心立出的“我知道”的部分，它里面装满了概念、幻象和制造故事的能力。所谓修行，就是要敲碎这部分头脑。但有时头脑却利用了这个目的——它把修行变成了梦中的又一娱乐。头脑是一个坚持认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泡泡，除非它忽地破灭，否则站在头脑自身上是无法实现了悟的——它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梦、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减法减的一件一件的是什么？是幻象，是故事。实际上减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头脑这个大泡泡忽地灭了。再也没有减法可做，因为灭掉头脑后的心不再相信一切，它知道一切只是故事、只以故事的方式存在。

　　在心里，没有事实，只有故事。事实是针对头脑来说的，心上所起的是念头，所造的是故事；念头凝固就成为头脑，故事扩大就是头脑的梦。修行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勘破头脑的梦、头脑的机制、头脑的秉性。头脑是一种木鱼，修行就是不断地以质疑之棰敲打那木鱼——直到将那木鱼里的梦震落，直到听到那木鱼（头脑）的空性，甚至直到敲破木鱼没有木鱼可敲。

　　修道是一种离析，离析的是你和你的念头；修道是一种剔除，剔除的是粘附于你的信念。修道就是修心，修心是剥除心加在那现实存在上面的一层又一层的幻象之衣——那故事，剥除剥除，直到它裸体。务必知道：修道是彻底的减法——减法、减法，直到减到不能再减，直到为零，直到减法无东西可减，直到减法进行不下去；修道是彻底的脱掉那幻象的衣——脱掉、脱掉……直到露出那真相赤裸裸的体！修道的途中，朝向真相的路上，不辩护，不维持，不掩盖，不假装……戳破所有的泡，掘出所有的信念，扔掉所有的故事……完全裸着……见如来！然后，你达成了，你到家了，随着幻象的剔除，如来自现，佛自成——修道就是这样。

　　修道是一种彻底的做减法——内在的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