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去除悟道的障碍
2015/5/23   热度: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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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门行人以其对禅世界的特殊感受与亲切触动,在那刚刚敞开的灵知闪光当中,开始了人生最真实的追录——通向无上觉智的圆满实证与自性光明的无限妙显。于是他透过禅文字,在那略凝识心中,影现了真如实相的另一层面目,虽似是而非却使真实的再现有了确然的希望,在切近灵知的根部,信心便鼓荡萌发,强烈的开悟证道之欲,时时处处都由思维点的积聚而力量日充。百城烟水,履远就近地参学知识,犹如在深深的信心上张一帆愿船,乘般若之风,寻无价之宝;有时平静如镜,千里无波,有时涛声如雷,万里昏暗。瞎师明眼,真真假假,多少次在心里拣择分别,多少次在境风中转来转去,久久、久久,方拈出言句的分量;才勘出行履的虚实。如是,总算真正了知了这“从外得来总非真”的名言;道在目前,悟证在心的正解突发而至,不再依倚,无所顾虑,一心参究,时时不离。生活总是禅,禅就是生活,二六时中,欲与祖师把手共行,动静境里常在般若光里照应。,千真万确的人生大道由此而展开了!
尽管如此,许多不得意者,仍然是雾里看光,空中捉影,只能在识量法尘的一边似幻似真地认知了“禅”,还有禅的理性知解,禅的身心化转,禅的行法抉择,禅的深入妙要,禅的悟后保任,等等问题,仍旧覆盖在禅人的心头,未能真正一把掀翻,彻底无碍。故近年来不少学者来信来访,纷呈己解述诸障碍。不得已只好曲示一、二,在无可言说中,方便阐述其中难透之关,以祛行人的心中之疑滞,使真正趣向禅悟而圆证也。
一、如何排除知解分别障
问:由于某种机遇,我开始阅读禅文字,并从中找到了从未找到的东西—一生命的真义,于是彻底改变了对世界的看法,生活充满了意义,烦恼也逐渐减少。但是我觉得这种对禅的认同仍属于观念的作用,虽然有时感到道就在目前,却无法把握,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对禅的新鲜感也慢慢减退。我多么希望永恒地体证禅,使生命常放光辉。请问如何才能从理念的知而进入无念的体证?
答:一般禅人在学禅之初,总是先通过禅文字的熏陶而启开心扉的,这是我们从世俗颠倒的执见中开始转向入道正见的关键—环,没有这一步,就不知禅是何物,法为何义了,也就不可能达到真正明心见性的目的。但是禅人在理解禅文字以及参学所得理性之知上,也有三种不同:
1.在学禅过程中,只是依文解义,心灵丝毫没有共鸣感,而且所理解的禅义,也仅为知识性的,全是空洞的没有实际性含义的概念、名词。像这种人学禅不能得到利益,也即属于没有智慧的一类,因此无法深入进修。
2.虽然在学禅中略有亲切感,心灵也常有畅开的安样感,但是心念常随着阅读不同的禅文字而有变化,遇到不同善知识的教导也时时易其心境,不能融通一切禅文字的内涵,因此没有禅的整体感与一元观。这类人虽有见地,总是因为观照力不够,识见有限,且为知解所缚,故虽可深入,但路途障碍颇多,必须努力闻思,方可透出文字。
3.正如来信所述的情况,对禅的理解极为深刻,整体感与圆融性亦已于一念心中明确现前,知见纯正,精神安祥,但仍是知解分别所托显的理念,在教下属于文字般若的阶段,宗门则为解悟的范围,故其力量不能持久,必须打破知解分别之心,明悟本来,方具保任之功。
禅人解得禅理,并以此观念去指导人生实践,身心也定然得到相当的受用,但要正悟佛性,就应破见,离知与实悟。
达摩祖师在《血脉论》中破见云:
“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道,道即是禅。禅之一字非凡圣所测。又云,见本性为禅,若不见本性,即非禅也。假使说得千经万论,若不见性,只是凡夫,非是佛法,至道幽深,不可话会,典教凭何所及!但见本性,一字不识亦得。见性即是佛,圣体本来清净,无有杂秽。所有言说,皆是圣人从心起用,用体本来空,名言犹不及,十二部经凭何得及!”
由见处所得之知,并非真知,圣人因为直证本体,清净湛然,故能随机启教,方便为人。而我们从佛祖言教指示中,领会禅的根本精神,只要了知见处非真,脱出见缚,则当下便显真见性。因为此见之体,本来清净,与诸圣人也无二般故。
其次,如果依解生知,处处不离观念作用,那么就成了宗门所谓的知解宗徒了。《六祖坛经》中有这么一段因缘:
六祖大师开示大众说:
“吾有一物,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一听此话,知道是指佛性,便以知解之心立即出来答道:
“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这样的回答在禅理上何尝错误,但道理是道理,虽然明白所指,而于本性份上,仍是懵然不知,未能离知证取。故六祖大师即呵斥道:
“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为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草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
本然的佛性,只有在亲切契会之时才是真实的,现成的,如果未透过名相,落在知解上去领会佛性本源的某种含义与界别,然后以此去观照人生,仍旧是个识心分别取心取相的迷人,所以六祖大师呵斥为知解宗徒。
对这一层意义,黄蘖祖师讲得极为精辟透彻:
“我此禅宗,从上相承已来,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古人心利,才闻一言,便乃绝学。所以唤作绝学无为闲道人。今时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广求文义,唤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翻成壅塞。唯知多与儿酥乳吃,消与不消都总不知。三乘学道人,皆是此样,尽名食不消者,所谓知解不消,皆为毒药,尽向生灭中取。真如之中,都无此事,故云:‘我王库内无如是刀。’从前一切解处,尽併却令空,更无分别,即是空如来藏。如来藏者,更无纤尘可有,即是破有法王出现世间,亦云:‘我于燃灯佛所,无少法可得。’此语只为空你情量知解,但销镕表里情尽,都无依执,是无事人。
三乘教网,只是应机之药,随宜所说,临时施设,各各不同。但能了知即不被惑。第一不得于一机一教守文作解。何以如此?实无有定法如来可说。我此宗门不论此事,但知息心即休,更不用思前虑后。”
由上可知,禅人了知禅理之后,须直会心源,消泯知解,不可在禅文字上去分别取舍,徒耗精神了。
最后,如何才能真正地透出理念而直达无念之境?如果真有向上的决心,就应放下一切分别之心,把所有的观念作用去掉,使心无所系、念无所着,既要死尽世间的情想,也须扬弃出世间的愿求,随缘度日,心空无住,如此久久,自能泯绝情见,消亡诸障而得开悟见性了。
唐宋时期的香严智闲禅师原是百丈的弟子,因为识性聪明,故于名相文字之学博学悟知,着在意解上而不能转身,所以到百丈大师圆寂时,仍未悟道。后来他转参沩山祖师。
沩山问他:
“我听说你在百丈先师那里,问一答十,问十答百。可这是你的聪明伶俐,意解识想,乃是生死根本。你能否在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
智闲经沩山如此直截了当地一逼问,心里很是茫然。回到寮房查阅了所有的经论也找不到一句有关“父母未生时”的现成答案,于是内心深深地感叹说:“画饼不能充饥!”
虽然如此,他仍希望能轻松地解开这一句话的真实含义,所以多次请求沩山祖师对他说破“父母未生时”的那一段光景,而沩山祖师乃大手眼宗师,这关键的一环那能轻易放过?所以为打破他的知解之缚开示他说:
“我如果把这句话的背后面目对你说透了,你以后落在知解上不得开悟,就要骂我沩山不善巧指点你了。另外,我说的也只是我的悟处,与你自己一点也不相干呀!”
智闲听后,一气之下,便把平时的经典文学付之一炬,然后毫无顾惜地跑到山上去过粥饭僧的消闲无为的生活去了。
如此日复一日,无心无欲,妄念渐歇,真照自然地流露现前。一天因为做着除草的农事,忽然锄着一块瓦砾,随手不经意地一丢,恰好把瓦砾击在一根竹子上,这突发而来的“啪”的一声,卒断暴折地打开了久久封闭的业识玄关,能所顿尽,自性现前。在遥礼沩山祖师以不忘指示之恩后,颂出了只有如今方能颂出的开悟之谒:
一击亡所知,更不假修持。
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
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
诸方达到者,咸言上上机。
在后来上堂开示时,又唱出了智慧绝伦的禅悟名言:
“道在悟达,不在语言。况是密密堂堂,曾无间隔,不劳心意,暂借回光。日用全功,迷徒自背!”
从这一则智闲开悟的公案里,我们可以领悟到禅悟是怎样一个过程了。这一过程概括起来,无非是在对禅有了完整的领会与真实的信心之后,再把知解之心去掉,使观念落空,此时就能体现禅的离知真修,如果能一直深入下去,到了某一因缘时节,就能卒地断,暴地折,真如佛性的本来面目就突现目前而亲切证知了。
二、如何排除身心偏执障
问:在佛教的经典论著里,尤其是在现代的阐述佛法的文章里,对于身心问题侧重面各不相同,有的甚至相互矛盾。所以当涉及到禅人具体的修持时,往往难以分疏抉择,以致产生偏执而不得正悟。比如一种观点说:要想开悟见性,首先要重视气脉明点的修持,待身法成就,气脉打通之后,才能够见本性证三昧。第二种观点则认为:修禅主要应落在心念上,迷是此心,悟也是此心,所以必须在心念上做工夫,使一切烦恼妄念全部脱落,方能顿悟本性,此中修证与身体全然无关,因此尽管身体赢瘦,也不碍于禅悟。最后第三种观点则调和二说,认为身心不可偏修,均应调摄如法,使身心皆安,道意即生。所以身心是互相依赖而不可分的,身安则心自宁,心空而身亦自忘。故初心办道,先要调摄身心,使之趋向于最佳状态,待到身心平衡无偏无依之际,那么,于空灵无寄处一转,顿离一切情识,当下即见佛性了。对于这三种观点,虽然经反省思考,总觉得都有道理,故难以决定依那一种观点进修为妙?是否可以取其中的一种进修或者三种全然不用直心进道?
答:佛教一切诸法均是应机而施的方便,并无—个决定不变的实法,所以对于身心的问题的各种认识,也是在不得已中的权巧立旨,使各种根器的行人有一个暂时依赖进步的拐杖。如就禅的空灵无住之旨,则身心二见均为妄见,只有打杀殆尽,方能彻底掀翻,完全脱落。
为了使禅门行人对身心的问题有一正确的认识,以下分为四层来显明其义:
1.古印度的瑜伽功,中国道教的功法,佛教密乘中的修身脉法,以及盛行于当代的各类健身气功,都偏重于身体方面的修炼。这是因为人类普遍有执着身体的习性,希望身体能健康长寿,时时称心如意,由此观点的延续,不少人竟把大道的基础放在身体上,认为只有改变身体的某些状态,打通了某些气脉,就能得禅定,证三昧,成大道。其实身体修得最好,也只得个色界天的果报,根本无法了生死,证大道。因此就禅宗而言,身体的状态如何,根本无关宏旨。反之,如果执身而修,则永远不得悟道成佛,因为道是本来的,禅是永恒的一元的本然之性,故绝对不需借助身体的气脉的修炼而达成道的悟证。我们不妨看马祖悟道的因缘:
马祖道一在南岳衡山上常常打坐用功,因为执着身体的功熏修为,所以不得悟入。南岳怀让知道他是个法器,就去点化他道:
“大德坐禅图个什么?”
“图作佛”,只想在身体的静修中成就佛道。
南岳怀让一听,便知他落在身体的功熏上,就拿了一块砖头在地上磨,于是那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响声吵得马祖不耐烦起来,就问南岳说:
“你磨砖头作什么?”
“做镜子。”砖头作镜子,千古未闻。道一不禁奇怪地问道:
“砖头怎能磨成镜子呢?”引出了这一句疑问,南岳就有了点化他的机会了:
“磨砖即然不能成镜子,那么打坐用功又怎能成佛呢?”
这一句份量不轻的话,刚好击在马祖的病根上,使他不得不请教说:
“那么怎样修行才能成佛呢?”
南岳到了此时就直接指示他说:“如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
车子比喻身体,牛指我们的佛性,你要想成佛,如果只知在车子上打—一只把身体拘在那里用功,落在身体的有为功熏上,怎么能成佛呢?反之,如果了知修行的关键乃在心性,即把牛鞭子打在牛上,那车子不就跑得快了吗?道业不就成就了吗?
马祖在南岳的指点下,忽然契入,亲见本性。究其要妙,就在那离弃身执后的直心无住的返照,于一念回光之际,顿悟大道。
后来,马祖大师身体有了疾病,院主过来问候他近日身体怎么样,他答道:“日面佛,月面佛!”就这一句“日面佛,月面佛!”道出了真正了悟的禅师对于身体的无住与透脱。因为无论身体有疾病也好,无疾病也好,总是佛性的妙用,白天是佛,晚上也是佛。而有人看到这则公案就奇怪地说:一个开悟的禅师怎么还有病呢?不仅禅师有,连释迦如来在印度示现时,也常常有疾病之相,维摩居士也有示疾度人之举。因此病是过去的宿障,未了人病是实病,有痛苦有烦恼,实执不放,而了悟之人,则是虚病,即了知即病本空,无住无着,再也没有痛苦之受。所以开悟的禅师对于过去之造业知为梦中之事,对于现在的病报也知为幻化假相。因此,尽管身体上有了疾病,仍旧如佛一般,时时刻刻都是自性空净的妙用,绝无病苦可言。
由此可知,学禅修道不能住在身体上要求殊胜、奇特,越是在身体上打算图个好处的人,决定会导致心神颠倒,魔障纷起。因为:①所说身体气脉未通,绝无禅定可言,则观自己多年修持参究,全然无用,即悔恨自己不得法要,不明气脉修炼之功,心念妄动矣!②看看其他禅师虽见地卓越,而气脉通相仍不见呈现,即生不信任之感,认为徒是虚名,而无实行;而见一些气功师与外道行者,气脉充盈,脸色红润,则认为必得道妙,于是分别之心竟起,知见颠倒矣!③因未得身轮光明,故时时欲求一种速成的修身法,见师即拜,遇法即求,心向外驰,神复何宁!法之多变,身将何安?久之,身体反而愈趋衰弱矣!④如此执身恋境,着法住心,既不得身心安宁入道,又不能即事圆理,不仅不进于道,反而随年龄的增长而退转,于是蔚然感曰:佛法修证真难矣,今生无份矣!自此蹉过悟道之机,多年来的熏修,前功尽弃,可悲哉!
2.心本无心,如果滞于妄心而修禅则定将灵妙真心的活泼圆明修死了。因为错解了唯心唯识之旨,执着实有一个心可修,实有烦恼可断,并认为一切妄念都要不起方为悟道。所以死在妄心上落于偏执之修,如果真能把妄心修空,也只得个无色界天的果报,仍未跳出识蕴之外。
《六祖坛经》中的卧轮禅师就是偏执死修妄心的一例,他把心压死后,认为自己很有道力,就呈了一首谒子说:
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
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
有伎俩在,岂非识心之执?断了百思想,仍执着能断之心,佛性之智怎能显现?对境心不起,岂非石头木头?菩提是本然的觉智,岂是增长之法?因此卧轮禅师未得正悟。六祖大师就破其执而颂云:
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
对境心数起,菩提怎么长?
没有伎俩才是真伎俩,全体是妙用,无处非道场,真心随时而现,岂可断耶?对境出入自在,一切无滞,起用频矣,如此大道,本自现成,还有什么长不长呢?
佛在《金刚经》中指示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不可得之心,正是灵妙真心。如果执有心可修可证可得,使落在妄心上,不得自在。因此,只有真正了达即心无心,无心无所不心之时,才能无住生心,妙用无边,时时处处都无染污之障碍,而超然之大道便无证无不证矣!
3.虽知身心本空,但仍未真正悟达空境,因为身心还是相待的,二元的,故不妨借此身心的和合修持,以达悟证的目的。
这一种观点即禅宗北渐神秀一派的行法,主张渐渐扫荡烦恼习气,久后必能契悟。所以神秀偈云: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身是菩提树’不是指修气脉,练气功,而是指借身体而行善业。打坐用功没有身体不行,而此身体只不过是借来维持心观的方便,故不是修身成道的观点。下面“心是明镜台”,则指要使心念时时明净,不起烦恼,不取于境,不执于法,处处了然无住。因为未证大道本无之旨,所以还有烦恼可去,所以要‘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了。
神秀的这种方法,可作为未得意人的暂时方便,久久磨练也自有进步,但与禅旨来讲,仍未完全吻合。
4.身心本来即空,不必通过修来证空。不落于修为之见,无住无不住,一切皆不可得。以此直透身心的真心现量去观照身心,则身心无非是自性的妙用,本来用不着修,也用不着证。因此六祖大师偈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切均无,连无也无,宇宙人生之万法,无非是妙性天真的觉体,哪里还有什么菩提、明镜?何处还有什么烦恼尘埃?
因此,真正具禅的见地者,就应于六祖偈下会去,不必再在身心上分别取舍,只要真达无心无不心之境,一切妙德自然显露无余矣! (宋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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