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毗奈耶——律(3)


2014/9/3    热度:270   


  你必须深思,直至到达你放下的一点;这是重要的事……直到你到达无任何一物留下,既无善也无恶的一点上。你摆脱掉它,这意思是说,你抛弃每件事物。如果一切都没了,便无余物留下;如果仍有一些余物存在,那么,便还不是没有。
  因此,关于心的这个训练,有时我们可能会说那是容易的。说是容易,做却困难,非常难;难在于它并不顺从我们的欲望。有时它看来几乎像是天使来帮我们的忙;每件事物都是好的,无论我们想或说的什么好像那都是很好,而后,我们去执着那个好,很快地,我们做错而一切便转成了坏。这就是困难之所在了。我们并没有一个标准藉以衡量事情。
  拥有极大信仰的人们,他们被被赋予信心和信念,但却缺乏了智慧;他们可能非常纯熟于三摩地(定),但却也许没有很多的洞察力。他们只见到每件事物的一面,而且完全照着走;他们没有反省。这就是盲目的信仰!在佛教中,我们称之为saddha adhimokkha——盲信。他们的确是有信仰,但却没有智慧产生。可是,那时他们并没有看到这点,他们相信他们拥有智慧,于是便没有见到自己错在哪里。
  因而,他们教导有关五力(bala):信、精进、念、定、慧。“信”是信念,“精进”是努力用功,“念”是忆持,“定”是心的专注,“慧”是知晓一切。别说“慧”单纯地只是知晓,“慧”是包含一切、圆满的知晓。
  智者给了我们这五个步骤,使我们能看着它们;首先当作学习的一个目标,而后当作一个标准尺寸,对我们自己修行的真实状态做比较。例如,“信”,信念:我们拥有信念,我们开展它了没?“精进”:我们有否努力用功?我们的努力是对还是错?我们必须思维这一点。每个人都有某些层次的努力,但我们的努力包含智慧了吗?
  “念”也是相同。即令一只猫也有念;当它看到一只老鼠时,念就存在那儿了。猫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老鼠,这就是一只猫的正念。每个人都有念,动物有,懈怠者有,贤哲也有。
  “定”,心的专注——每个人也都拥有这个。当一只猫的心专注在抓取老鼠并吃它时,便拥有了定;它有专注的意念。猫的那个念是“念”的一种;“定”,专注意念在所做的事上,也有。“慧”,是知晓:一只猫也拥有这个,但那并不是像人类一般宽广的知晓,它知道的就是一只动物所知道的,它有足够的知去捕捉老鼠当食物。
  这五事被称为力。这五力从正见(sammaditthi)中生起了吗?信、精进、念、定、慧——有这些从正见中生起来吗?什么是正见呢?什么是我们用来衡量正见的标准呢?我们必须清楚地了解。
  正见,是对“所有这些事物都是不确定的”的理解。因而,佛陀以及所有的圣者并不紧握它们;他们握持,但不紧。他们不让握持变成一种实体。这握持没有导致“存在(有)”是因为它没有被贪欲污染,没有寻求去变成这个或那个,单纯地便是修行本身。当你抓住一件特殊的事物时,有快乐存在吗?或是不快乐?如果有快乐存在,你抓住那快乐吗?如果有不快乐,你抓住那不快乐吗?
  有些见解可以用来当作更准确地衡量我们修行的原则,诸如了知这样的见——那一个人比其他的人好,或和其他的人相等,或比其他的人还笨——都是不正见。我们可能感觉这些事情,但我们也以智慧了知它们——了知它们单纯地生起和终了。了解到,我们比别人好是不正确的;了解到,我们在别人之下是不对的。
  所谓正见,是斩断这所有一切者!因此,我们往哪里去呢?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比其他人好,骄傲就会生起;它存在那儿,我们却没有见到。如果我们认为我们和其他人相等,我们便不能在适合的时机里表现恭敬和谦逊。如果我们认为我们不如他人,我们便会沮丧;想道,我们是低下的,生在一个坏的记号之下等等。我们仍然执着于五蕴,那单纯地全都是“存在”和“生”。
  这是用来衡量我们自己的一个标准。另外一种是:如果我们遇到一个愉悦的经验,我们便感到快乐;如果我们遇到一个不好的经验,我们便感到不快乐。我们能够看着我们喜爱的事物和我们不喜爱的事物两者都拥有相同的价值吗?按照这个标准,测量你自己吧!在我们每天的生活里,在我们所遭遇的各种经验中,如果我们听到我们喜爱的什么,我们的心情会改变吗?如果我们遭遇到一种不为我们喜爱的经验,我们的心情会改变吗?还是如如不动?就看着这儿!我们会有个计量。
  只要知道你自己,这就是你的见证人。别依靠你的贪欲做决定。欲望能膨胀我们去认为我们是那个我们并不是的什么。我们必得非常地慎重。
  有非常多的观点和方向去深思;但正确的方式是不跟随你的欲望,而是跟随真理。我们应该知道好与坏两者,并且在知道之后放下它们。如果我们不放下,我们仍然会在那儿;我们仍然“存在”,我们仍然“有”。如果我们仍然“在”,那么便会有一个“余物”,“存在”和诞生必将来临。
  因此,佛陀说,不管他们会是如何地善或恶,只要去评断你自己,别评断他人。佛陀指出方法,说道:“真理就像这样!”而今,我们的心像那样了吗?
  举个例来说,假设有位比丘拿了另外一位比丘的某些东西,之后那位比丘指控他说:“你偷了我的东西!”“我没有偷,我只是拿而已!”于是我们请第三位比丘来裁判。他应该怎么来决定呢?他必得在集合的僧众面前要这犯了错的比丘露面。“是的,我拿了,但没有偷。”或者有关其他规条,诸如波罗夷或僧残的罪:“是的,我做了,但不是故意的。”你如何能相信呢?太难捉摸了。如果你无法相信,你所能做的只是把责任留给这做的人,那是他的责任。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无法隐藏在我们心中生起的事情;恶行也好,善行也好,你都无法将它们遮盖起来。不论行为是善是恶,你不能经由不理睬,完全地撇开它们;因为这些事情会去揭露它们自己。它们隐藏它们自己,它们揭露它们自己,它们自我存在;它们全都是自动的。事情就是这样!
  别试着去猜想或猜测有关这些事情。只要仍有“无明avijja”存在,它们仍没得完结。有位议长曾经问过我:“老师,阿那含的心清净了吗?”
  “部分清净!”
  “咦?一位阿那含已经舍弃了感官欲望,为什么他的心还没有清净?”
  “他可能放下了感官欲望,但仍然有某些东西留存下来,对不对?仍然有无明。如果仍有什么留下来,那么便有什么留下来;就好像比丘的钵,有大型大钵、中型大钵、小型大钵,而后有大型中钵、中型中钵、小型中钵,而后有大型小钵、中型小钵和小型小钵……不管多小,仍然有一个钵在那儿,是吗?事情是这样的……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他们都已经没有了某些杂染烦恼,但却只是相对于他们各自的阶层。无论还有什么留下来,那些圣者并没有见到;如果他们能,他们应该都是阿罗汉了。他们仍然无法见到全部。所谓无明,是没有看见。如果这阿那含的心是全然整顿好的,他便不会是一位阿那含了,他会是完全成就了的;但却仍有什么留了下来。”
  “他的心清净了吗?”“可以说是,但不是百分之百。”我能回答其他什么吗?他说稍后他会前来问我进一步有关的问题。他可以查究它,标准就在那儿。
  别大意,要警觉;佛陀教诫我们要能警觉。关于心的训练,你知道吗?我也有过受诱惑的时刻。我过去常常被引诱去尝试许多事情,但它们却总似乎像是走向了迷失的路径。那真的只是一种自大在一个人的心中,一种的自满;见(ditthi)和慢(mana)在那儿!光去注意这两件事就够难的了。
  有一次,有个人想到这里出家;他带着僧服来,决定出家以回向他死去的母亲。他来到寺院,放下僧服,甚至对比丘们没有表示多少的敬意,立刻便在大厅前面开始行禅……来回,来回地走,好像他真的是要去展露他的本事一般。
  我想:“噢,也有像这样子的人吗?”这就称作盲信。他必然下定了决心要在日落前开悟或什么来的;他认为那会是容易的。他并没有看其他的人,只是垂下头来走,仿佛他的生命全靠它了。我就让他继续着,但却想:“天哪!你认为那是容易或是什么的吗?”到后来我不知道他究竟待了多久;但是我想他并没有出家。
  只要这心一想到某样事物,我们就将它送发出去,每一次都送出去。我们不明白,那只不过是这颗心惯常的激增造作;它伪装自己像是有智慧,可以耍嘴皮似的说出极细微的细节。这心里的激增看似非常聪明,如果我们不知道,我们会误解它是智慧;但一旦到了关键点,却不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到了痛苦生起时,所谓的智慧在哪里?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激增而已。
  因此,与佛陀同住吧!跟以前我多次说过的一样,在我们的修行中,我们必须转向内心,找到佛陀。佛在哪里呢?每天,佛陀仍然活着的;进去且找到他吧!他在哪里?在无常中,进去且在那儿找到他吧!前去礼敬他:无常,不确定!打一开始,你就可以停在那儿了。
  如果这颗心试着去告诉你:“我现在是一位须陀洹了!”前去礼拜须陀洹吧!他会告诉你自己:“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如果你遇到一位斯陀含,前去礼敬他吧!当他见着你时,他将会单纯地说:“不是一桩确然之事!”如果有位阿那含,前去礼拜他,他将告诉你单单一件事:“不确定!”甚或遇到了阿罗汉,前去礼拜他,他更会断然地告诉你:“一切更不确定!”你将会听到圣者的话:“每件事物都是不确定的,别黏着任何事物!”
  不要只是像个傻瓜般地看着佛陀。别黏着事物,紧紧抓住它们不放。思维事物是表面的作用,而后洞悉其内超越它,那是你必须要去做的;那儿必然是“表面”的,也必然是“超越”的。
  所以我说:“去见佛陀!”佛陀在哪里?佛陀是法。这世间所有的教导可以包含在这一个教导中:无常!想想看吧,身为一位比丘,我寻求了四十多年,而这便是我所能找到的了。无常和耐心的忍,这就是如何去接近佛陀的教导了……无常:一切都是不确定!
  不管这颗心有多想确定,只要告诉它:“不确定!”无论这心何时想去抓握某些东西当成一桩确然之事,只要说:“那不确定,那是短暂易变的!”就用这个塞进去。使用这佛法,一切都归结于此,那并不只是一个短暂的现象。不论行、住、坐或卧,你都以那种方式来看每一件事物;不管喜欢生起或厌恶生起,你都以这相同的方式看待。这便是逐渐靠近了佛、靠近了法。
  而今,我觉得,这是一个对修行更有价值的方法。从早期到现在,我所有的修行已经是这样的了。我并没有真正依赖经典,但也不轻忽它们;我不依赖老师,但也不完全“自个儿做”。我的修行都是“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
  直接地说,那是一件“做完成”的事,那是,修行去完成,并且看着它完成;看着“外表上的”,还有“超越上的”。
  我早已说过这个,但你们中有些人或许有兴趣再听一次:如果你持续不断地修行,并且彻底地思考事情,你终将到达这一点……起先,你急着往前进,急着回来,急着停止;你继续这样地去修行,直至到达了像是前进不是、回来不是、停止也不是的地步!那便是结束了,就是终了;别期待还会有什么,就在这里结束。漏尽者(阿罗汉)——完成者,他并没有前进和回来,那就是完成了。思考这一点吧!在你的自心中清楚地明白它;就在那儿,你将发现,真的什么也没有!
  对于你来说,不管这是旧或新,都有赖于你的智慧和辨识力;没有智慧或辨识力的人将不能理解它。只要看一看树木,像芒果树或是波罗蜜树:如果它们生长在一座树丛中,一棵树可能会先长得较大,而后其他的将会弯离,从较大的一棵那儿向外生长。为什么会这样呢?谁告诉它们那样子做呢?这是自然!自然包含了好与坏,对与错;它能倾向于对或倾向于错。如果我们将任何一种树,完全地靠拢在一起种植,长得较慢的树木将会从较大的树木分开。这是怎么发生的呢?谁那样子决定的呢?这就是自然,或佛法。
  同样地,爱欲(tanha)导致我们痛苦。现在,如果我们思维它,它将领我们离开爱欲,我们将因而脱离爱欲。透过研究爱欲,我们将打击它,使它逐渐地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和树木一样:有任何人命令它们用它们的方式去成长吗?它们不能说话或到处移动,但它们知道如何转离障碍物去生长;无论在哪里,一再受到限制而生长困难,它们便会弯向外面。
  这里就是佛法,我们不需要去看很多。机敏的人会看到佛法就在这里面。树木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依着自然;它们依照自然法则,却足以知道从危险中转离去生长,去倾向一个适合的地方。
  省思到人们也像这样;因为想要超越痛苦,我们出家进入无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使我们遭受痛苦呢?如果我们追逐这内在的足迹,我们会发现,那些我们喜欢和那些我们不喜欢的,都是痛苦;如果它们都是痛苦,那么便别太靠近它们。你想和因缘条件谈恋爱吗?或是恨它们?……它们都是不确定的。当我们倾向佛陀时,所有这些都会结束;别忘记这点,并且有耐心地忍,只要这两点就够了。如果你有这种的理解,是非常好的。
  事实上,在我个人的修行当中,并没有一位老师给我的教导有像你们从我这里得到的那么多。我没有很多的老师;我在一个普通的乡村寺院出家,并在乡村寺院住了好几年。在我心里,我怀有欲望修行;我想要精通,我想去训练。在那些寺院里并没有任何人给予任何的教导,只有对修行升起的激励。我行脚并到处看看;我用我的耳朵听,我用我的眼睛看。无论我听到人们说什么,我会告诉自己:“不一定!”无论我看到什么,我告诉自己:“不一定!”甚至当我闻到气味时,我会告诉自己:“不一定!”或者,当舌头尝到甜的、酸的、咸的、愉悦或不愉悦的滋味时,或在身体上觉知到舒服或痛苦的生起时,我都会告诉自己:“这不是一桩确然之事!”也因此,我与法同住。
  实际上,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但我们的欲望却希望事物是确实的。我们怎么办呢?我们必须忍耐;最重要的是耐心(khanti),有耐心地忍。别抛弃佛陀,别丢弃那个我所谓的“不确定”!
  有时,我会去看有古代寺院建筑的老宗教场所——由建筑师们设计,手工匠所建造的;有些地方它们会破裂。我的朋友中的一位可能会评论道:“多么可惜啊!不是吗?破裂了!”我会回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便没有像佛陀这回事,也没有法了。会这样子破裂,因为那完全遵照了佛陀的教导。”实际上,在内心深处我也悲哀地看到那些建筑物破裂,但我却除我的感伤,试着去说一些能够对我的朋友、对我自己有用的话。即使我也感受到那是一件可惜之事,我仍然倾向于佛法。
  “如果不是那样破裂,便没有任何的佛陀了!”
  为了我朋友的好处,我说得的确很严重……也或许他们没有听进去,但我却在听。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有用的思考事物的方式。例如,有人会冲进来说道:“老师!你知道刚才某个人说到你如此这般吗?”或,“他说你如何如何……”也许你便开始发怒了。只要一听到批评的话,你便开始准备摊牌!这就是情绪的生起。我们必须知道,这些情绪一步步地来了。当我们一听到诸如此类的话时,我们便可能开始准备去报复了;但在洞察事情的真相中,我们会发现那……不,他们说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另一个“不确定”的例子。因此,我们为什么要匆促地相信这些事情呢?为什么我们应该那么相信别人所说的呢?无论我们听到什么我们应该注意、有耐心、小心地调查这事情……保持沉稳。
  那并不是无论什么突然进入我们脑中,我们便完全记下来当作某种真理。任何忽视“不确定”的言语都不是贤者的言语;请记住这点!至于我们自己,只要我们一放弃“不确定”,我们便不再是智者,我们不再是修行。无论我们看或听什么快乐或伤心的,只要说:“这是不确定的!”重重地对自己说,以这来完全压制它们。别将那些事情增长成主要的问题,只要将它们压服在这一点上;这点是很重要的。这是烦恼杂染死亡所在之点,修行者不应该放弃它。
  假若你不理会这一点,你便只能期待痛苦、期待错误了。如果你不为自己的修行设下这样的一种基础,你会走错……但不久,你将会回复到正确,因为这个原则是非常好的一个原则。
  事实上,真实的佛法,今天我已经说过的重点,并不是那么地神秘。无论你所经验的什么,都是单纯地色、单纯地受、单纯地想、单纯地行以及单纯地识;就只有这些基础的性质。在它们里面还会有任何的“确定”存在那儿吗?
  如果我们那样去了解各种事物的真实自然,欲望、迷惑和执着便会消失。它们为什么会消失呢?因为我们了解,我们知道;我们从无知改变到理解。理解是由无知产生,知道是从不知道来,清净是从杂染产生的,就是这样。
  别抛弃无常(aniccam),佛陀——这就是为什么说佛陀仍然活着的意思。若说佛陀已经去世进入了涅槃,并不一定正确;依更深远之意,佛陀仍然是活着的。这非常像我们如何去定义“比丘”这个词,如果我们定义它是“乞者”,这意思是非常粗略的。我们可以以这种方式下定义,但应用这种定义太多也不怎么好——我们不知何时去停止乞求!如果我们要以一种更深远的方式去定义这个词,我们会说:“比丘——见到轮回之危险的人!”
  这意义不是更深远吗?它并没有像先前的定义一般在相同的方向上走,它延伸得深多了。佛法的修行就像这样。如果你没有完全了解佛法,它似乎是一种方式;但当你完全了解它时,它又变成了其他什么;它变得极为珍贵,它变成了一个宁静的泉源。
  当我们拥有正念时,我们靠近了佛法。如果我们拥有正念,我们便会看到无常,一切事物的无常;我们将见到佛陀,并且超越轮回的痛苦。如果不是现在,那么便在未来的近日内!
  如果我们抛却这圣者的特质,佛陀或佛法,我们的修行将会变得无益而徒劳。不管我们正在工作着或坐着或只是躺着,我们必须继续地保持我们的修行。当眼见色、耳听声、鼻嗅香、舌尝味或身觉触……在一切的事情中,别抛弃了佛陀,别离开佛陀而迷了路。
  这就是作为一位亲近佛陀的人,经常尊崇佛陀的人。为了尊崇佛陀我们有仪式,诸如在早上吟唱Araham samma sambuddho bhagava……这是尊崇佛陀的一种方式,但像我这里描述的,在如此一种深远的方式中那并不是尊崇佛陀;这和“比丘”那个词是一样的。如果我们定义它是“乞者”,那么他们继续乞求……因为它就那样子定义。以最好的方式定义它,我们应该说:“比丘——见到轮回之危险的人。”
  现在,尊崇佛陀也是一样。单单透过早、晚吟诵巴利语句当成一种仪式是可以比拟定义“比丘”这个词为“乞者”的。如果我们倾向无常、苦、无我,无论何时,眼见色、耳听声、鼻嗅香、身觉触、意知法,在一切时中,这都是可以比拟定义“比丘”这个词成“见到轮回之危险的人”的;那是深远多了,能断除非常多的事物。如果我们了解这个教导,我们将会在智慧和理解中成长。
  这个被称作道、道迹(patipada)。在修行中开展这个心态,你会处在正道上。如果以这种方式思考和反省,即使离老师很远,你将仍然是靠近他的。如果你在身体上住得很靠近老师,但心却还没与他相交,你将花上你的时间在找寻他的错误或是谄媚他。如果他做的某些事适合你,你说他是好的;而如果他做的某些事是你不喜欢的,你便说他是不好的——那就是你的修行所趋了。经由浪费你的时间注意其他某人,你是不会成就任何事情的。然而如果你了解这个教导,你可以现在就变成一位圣者!
  那就是为什么今年(1979年)我将自己与新、旧弟子都隔开,没有给予许多的教导:如此你们可以完全尽其所能地为自己查究事情。对于较新的比丘们,我早已定下课程和寺院的规则,如:“别说太多话。”不要违犯现存的标准——能到达了解、道果、涅槃的正道;任何人违犯这些标准,便不是一位真正的修行者,不是一位以纯洁意图去修行的人。像这样的一个人能希望看到什么呢?即使每天睡在我的附近,他也见不到我;如果他没有修行,即使睡在佛陀附近,他也是见不到佛陀的。
  因此,了知佛法或见到佛法端赖修行;拥有信心,净化你自己的心。如果这寺院里的所有僧众都将觉醒放进他们各自的心中,我们便不必要谴责或称赞任何人了;我们不需要怀疑或偏爱任何人。假使愤怒或憎恶生起,只要将它们留置在心,但得清楚地明见它们!
  继续看着这些事情。只要仍有什么存在,那意味着我们仍必须在那儿探求和下功夫。有些人说:“我无法办到,我无法做!”如果我们开始这样子说着事情,那这里将只会有一束朽木;因为没有人猛击他们自己的杂染烦恼。
  你必须尝试,如果你还不能做到,便得更深入去探求。掘取这杂染烦恼,根除它们;即使它们似乎困难且牢固,挖出它们。佛法并不是透过依循你的欲望便会达到的;你的心也许是一回事,真理却是另一回事。你必须向前面看,并且也要保持注意后面。那便是我说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一切无常变化!”
  这个“不确定”的真理,这个短而单纯的真理,同时也那么深远且完美;人们却倾向于无知。他们倾向于不同地看待事物。别黏着良善,别黏着邪恶;这些都是世间的性质。我们修行以超越世间,从而将这些事情带往终点。佛陀教导教导去放下它们,去舍弃它们,因为它们只会引起痛苦。


  超越

  看吧!
  这“自我”只是一个表象
  你必须剥除表象
  以了解这东西的核心
  那就是超越

  当一群五位苦行者舍弃佛陀时,佛陀视这为一时之好运;因为他将能无所妨碍地继续他的修行。有这五位苦行者与他同住,事情并没有那么平静;他有责任。而今,五位苦行者已然放弃了他;因为他们认为他已放松修行,回复了放纵。从前,他热衷于苦修、自我苦行;有关吃、睡等等,他都严格地折磨自己。然而到达了一个点上,实在地去洞悉,他了解到这样的修行并不足以成事;那单纯地是“见”的问题,因骄傲和黏着而修行,他误解了世间的价值并且也误解了他自己对于真理的看法。
  例如,如果有人存着获取赞美的意图,决心投身于苦行的修行里——这种修行完全是“由世间所激发”,为了谄媚和名声而做的修行;带着这种的意图修行称作“误认世俗法是真理”。
  以另一种方式修行是“误解个人己见为真理”;在你自己的修行中,你只相信你自己。不管他人说什么,你都黏着于自己的喜好;你不去小心地思考修行。这就称作“误认自身是真理”。
  不论你是拿世间或是自己当作真理,都只是盲目的执着。佛陀了解到这一点,也了解到那并没有“遵循佛法”,没有为真理而修行;按照这样,他的修行已经无效,他还是没有放弃掉杂染烦恼。
  而后,他回过头来重新考虑,从一开始就放进修行里的一切努力,到现在为止有什么结果。什么是所有修行的结果?深入去看,他了解到它并不是对的,它充满了自负,也充满了世俗;那没有佛法,没有洞悉无我,没有空或放下。或许已有了一种的放下,但却是仍然没有放下的一种。
  小心地观察这状况,佛陀知道即使他去对五位苦行者解释这些事情,他们也不可能了解;那不是易于对他们传达的什么,因为那些苦行者仍然坚定地固守在修行和看待事物的老法子中。佛陀了解,你可能那样子修行,直到死亡来临,甚或饥饿而死,也达不到什么;因为这样的修行是从世俗价值和自傲中激发而来的。
  深深地考虑,他了解到正确的修行——正行(sammapatipada):心是心,身体是身体。身体不是欲望或杂染;纵使你去破坏身体,你却破坏不到杂染;那并不是它们的来处。甚至绝食、不睡觉一直到成了干枯瘦骨的人,也无法耗尽这杂染烦恼。但是自我苦行的教导——相信杂染烦恼能以那种方式被消除,根深蒂固地植入了五位苦行者的心。
  佛陀于是开始去吃较多的食物,正常地吃,以更自然的方式修行。当五位苦行者看到了佛陀修行的改变,他们认为他已然放弃,并且回归了感官的享乐。就在别人见到那个人的见解已经向下滑落,回复到舒适的同时,一个人的理解变换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超越了外观。因为佛陀先前已经那样子的教导和修行,自我苦行深深地染进五位苦行者的内心。而今,他了解其中的缺失;藉由清楚地见到其中的缺失,他能够放下了。
  当五位苦行者见到佛陀这样子做时,他们离开了他;觉得他是错误地修行,因而,不再追随他。就好像鸟儿放弃了一棵不再能提供足够蔽阴的树,或是鱼儿离开太小、太脏或清凉的水池般,五位苦行者就这样地弃绝了佛陀。
  于是,现在佛陀专注于思维佛法。他吃得更舒适些,也住得更自然些;他让心就单纯地是心,身体单纯地就是身体。他不过度地勉强他的修行,仅够去放松贪、嗔、痴的紧执。先前,他曾行走于两个极端:乐行kamasukhallikanuyogo——如果快乐或爱生起,他会被激起而执着它们;他会认同它们而不能放下。如果他碰到愉悦,他会黏着于那;如果他遇到痛苦,他会黏着于那。这两种极端他称作乐行和苦行。
  佛陀曾经困陷在诸行(因缘条件)中,他清楚地见到这两种方式都不是沙门的方式。黏着快乐、黏着痛苦:沙门不是这样子的。去黏着那些事并不是法子;黏着那些事,他陷在自我见和世俗见中。如果他在这两种方式中辗转的话,他将永远成不了一位清楚地知晓世间的人,他会继续地从一端跑到另一端。而今,佛陀专注他的注意力在心本身上,并且留意自己在训练心上面。
  所有自然的过程,都依据它们因缘条件的支撑;它们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例如,在身体上的疾病:身体感受到痛、病、发烧和发冷等等,这些都是自然地发生。事实上,人们对于他们的身体担忧太多;由于错误知见(邪见)的关系,他们担心且黏着他们的身体太多,他们无法放下。
  看看这儿的厅堂吧!我们建造厅堂,并且说它是我们的,但是蜥蜴前来住在这儿,老鼠、壁虎前来住在这儿,而我们总是驱赶它们;因为我们认为这厅堂属于我们,不是老鼠、蜥蜴的。
  这和疾病在身体里是相同的。我们拿这个身体当成我们的家,当成这东西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如果我们有了头痛或胃病,我们便烦恼;我们不想要痛楚和苦痛。这腿是“我们的腿”,我们不希望它们受伤;这头我们视作“我们的头”,我们不愿它有什么差错。无论如何,我们去治疗所有的病痛和疾病。
  这就是我们迷失真理且愚蠢之所在。我们仅只是这具身体的访客,就如在这里的这个厅堂一样,它并不真的是我们的;我们只不过是暂时的房客,好像老鼠、蜥蜴和壁虎……然而我们却不了解这点。这身体也是一样。事实上,佛陀教导,并没有持续的自我存在这个身体内,但我们却去执着它,将之当成我们自己,当成真正有“我们”和“他们”的存在。当身体改变时,我们不愿它是那样子;不管我们被告知了多少,我们还是不明白。假使我率直地说它,你甚至会弄得更蠢。我说:“这不是你的自己!”你甚至会更迷失方向,你甚至会更迷惑,而你的修行只是增强了自我。
  就这样,大部分的人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自我。了解到自我的人,就是了解到“这既不是自我也不属于自我”的人;他依据自然了解自我本来的样子。经由黏着的力量了解自我,不是真正的了解;黏着妨害了整个事情,那不容易领悟这身体本来的样子,因为取着(upadana)完全地紧黏住了它。
  因此,那就是说我们必须研究调查,以智慧清楚地了解;这意思是,依照它们的真实性去研究“诸行”sankhara。应用智慧,去明白“诸行”的真实性就是智慧;如果你不明白“行”的真实性,你会和它们不睦而总是抗拒它们。现在,去放下“行”会比较好呢?或是试着去阻挠、对抗它们?然而我们却祈求它们应允我们的愿望;我们找寻所有各类的方法去组织它们或和它们“打个商量”。假若这身体生病而在痛苦中,我们不希望它会这样,于是我们寻求各类的经典去唱诵,诸如《转法轮经》、《无法相经》等等;我们不愿身体在痛苦中,我们想去保护它,去控制它。这些经典变成了神秘仪式的某些表现形式,使我们甚而更与黏着纠缠在一起;这是因为他们诵唱它们以期避免疾病、延长寿命等等。其实佛陀给予我们这些教导,是为了去清楚地理解,结果我们却唱诵它们增加我们的无明。Rupam aniccam、vedana anicca、sanna anicca、sankhara anica、vinnanam aniccam、(色无常、受无常、想无常、行无常、识无常)……我们不是为了增长我们的无明诵唱这些字眼的;它们是忆持来帮助我们了解这身体的真相,以使我们能放下它并舍弃我们的渴望的。
  这就称作去唱诵以减少事情。然而我们却去唱诵以期延长它们,或者若是我们感到它们太长便试着唱诵以缩短它们,迫使自然去符合我们的愿望;那全都是无明。所有坐在厅堂那儿的每一个人都是愚痴的;唱诵的人愚痴,听的人愚痴,他们全都愚痴!他们所能想到的只是“我们如何能避免痛苦?”他们可曾去哪里修行了呢?
  每逢疾病生起,那些人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奇怪;诞生在这个世间会伴随着经验到疾病。无论如何,即使是佛陀和圣者们,也会在自然的过程中招致疾病,在事件的过程中以药物治疗它。对于他们,那仅仅是治疗四大的一回事罢了,他们并没有盲目地黏着身体或紧抓住神秘的宗教仪式等等;他们以“正见”医治疾病,他们不以愚痴来治。“如果它痊愈了,那就痊愈;如果没有,那就没有!”——他们就是那样地看待事物。
  据说,今日的佛教在泰国是繁荣兴盛的,然而在我看来,却像是没落得不能再没落了。讲堂里充满了倾听的耳朵,但它们却错误地倾听;甚至团体中的年长者也像这样。因此,每个人都只是相互引进更多的愚痴里。
  了解这点的人会明白,正确的修行几乎是和大部分人所要去的地方相反;这两边的人几乎很难相互了解。那些人如何去超越痛苦呢?他们要为领悟真理而唱诵,但却反过来应用它们增长愚痴;他们转离正确的道路。一个向东,另一个往西——他们如何去碰在一起呢?他们甚至没有互相接近呢!
  如果你洞察到这点,你将了解那就是这样。大部分的人都迷路了;但你如何能告诉他们呢?每件事都变成了仪式、宗教仪式,以及神秘的典礼。他们唱诵,但以愚痴唱诵,不以智慧唱诵;他们研究,但以愚痴研究,不以智慧研究;他们了解,但却愚痴地了解,不以智慧了解。因此,结果他们与愚痴同行,与愚痴同住,与愚痴同知晓。事情就是这样。而教导……近日里他们所做的便是教人们成为愚人。据他们说,他们是教导人们变得聪明,给他们知识;但当你依真理来看时,你见到他们真的是教导人们去走错路和抓取虚幻迷诳的景象呢!
  真正的教导基础是为了去了解我(atta)——自我,是空的,没有固定的本体;那是实质存在的空。但是人们前去研究佛法以增长他们的我见;因此他们不愿去经验痛苦或困难;他们希望每一件事物都是温暖而舒适的。他们或许想要超越痛苦,但如果仍有一个自我在,他们如何能做到呢?
  好好想一想吧!假设我们拥有一个非常昂贵的东西,从事物变成我们的所有物那一刻起,我们的心便改变了……“现在,我能将它保存在哪里呢?如果我离开那里,可能会有人来偷。”我们忧虑难安,便努力去寻求一个地方保存它。而这心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就在我们得到那件东西的那一刻间改变的——痛苦也随之而起。不管我们离开那件东西到了哪儿,我们都无法轻松;我们是与烦恼一起离去的。无论是行或坐、卧,我们都迷失在忧虑里。
  这就是痛苦!而它是从什么时候生起的呢?当我们一意会到我们已经得到某样东西时,它就生起了;那便是痛苦存在的所在!在我们拥有那样东西之前是没有痛苦的;它还没有生起来,因为还没有一件事物让它去黏着。
  我,自我,也是相同。如果我们以“我们自己”的观点来看,那么环绕着我们的每桩事物都变成了“我的”;迷惑随之而来。为什么会这样呢?那全都是因为有了一个“自我”的缘故,我们无法脱却“表面”以见到“超越”。看吧!这“自我”只是一个表象,你必须剥除表象以了解这东西的核心,那就是超越!提升表面去找到超越。
  你可以将它比喻为还没打过壳的米。未打过壳的米能吃吗?当然能,但首先你必须打壳;去除掉外壳你会找到里面的米粒。
  现在,如果你不打掉外壳我们便找不到米粒,好像一只狗睡在未打过壳的米堆上,它的肚子“咕噜、咕噜”作响,然而它所能做的只是躺在那儿,想着:“我可以到哪里找到吃的?”当饥饿时,它跳下这米壳堆跑去寻找残饭吃。纵使它就睡在粮食堆顶端,却对它毫无所知。为什么呢?它无法见到米!狗儿不能吃未打过壳的米;食物在那儿,但狗却无法吃它。
  我们或许有训练,但如果没有依着修行,我们仍然没有真正了解;就好像这睡在米壳堆上不注意的狗一样。它睡在粮食堆上,但却毫无所知,当它饿起来时,它跳下去到处奔窜寻找食物。那是羞耻的,不是吗?
  现在这也相同:有米壳在,但是什么隐藏住了它呢?是外壳藏住了米,致使狗儿无法吃它。有超越在,是什么藏住了它呢?是表面隐藏了超越,使人们光是“坐在米堆的顶端,不能够吃它”,不能够修行,不能够见到超越;也因而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黏着在表象中。如果你黏着在表象中,痛苦必将来到,你将被存在、生、老、病、死所围困!
  因此,并没有其他什么障碍到人们,他们就在这里被障碍到!研究佛法却没有洞察到其中真实意义的人们,就好像在未打过壳的米壳堆上的狗一般,并不知道米;它可能快饿死了还找不到什么来吃。一只狗无法吃未打过壳的米,它甚至不知道食物在哪里。一长段时间没有食物,它甚而可能死亡……死在那米堆的顶端!人们就像这样;如果我们不修行,不论我们研究了多少的佛陀的法,我们都不会见到它。倘若我们没见到它,那么我们便不会明白它。
  别认为经由很多的学习和很多的理解你会明白佛法,那就好像说,你已经看到了你看的每一件事物,只因为你有了眼睛;你听到了你听到的每一件事物,只因为你有了耳朵。或许你是看到了,但你并没有看得完全;你只以“外在的眼”看,没有以“内在的眼”看,你以“外在的耳”听,没有以“内在的耳”听。
  如果你让“表面”上升而显露出了“超越”,你将会得到真理且清楚地明见;你将会根绝“表面”,也根绝黏着。
  然而这就好像某些种类的甜水果:纵然水果是甜的,在知道味道如何之前,我们必须依赖与那些水果的接触和经验。现在,即使没有人品尝,那些水果也都是甜的,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佛陀的法也像这样,纵使它是真理,对于那些没有真正了解它的人来说,它不是真的;不管它有多卓越或优秀,对他们来说都是毫无价值的。
  因此,人们为什么紧随痛苦不放呢?在这世间有谁愿让自己受苦呢?当然无有一人!没有人愿意痛苦;然而人们却不断地制造苦因,就好似他们到处流浪寻找痛苦一般。在内心里,人们寻求快乐,他们并不想要痛苦;但我们的这颗心却又为什么制造这么多的痛苦呢?只要看到这些就够了。我们不喜欢痛苦,却为什么替自己制造痛苦?这很容易明白……那必然是因为我们不明白痛苦!我们不知道痛苦,不知道苦因,不知道苦的止息,不知道导致苦息的方法。那就是为什么人们那样子去做了;当他们继续那样子去做时,又怎能不受苦呢?
  这些人有邪见(micchaditthi),却不知道那是邪见。无论我们说的、相信的或做的什么,会导致痛苦的,全都是邪见;如果它不是邪见,它便不会导致痛苦,也不黏着快乐乃至任何的状况。我们就任由事物是它们自然的样子,好像一条流着的溪水,我们不需要控制它,就只是让它循着自身自然的行程流动。
  法的流动就像这样,但无明之心的流动却以邪见的形态试着妨碍佛法。它这里那里到处去,看到邪见在那边,在别人的身上。事实是我们自己有邪见,也就是说,由于邪见的关系有痛苦存在——这个人们不了解;这是值得洞察的。无论何时我们有了邪见,我们就会经验到痛苦;如果我们不在眼前经验它,也会在不久后领会到它。
  人们就在这里迷失。是什么障碍了他们呢?“外表”障碍了“超越”,阻碍人们清楚地见到事物。人们研究,他们学习,他们修行,但他们却以愚痴修行,就好像一个人失去了他的方位:他往西方走,却认为他正走向东方;或是往北方走,却想着他正走向南方。人们已经迷路很远了啊!这种修行真的只是修行的渣滓;事实上,那是灾害呀!灾害是因为他们转过来且走上相反的方向,他们从真实佛法修行的目标掉落。
  这事情的状况导致痛苦,但人们认为做这个,记忆那个,研究某个什么会是痛苦停止的原因;就好像一个想要很多东西的人,他尽可能地努力积聚,想着如果他聚集得够多,他的痛苦便会减少。人们就是这样想的,但他们的想法已是迷失了真实路径的,就好像一个人朝北方走,另一个人朝南方走,却还相信他们走着相同的路。
  就因为他们那样子想,大部分的人仍然黏着在大多数的痛苦中,仍然流浪在轮回中。如果生病或痛楚生起,他们所能做的是想知道他们如何免除它;他们希望它尽可能快地停止,无论如何他们要去治愈它。他们并没有考虑到这是“行”的自然过程;没有人这样子想。身体变异,人们无法忍受,他们不能接受,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摆脱它。然而,最后他们还是赢不了,他们无法胜过事实;全都失败了。这是人们不愿去看到的事,他们继续地增强他们的错误观念。
  修行以领悟佛法是非常好的事。佛陀为何开展一切的德行?那是为了能够领悟这些,使他人见到佛法、知道佛法、修习佛法并完成佛法——致使他们能够放下而无所负担。
  “别黏着事物!”或用另一种方式:“握持,但别太紧!”这样也是对的。如果我们见到某件事物,我们将它拿起……“噢,是这个!”……而后便将它放下。我们见到其他某事,将它拿起……我们握持,但不紧。握持它正好够长的时间去思考它,明白它,而后放下它。如果你握着不放下,带着不放下这个担子,那么,你就会变重啦。如果你拿起某件事物并带着它好一会儿,那么当它变重时你应该将它放下,抛下它;别使自己痛苦了。
  我们应该知道这是苦因。如果我们知道苦因,痛苦便不会生起。不管快乐或痛苦生起,必然是有atta自我的存在。必然是“我”和“我的”,必然是这个外表上的。如果所有这些事物一生起,心立刻便去超越,它除去了外表;它除去了对那些事物的欣喜、厌恶和执着,就好像当我们失去有价值的东西……当我们又找回了它时,我们的忧虑遗失无踪。
  甚至在我们见到那个东西之前,忧虑可能就解除了。起先,我们认为它遗失了,为之受苦;但是有一天,我们突然想起:“啊,对了!我放在那里,现在想起来了!”只要我们一想起这,只要我们一了解到真相,纵然眼前还没呈现那件东西,我们感受到快乐。这就称作“见到内里”,以心眼看,而不是以外在的眼睛看!如果我们以心眼看,那么即使我们还没看到那个东西,我们早已解放了。
  同样地,当我们开展佛法修习,并得到了法、见到了法,那么,无论何时遇到问题,我们立刻便解决这个问题——斯时斯地;它完全地消失、放下、释放。
  现在,佛陀希望我们结交佛法,但人们却仅仅结交语言文字、书和经典;这是结交那个“有关法的”,而不是结交由我们伟大的老师所教导的法。人们如何能说他们修行得很好而且正确呢?他们有一长段的路去走呢!
  佛陀以世间解(lokavidu)著称——已经清楚地领悟了这世间。当下,我们能够好好地了解这世间,但却不是清楚地了解:我们越是了解,这世间变得越是黑暗;因为我们的了解是含糊的,那不是清明的了解,那是有缺失的。这称作“由‘黑暗’而来的知”,缺乏光亮。
  人们只是黏着在这里,但那不是无关重要的事情,那是重要的。大多数的人都想要良善和快乐,然而他们独独不知道导致良善和快乐的原因是什么。无论它可能如何,如果我们还没有见到它的伤害,我们不会放弃它。如果我们还没有真正见到它的伤害,不管它可能多坏,我们仍然无法舍弃它。不过,若是我们真正见到了某些事物的害处,超越了疑惑,那么,我们就能放下;只要我们一见到事物的害处和放下的好处,立刻便会有了改变。
  我们为什么仍然无法达成,仍然无法放下呢?那是因为我们仍然无法清楚地见到害处;我们的了解是有过错的,那是愚昧;那就是我们不能放下的原因。如果我们像佛陀或阿罗汉弟子们一般清楚地明了,我们必然会放下,我们的问题会毫无困难地完全解决掉。
  当你的双耳听到声音时,那么,就让它们做它们的工作吧;当你的双眼见到形象时,那么,也让它们那样做吧!当你的鼻子闻香时,让它做它的工作;当你的身体经验觉受时,那么,让它行使它的自然功能吧!如果我们只是让我们的感官去行使它们的自然功能,问题会在哪里生起呢?不会有问题!
  同样的道理,所有那些属于外表上的事物,就让它们自是外表上的吧!并且知道什么是超越。单纯地作为“觉知者”,不执着而了知,了知且让事物就是它们自然的样子;一切事物就如它们的本然。
  我们所有的财产,有任何人真的拥有它们吗?我们的父亲拥有它们吗?或是我们的母亲?或是我们的亲戚?没有任何人真的得到任何东西;那就是为什么佛陀说,让所有那些事物自是它们,放下它们吧!清楚地了解它们。了解后透过握持,但不是紧的握持;以那有益的方式去应用事物,而不是以有害的方式——经由对它们的握持直到痛苦生起。
  要了知佛法,你必须用这种方式了知,也就是,用这样子的一种方式去了知以超越痛苦。这类的了解是重要的:懂得有关如何去制造事物、去利用工具;懂得这世间所有各类的科学等等都各得其所,皆有所用。但它们不是最高的了知。佛法必得像我在这里解释过的为人所知。你不需要去了知整个全部,对于佛法修行人来说,只要这么多就够了——去了知,而后放下。
  你知道,那并不是须得等到你死才能超越痛苦的;你就在这一生里超越痛苦,因为你知道如何去解决问题。你知道“表象的”,你也知道“超越”。当你正在这里修行时,就在这一生中行动吧!你不要到其他各处找。别黏着事物;握持,但别黏着。
  你也许想知道:“这阿姜为什么老是说这个呢?”当真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时,我怎能用不同的方法教?我怎能用不同的方法说呢?即使那是真理,连真理也别握得太紧!如果你盲目地黏着它,它会变成谎言。好像一只狗……去抓住它的腿;倘若你不放下,这狗将会绕转着咬你。试试看吧!所有动物的行为动作都像这样。如果你不放下,除了被咬便别无选择了。“外表上的”也相同。我们依照各种习俗而住,在这一生中,它们在这里给我们方便,但是我们不应该黏着事物太紧,因为它们会引发痛苦;就让事物过去吧!
  无论何时,我们感觉我们必然是对的,非常对,以致我们拒绝对其他任何事物或任何人敞开心灵,当下我们便是错的;那变成了邪见。当痛苦生起时,它从何而生呢?是由于邪见,而后果就是痛苦。如果它是正见的话,它不会导致痛苦。
  因此我说:“酌留空间,别黏着事物!”“对”,只是另一种假定或臆测,就让它过去吧!“错”,是另一种表面上的情况,就让它自是那样吧!如果你觉得你对,而别人却对这问题点另有主张,别争论,就放下吧!只要你一明白,就放下。这是正确的方法。
  通常却不像这样,人们总是互不屈服。那就是为什么有些人,甚至佛法修行人,他们仍然不了解自己,可能会说出全然愚蠢的话,却还认为他们是明智的。他们可能说些太蠢的话,致使别人不忍卒听,而他们还认为他们比别人聪明;别人甚至连听都不听,而他们还认为他们是聪明的,他们是对的。他们只不过是在广告他们自己的愚蠢罢了!
  那就是为什么智者说:“无论什么言语,忽视了无常(aniccam)就不是一位智者的言语;那是愚人之语,那是迷惑之语,那是不知道痛苦马上就要在那儿生起的人的言语。”例如,假设你已经决定了明天要去曼谷,有人会问:“明天你要去曼谷吗?”
  “我希望去曼谷,如果没有障碍的话,我可能会去。”这就称作在心中有“佛法”的谈话,在心中有“无常”的谈话;把真理、变易、世间的不确定性都列入考虑。你不能确定地说:“是的,我明天必然去。”倘若结果你并没有去,你怎么办呢?传送消息,给所有你曾告诉他们你要去的人吗?你只不过是在说些无用的话吧!
  不止于此,佛法的修习会变得越来越精细。但是如果你不了解,甚至在你错误地说时,你可能认为你是在正确地说而句句走离了事物的真实性;但你可能还认为你说的是真理呢!简单地说:任何由于我们说或做而引发了痛苦的事,都应该被当作邪见(micchaditthi)来认知;那是妄想和愚痴。
  大多数的修行者,并不这样子去反省。无论他们喜欢什么,他们都认为是对的,并且就继续地相信下去。例如,他们可能接受一些礼物或头衔,一样东西,一个职位,甚或称赞的言语;而且他们认为那是好的。他们拿它当作某种永恒的状态,因此他们变得神气和自负起来。他们没有考虑:“我是谁?所谓的‘美善’在哪里?它从哪里来?其他的人有同样的事物吗?”
  佛陀教导我们应该让自己表现得很平常,如果我们不深思熟虑和洞察这一点,那意味了我们仍然陷在财富、职位和赞美里面。由于它们的缘故,我们变成了其他某个人。我们认为我们比以前棒,我们是很特别的,因此所有各种的迷惑便生起来了。
  事实上,人类其实并没有什么。无论我们可能是什么,那也只是在外表的领域里。如果我们拿掉表面见到超越,我们了解并没有什么在那里;只有普遍的特性——出生在一开始,变迁在中间,以及停止在最后。就只是这样。倘若我们见到一切的事物都像这样,那便没有问题会产生了。如果我们了解这点,我们将会拥有满足和宁静。
  当我们有了像佛陀的五位苦行弟子一般的想法时,问题便产生了。他们追随他们老师的指导,但当老师改变了他的修行时,他们无法了解他所想或理解的;他们判定佛陀已经放弃了他的修行并且回复到了放纵。如果我们处在那种立场,我们可能也会那样子想而没有办法去改正;抓住老方法,以低层次的方式去想,还相信那是高层次的哩。我们看到佛陀,认为他已放弃修行且回到了旧时的恣情放纵;就像那五位苦行者:想到在那时,他们已经修行了好多年,可是他们却仍然迷失,仍然没有精通。
  因此我说,去修行,并且也小心看着你修行的效果。特别是在你不愿遵循之处,就是有冲突之处。没有冲突之处,便没有问题,事情顺畅。如果有冲突,它们便不顺畅;你设立一个自我,以致事情变得坚硬,像一“团”的黏着,毫无妥协。
  大多数的比丘和修行者,都倾向于这个样子。无论过去他们怎么想,他们继续认为,他们拒绝改变,他们不反省。他们认为他们是对的,所以他们不会错;但事实上“错”是隐匿在“对”里面的;然而大部分的人却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呢?“这是对的”……但是如果有其他的人说那是不对的,你将不会接受,你会去争论。这究竟是什么呢?ditthi mana见慢……ditthi意指见,mana是执着那些见。倘若我们执着它,即使是对的,拒绝对任何人让步,那也成了错;紧紧地执着于对,单纯地就是“自我”的生起,没有放下。
  这是给人们带来许多问题的一点,却只有那些佛法修行人知道这回事;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他们会注意到它。当他们说话时,如果自我生起来,黏着马上就来了。也许它会逗留一些时日,可能一、两天,三、四个月,一年或两年。这是对慢的人来说是那样,对于快的人反应却是瞬间的……他们就只是放下。执着一生起,立刻就放下,他们促使心立即当场放下。
  你必须了解黏着和放下这两种功能的运转。这里有黏着;现在,谁是对抗黏着的这一个人?无论何时你经验到法尘,你应该观察这两种功能的运转。有黏着在,且有禁止黏着的人。现在,只要注意看这两件事。或许在你放下之前,你会黏着上好长一段时间哩!
  这样地反省且不断修行,黏着会变得较轻,变得越来越少。当邪见逐渐减少时,正见便增加了;黏着减少,无黏着生起。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就是这样子。那便是我说去思维这一点的原因,练习去当下解决问题吧!

  佛法教导

  佛陀不怕人们的不知道
  他可以教导他们
  他怕的是那些知道
  却不照着做的人

  如果你的心不是精确且清明的话,谁能给予你教导呢?经中记载着:“防护自心的人逃开魔罗的圈套。”
  因此我们说:“看好你自己的心。”你必须坐,看着在你心中每件事物的开始以及结束。倘若没有人防护这颗心,便只有在一切的活动中被攫取了;这怎能导致精确和清明呢?你会像拿那悉坦一样,这位婆罗门只接受他喜欢的事物而拒绝他不喜欢的事物;这并不是佛陀的教导。
  而后,你会想知道,谁是守护心的人;这就是我们的修行。它意指聆听,它意指既不是相信,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处在中间的聆听。依这种方式我们可以替自己知道,“谁”是守护心的人。在修行中唯一能带给我们危险的是在我们深信或盲目地拒绝某件事物之时。我们的修行是当聆听者和禅思者。如果我们说某件事物是好的,或责难某件事物是不好的,那完全是因为我们的喜和恶的关系。通常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喜欢和不喜欢是否合于真实,因此佛陀劝告我们先退到后面来看;如果起先你不做观察,而后却偏袒一方,这样只会导致更多的邪见。当你被偏袒一方所攫时,修行便无法开展。以智慧的思维开展这“道”,意思是继续地观察“称赞”和“谴责”的意向。
  不去相信“称赞”和“谴责”这些对象,也不去追随它们,修行在这里,是指完全的放下它们,意思是说应用智慧以避免被它们所攫取了——并不是指盲目地不受。我们必须知道它们存在何处,它们是什么,谁创造了它们。这就是我们如何将心开展得精确且清明的方法。
  在我游历的多年岁月中,我参访了许多地方。今天存在的状况使得修行非常困难。经常,你会发现人们待在一个禅坐中心才十五到三十天便出去自立为师起来;这样是不恰当的——还不够,这偏离了佛陀的教导。首先,我们被教导去了解自己;当我们真正看到了对自己的益处以后,我们便能利益他人。大多数时候,我们太热衷于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也就是热衷从别人而来的支持,热衷名声;它意味了热衷世俗法,不是真实法——不是真理。老师们不再是从确然无疑中教导的了。
  如果你环视你周遭的许多老师,大抵你会发现极少的人能彻头彻尾地表现修行的前后一贯性;通常他们被世间所攫取。一开始,他们的修行可能是好的,但最后却崩溃了。阿姜满(原注:许是本世纪在泰国最受尊敬、最有影响力的禅师,在他的指导下,“苦行林传统”在佛教禅修的复兴当中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近年来,在泰国有许多已逝及仍健在的伟大禅师都是他的私塾弟子,或是实质上受他教说影响的。阿姜满已于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圆寂。)是一位从头到尾都有着完美榜样的老师。
  你问,你如何能确信一位老师。你必须在你自己的心内明白,而不是因为有其他的人告诉你;问你自己有关你的修行,有任何的疑惑在吗?你能完全地依靠自己吗?
  认真修行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被太多的教导所攫获的。阿姜扫(原注:阿姜满的老师。)和阿姜满有时会作指导,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他们的弟子们会集合起来聆听而后解散;老师们和弟子们都非常地小心。这些日子,却只有诸多的广告来建立个人的名声——丢弃了已经创建的良善,浪费掉可能已经开展的任何利益。这些老师们并没有真正的戒律,他们却教导戒律;他们没有真正的定,但他们教导定;而即使他们没有慧,他们也谈论慧。那只是理论上的教导,他们阻碍了他们自己清净智慧的显示。你可以听到许多感动人的响亮话,但真实的真理却是难得发现的。他们的开示就好像是他们建造的奇怪的“锯齿形”房子一样——太专门了,你不能确定哪里是坐的,哪里是躺的。
  基于这个理由,我将我们的寺院和传统既定的宗教隔离开来;我们会依靠佛陀和修行的戒律作为支撑。周围有太多所谓的老师们,满怀着他们自己对修行的看法而否决了佛陀。由诸佛教导的“道”是戒、定、慧的修习,这个基础是不能抛弃的;除开这些,所有其他发展出来的手段和方法都是多余的。你发觉到老师们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就好像谈到要去西方的村子却导向南方的方向一般——他们到不了的。他们走错路,因为他们失落了修行的基础。这些日子来所有留下的戒律都是些文字,于是所有留下来的功德也是文字。真正的戒律没有了,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宗教团体中的和谐一致消失了。没有哪些真正清净的人可以指出他人的过错;没有人敢毫不顾忌、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以免也受到一些责难。因此,即使事情并不正当,却还是依然故我。
  这问题并不是人们不知道该做什么正当的事;佛陀不怕人们的不知道——他可以教导他们,他怕的是那些知道却不照着做的人。现今你发现到出家人砍树、掘土、使用金钱等等——完全sapakkappatti——一点都不关心清净;这源于缺少惭愧心。如果你没有惭愧的感觉,你是无法开展向上的。因此,藉着不追随传统主流既定的宗教,我们自由地追随佛陀原来的路。我就是这样了解修行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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