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关怀:让生命含笑逝去


2014/9/3    热度:450   

不久前的一个清晨,我如约来到北京松堂关怀医院。南城是这座古都变化最不显著的地方,砖瓦式的平房还保留了不少。松堂医院就落户在这里,它的近邻是名气很大的天坛。四排平房,被不宽的甬路分隔成两个区域,一边用来办公、作药房,一边是病房。这是松堂医院几经辗转,自己动手盖的房子,有些寒酸,却很干净。医务人员正忙碌着,院长李伟告诉我,此时正是病人们受治疗的时间。一路走过来,我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病房没有医院或养老院特有的味道,清清爽爽的,仿佛是自己刚刚打扫过的家。还有,每个病房不管有几张床,总有一张是护工的,她24小时守护在这里。

正是这家不起眼的医院,已经为15000多位老人带去了诚挚的关怀和帮助,使他们在临终前依然感受到生命的尊严和安详。

临终关怀大事记

1967年英国护士桑达斯创办了世界上第一所临终关怀医院——克里斯多弗医院。

70年代中期,美国开始临终关怀的研究工作,同时法、德等发达国家建立起各种形式的临终关怀机构。

80年代初,前苏联筹建临终关怀机构。

1987年李伟开始筹备临终关怀医院,当时审批时,有关资料里没有“临终关怀”这个词。

1988年天津医科大学创立了临终关怀研究中心,它标志着中国开始了临终关怀的研究与实践。

此后,上海市南护理院、北京松堂医院、朝阳门医院第二病区等一批单位陆续介入临终关怀事业,为老年病人提供医疗、护理、心理咨询、社会服务等帮助,受到广泛欢迎。

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关怀

这是美国《洛杉矶时报》记者采访北京松堂医院后深有感触的一句话。松堂医院院长李伟曾在农村当赤脚医生,当时正是“文革”时期。他照顾了一位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农村的老教授,这个处于癌症晚期的老人在临死前一天对李伟说:“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天堂、地狱,如果有的话,我死后会到哪里呢?现在,我连人的称号都没有,我是‘牛鬼蛇神’……”望着悲哀不堪的老人,李伟无言以对。第二天,李伟哄骗老人,说领导同意给他平反了。听到这个消息,老人高兴得像个孩子。13小时后他微笑着离开了人世。

老人临死时那幸福的眼神深深触动了李伟。他决心将来一定要办一所医院,让临终的老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人世。1987年,李伟开始筹备临终关怀医院,90年代初,作为全国首家临终关怀医院的松堂医院正式面向社会接收临终病人。

今天,当我面对历经风雨的李伟院长时,他告诉我,他太知道老人们对精神世界的渴求了。在松堂医院的17名医生里,心理医生就有10人。每位临终者一入院就配备了心理医生。除了专职的心理医生外,经过培训的医生、护工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同样为临终者提供帮助。北京的119所大、中专院校的学生们把这里的82间病房建成82间“爱心小屋”,他们经常来到小屋,为老人们唱歌、跳舞,使欢乐随时陪伴着每一位老人。

临终关怀作为一个名词,它始于中世纪,是指朝圣者或旅客中途休息的驿站。现在则引申为对垂死病人的一种照护,使病人有尊严地离去。它不追求猛烈的、可能给病人增添痛苦的或无意义的治疗;在照顾病人肉体的同时给予心灵的慰藉,减轻他们的痛苦,倾听他们的语言,完成他们的遗愿,服从他们,引导他们,为他们提供幸福的临终环境。

在松堂医院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使我对“临终关怀”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临终关怀是传统伦理道德的延续。将老人送到专业的临终医院,不会剥夺子女孝敬老人的权利。子女不要拒绝社会对老人的关怀,因工作忙等条件局限而无法满足老人的要求时,社会、专业机构可能帮助你。

事例一:刘师傅离异后带着年幼的儿子和半身不遂的母亲一起生活。除了上班、照顾儿子、更难的是侍候母亲。邻居们都知道他非常孝顺。但半年之内,母亲还是被烫伤2次,全身发生了22处褥疮,屋里味道难闻不堪。居委会动员他将母亲送到松堂医院,刘师傅从感情上接受不了:现在是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怎么能推给医院呢?后经再三劝说,勉强答应送去试试。两个月后,母亲身上的褥疮慢慢痊愈,精神也好起来。儿子想让她出院回家,她却执意不走了。

临终关怀最重要的治疗方法是心理治疗。在松堂医院,治疗医生和临床心理医生相结合是他们一以贯之的治疗特色。

事例二:杨奶奶是因疯疯癫癫被儿女们送到松堂医院的。院长李伟发现杨奶奶“唠叨”的事儿大都与孩子有关。原来,杨奶奶一辈子生育了11孩子,带大了自己的孩子,接着又带孙辈。前两年,不幸中风,自己勉强能自理。前不久,小女儿生了孩子,按照惯例,这个宝宝肯定是由杨奶奶来照看了,杨奶奶也跃跃欲试。小女儿考虑到杨奶奶的健康状况及宝宝的安全,坚决不让杨奶奶带。杨奶奶忍不住,总去看,有时甚至吃了闭门羹。慢慢地,老人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找到了病根,心理医生制定了治疗方案,送给杨奶奶一个“娃娃”,第二天,那个疯疯癫癫的病人不见了,人们见到了一个慈祥的老奶奶,逢人便夸她怀里的宝宝好。

临终关怀就是千方百计满足病人的要求。松堂医院认为,满足病人的临终要求是对病人最大的尊重。

事例三:82岁的郑奶奶是位癌症晚期患者,长期以来只能依靠药物减轻疼痛。有一天,她掏出一个通讯簿,请求李伟院长的帮助:“我是佛教徒,请院长帮我和这些居士联系,请他们为我做临终助念。”李伟布置了一个洁净的病室,请来居士们为老人助念。老人躺在洁白的病榻上,直到第5天,心脏才停止跳动。李伟说,老人的遗容特别安宁、幸福。松堂医院接待了十几位像郑奶奶这样的临终病人,这种方式在全国还不多见。

临终关怀与“社会沃母”理论

世界各国医学专家一般将临终期定为6个月。松堂医院经10多年对1.2万临终者病例进行分析后,发现平均临终期的存活日为280天,接近胚胎在母体子宫内孕育的时间。院长李伟据此提出著名的社会“沃母”(womb子宫)理论:人的生命有两极———出生和死亡。胎儿需要在温暖舒适的子宫内生活10个月,称为围产期。临终病人在10个月的围终期里同样需要一个类似子宫的环境,得到与胎儿在围产期里同样的呵护。这就需要全社会为其创造一个温暖、舒适的氛围,为其提供全部的爱与呵护。李伟进一步解释说,社会“沃母”理论是一种社会的氛围,类似于对胎儿的支持一样,相应地对临终者提供呵护。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社会成员就会用他们的手臂代替临终者的双手,用轮椅去代替他们的双脚;他们失去咀嚼功能时,一杯可口、富含营养的流食送进他们的口腔;体位固定使一部分组织疼痛不适,就会有一双温暖的手为之按摩;疲倦了,软软的枕头放到肩头;孤独了,会有人陪伴在身边唱歌、谈心。当生命将结束时,有人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们生命的最后阶段享受着温暖的社会沃母环境。在爱的环境里,他们生命的最后时期持续了生命的尊严、安详。

问:临终关怀医院与普通医院有什么不同?

答:(1)临终关怀工作人员经过专门的挑选和培养,具有很高的职业道德水准,面对临终病人没有一般人的厌恶、焦虑和恐惧,更富同情心和责任感;(2)在治疗上采用和普通医院完全不同的观点,以止痛为例,临终关怀更偏重于防止疼痛的发生,而不会太考虑药物的毒副作用,以提高患者在生命最后阶段的生活质量,帮助他们平静地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实现尊重每位病人人格,维护每位病人尊严的目标;(3)更注重心理与心灵的关怀。这在普通医院是很难做到的。临终关怀工作人员协助病人与家属逐步坦然面对死亡的恐惧,度过临终的过程,使病人获得内心的平安。

问:临终关怀医院入院有什么标准?

答:临终关怀的对象是指经医生明确诊断,生命周期已经到了不能逆转的阶段的病人。主要是:(1)患晚期癌症的老年病人;(2)因衰老或多种慢性疾病,全身极度衰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老年人;(3)长期卧床不起或虽不经常卧床,但进食、起居等日常生活大部分需要扶助的老人。

问:临终关怀医院收费高吗?

答:以松堂医院为例,这家医院被卫生部评定为一级甲等医院,北京市卫生局指定其为“医疗保险定点医院”。每天住院费16元,护理费每小时0.5元,每月护理费、住院费总计840元。根据病情、家庭、单位能力,可协调用药费用。住院费用在北京市属较低水平。

采访手记

在我采访将结束时,恰好碰到一家人赶来与一位刚刚去世的老人告别。在松堂医院,如果家属有时间,24小时随时都可以来探望。还可以随时打电话询问病情。如果病人病危,医院会随时通知家属。病人去世后,医院会应家属的要求,为逝者全身酒精消毒,停放、整容、穿寿衣,出车联系火化、骨灰盒、墓地,尽量满足家属的意愿。

这位刚去世的老人姓刘。他的妻子、女儿和其他亲人正在等候松堂医院的工作人员为老人整容、更衣。家里人并没有太多的悲恸,更多的是沉静。当我试探着采访时,老人50多岁的女儿没有拒绝。这位老人曾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癌症晚期久卧病榻。儿女们年纪也不小了,尽管百般侍候,但看着老人疼痛难忍的样子,实在是力不从心。最后,他们选择了松堂医院。

“起初,看到医院不大,又都是平房,心里实在没底。但住进来这5天,医护人员确实是服务周到,父亲疼得厉害,他们就不停地给推针,父亲有什么要求,他们都尽量满足。特别是父亲房间的那个小护工,这两天不眨眼地围着老爷子转,我们儿女没做到的,她都做到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被工作人员推出来了。一家人围上去,作最后的道别。老人穿戴齐整,脸部还化了妆,显得红润、安详。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老人走了。没有喧哗,没有痛苦,安安静静。

《健康时报》 (2001年06月07日 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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