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佛莲竞相开——玄奘唯识“三性”与法藏华严“金狮”
2014/9/3   热度: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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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 黄德昌
内容摘要:文章通过对玄奘唯识宗“三性”、“三无性”思想的剖析,揭示了玄奘唯识学的本质与特点。在此基础上,又进一步阐发了贤首大师法藏对“三性”、“三无性”思想的因革、损益,并以此命题为依据,为华严宗的理事无碍思想奠定哲学基础,文章对玄奘和法藏的佛学义理进行了比较,并指出了二者的异同。
关键词:玄奘 三性 法藏 华严金狮子章
一 高僧殊胜缘
玄奘(600』64),河南洛州偃师人,唐代著名高僧,早年出家,舍身求法,赴印取经,行程五万里,往返十七载,备极艰辛,名震中外。他回国后,以毕生心血和精力,讲经、译经,其数量之巨,质量之高,无与伦比,堪称中国佛门第一人,成为中国佛教唯识宗的开创者。 ,
法藏(643幽712),原籍康居(今撒马尔罕)后寄寓中原,时人称为康法藏。他自幼信佛,出家之后,竭力弘扬华严宗,史称华严三祖,被武则天赐封贤首大师。 ’
玄奘与法藏,同属盛唐杰出高僧大德,同居国师之位。玄奘主要活动于贞观年间,法藏主要弘法于武周时期,他们在贞观、武周时期的弘法业绩,传为中国佛教史上的佳话。玄奘与法藏,一为唯识宗主,一为华严大师,二人同住盛世,年龄虽殊,亦有佛门胜缘。据赞宁撰《周洛京佛授记寺法藏传》载:
释法藏,字贤首,姓康,康居人也。风度奇正,利智绝伦,薄游长安。弥露锋颖。寻应名僧义学之选。属奘师译经,始预其间,后因笔受、证义、润文,见识不同而出译场。至天后朝,传译首登其数,实叉难陀赍《华严》梵夹至,同义净、复礼译出新经,又于义净译场与胜庄、大仪证义。
法藏以“名僧义学”身份,参加了玄奘的译经工作,接触了玄奘从印度带回国的大量佛教典籍,由于法藏是一个慧根深,悟性高,颇重独立思考的僧人,因此,在“笔受、证义、润文”等译经程序和内容方面,同玄奘产生分歧,“见识不同而出译场”。法藏尽管与玄奘“见识不同”,但并非完全否定唯识宗旨,实际上,他非常关注唯识学派的义理的发展进程,并充分妙解唯识宗旨,而弘扬华严圣教。从崔致远的《法藏和尚传》的记载中,就可以窥见法藏以华严宗为判教标准,并吸取、和合、会通唯识宗的价值取向。崔《传》说:
既遇日照三藏,乃问:“西域古德,其或判一代圣教之升降乎?”答曰:“近代天竺二大论师,一名戒贤,二称智光。贤则远承慈氏、无著,近踵护法、难陀、立法相宗(以一乘为权,三乘为实,唐三藏奘之所师宗)。光则远体曼殊、龙胜、近禀青目,清辩,立法性宗(以三乘为权,一乘为实)”。由是华梵两融,空色双泯,风除惑霭,日释疑冰。
法藏勤奋好学,他曾向日照三藏请教“西域古德或判一代圣教之升降”,从日照三藏的答复中,比较准确地了解到戒贤的法相宗和智光的法性宗在印度佛教史上的思想渊源、地位、价值及其分歧所在,从而树立了会通中印、,融会诸宗、的判教宗旨,并消除了许多疑惑,“风除惑霭,日释疑冰”,佛智大明。法藏的这一宗旨,应该说,同玄奘法师是一脉相承的。玄奘在印度求法,论道之时,为了消除门户之见,便写了《会宗论》一文,力破各种边见,融会大乘空、有二宗,从而为大乘佛教瑜伽行派(有宗)的长足发展和兴盛,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法藏激其流,扬其波,“华梵两融,空色双泯”,既吸收印度佛教义理,又密切联系中土文化,既弘扬华严微旨,又参证法相、天台大法,’为印度佛教中国化,为华严义海注入源头活水,而殚心竭智,终于成为贤首大师,,华严三祖,佛门法将。玄奘与法藏,就其功德、行谊、风范而言,堪称盛唐双佛莲。研究探讨二人佛学思想的源流,揭示其义理之异同,这对于盛唐佛学的深入剖析和微观透视,无疑会具有相当重要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
玄奘法师的重要著作《会宗论》、《制恶见论》已佚失,现遗存的文章,多为“表”、 “愿”、 “书”、“启”,难以窥其全貌,而他所译的《成唯识论》,可以视其为法相思想的代表作。法藏一生,著述甚丰,《华严金狮子章》言简意赅,形象生动,是其华严思想的成熟之作。本文拟就玄奘的唯识“三性”说与法藏《华严金狮子章》的思想作一扼要比较与剖析,从而探其义理之高深与风采之和人,并以拙文就教于方家与读者。
二 金狮“约三性”
三性,又称三自性,是玄奘所开创的唯识宗的重要思想和义理所在。所谓“三性”,是指偏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圆成实性。“三性”的内容及其相互关系,玄奘在其所译的《成唯识论》中作了精辟的阐发。“周遍计度,故名遍计。品类众多,说为彼彼。谓能遍计,虚妄分别。即由彼彼虚妄分别,遍计种种所遍计物。谓所妄执蕴、处、界等,若法若我自性差别。此所妄执自性差别,总名偏计所执自性”。这段话的大意是说,未通晓佛法之众生,为无明、妄情所迷,将世间种种虚幻之物,视为实有,并由此产生分别、执著,认为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等相状,以及我、法都有真实本性和差异,并固执地进行分别和贪恋,这就是“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是指“心所体及相见分有漏无漏皆依他起,依他众缘而得起故”,这就是说,无论是心体的见分、相分,有漏或无漏等等主、客体的性相,都是依赖“他” (众缘)而生起的,即万法都是缘起性空之物;“圆成实性”,是指“二空所显圆满成就诸法实性,名圆成实。显此遍常,体非虚谬。此即于依他起上,常远离遍计所执,二空所显真如为性”。
这即是说,通过“依他起性”,领悟到万物及其相状,皆是依赖众缘而成的假有性空之幻状,从而放弃对万物的贪恋和执著,体悟到万物的实性,实相为恒常不变的“真如”,从而彻底摒弃“遍计所执性”。由我法二空而显“真如”之实有,这就是“圆成实性。”“圆成实性”是唯识宗所追求的终极圣境,若能悟此圆满成就的真实性,即可成佛。唯识宗的“三性”说完整地体现了修行的程序和成佛的境界,也逻辑地揭示了妄有、假有、实有的关系。唯识宗人用‘‘夜行见蛇”为喻,对“三性”说,作了形象而生动的精彩描绘。有人夜行山路,见路上有一细长而弯曲之物,误认为“蛇”,这就是“妄有”,即“遍计所执性”;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条长绳,这是“假有”,即“依他起性”;再认真观察,长绳乃由麻编织而成,这是“实有”,即“圆成实性”。这一譬喻,将“三性”说及其相互关系作了鞭辟人里、善巧化诱的论述与敷扬,这对精于思辨和条分缕细的唯识宗人而言,无疑是寓抽象于具体的精彩弘法,堪称一绝,令人称道不已。
法藏对玄奘所倡导的“三性”说,是心领神会,深通其妙旨的。他以“金狮子”为喻,通过“约三性”,阐幽发微,既弘扬唯识“三性”正法,又彰显华严“理事无碍”的圆融宏论。合二义为一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他说:
狮子情有,名有为遍计,狮子似有,名曰依他。金性不变,故号圆成。
在法藏看来,凡夫俗子,“妄情于我及一切法周遍计度,一一执为实有” (净源解),不知道世间万法,无论我体,客体,皆是因缘而起的幻有之相,如金狮子之相状,并非实有,却妄情执为实有,这就是“遍计所执性”;如果修习佛法,领悟狮子相状是“随工巧匠缘,遂有狮子相起”,即金狮子相是依“他”(金、工巧匠)而起,本非实有,只是一种“似有”,即虽然没有,但却作为一种与“有”相似,相近的现象而存在。金狮子相状是因缘而起,随缘而有生灭变化,但金体本身却不变,这就是“圆成实性”。法藏以“金狮子”为喻,通过“情有”,“似有”“不变”论证“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圆成实性”,这是符合唯识宗“三性”思想的诠释。这一譬喻,显然脱胎于“夜行见蛇”之论,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足以证明,法藏对唯识“三性”说,是充分理解,并予以认同,深得其精髓,并娴熟地以“三性”说论证事相为虚,真理为实的理事无碍观。
三 “无性”证华严
玄奘唯识学在确立“三性”说的同时,又讲“三无性”,二者妙论互发,相映成趣:
即依此前所说三性,立彼后说三种无性,谓即相、生、胜义无性。故佛密意说,一切法皆无自性,非性全无。而有愚夫于彼增益妄执实有我、法自性,此即名为遍计所执。为除此执,故佛世尊于有及无总说无性。云何依此,而立彼三?谓依此遍计所执,立相无性,由此体相毕竟非有,如空华故。依此依他立生无性,此如幻事托众缘生,无如妄执自然性故,假说无性,非性全无。依后圆成实立胜义无性,谓即胜义,由远离前遍计所执我法性故,假说无性,非性全无,如太虚空虽遍众色,而是众色无性所显。虽依他起非胜义故亦得说为胜义无性,而滥第二,故此不说。此性即是诸法胜义,是一切法胜义谛故。
唯识宗在立“三性”之时,为什么又讲“三无性”呢?这是因为一切法皆无自性,而“愚夫”不明此理,将“三性”等法,妄执为“实有我、法自性”,结果又陷入“遍计所执”,一病未除,又生一病,为破除此弊病,“总说无性”,即“相无性”、“生无性”、“胜义无性”。所谓“相无性”,即悟万法及其相状,本无自性,如同镜中“空华”,体相毕竟非有,从而去除“遍计所执”,不存“妄有”、 “情有”之心;“生无性”,即依据“依他起性”,明幻事托众缘生,本无自体,不要“妄执自然性”,幻事非真,因缘而生,貌似有生,实为“无生”,即缘生不生,虽生而无性。“胜义无性”,指“圆成实性”本为至高无上之真谛,但亦不可执著为实有之性相,是由“依他起性”体悟缘起性空之理,从而“远离前遍计所执”,达到唯识宗修行的境界,“万法唯识”,“三界唯心”,只有“识”“真如”才是恒常不变之实有,这种境界,是佛门最高义旨,而非事相之物,故称“胜义无性”。概言之,·“无性”是指无“自然性”、无“遍计所执性”,而“非性全无”。“三无性”与“三性”貌似对立之命题,实为互补互证的判断,体现了以玄奘为代表的中国唯识宗,虽属大乘有宗,但仍吸取大乘般若空宗的中道观,具有反对任何边见和执著的辩证思维。
法藏按归照“三无性”的次序,首证“显无相”;他说: “谓以金收狮子尽,金外更无狮子相可得,故名无相”,这即是说,金狮的相状虽然是存在的,但却是金体(喻真如、真理,实相)被工巧匠雕琢(喻众缘)而成,虽有相,但非真相,若从本性上看,金体才是真实存在,离开金体,决无“金狮子”幻相,犹如离开真理,决无片事可得。宋代名僧承迁为此注道:离真理外,无片事可得故,如水夺波,波无不尽故。此则水存以坏波令尽,故经云: “所见不可见,所闻不可闻,了知诸世间,是名为无相。”承迁的注解,基本上揭示了法藏的“无相’’观,即真理,真如为实有,缘起之诸法为幻有,幻有无相,相即无相,这与玄奘唯识学所言的“相无性”句式有异,但义旨却无差别,法藏在阐明“无相”之后,又依次演“无生”,“谓正见狮子生时,但是金生,金外更无一物,狮子虽有生灭,金体本无增减,故云无生”。法藏认为,当人们看见金狮子相状出现时,只是金体随缘而成之相,从本性上看,只有金体,没有其他事相。狮子相状有生灭变化,但金体却不会有任何增加和减少,即相状万变,而金体不变。这就是“无生”之义。“无相”从现象上讲,幻相而非真相,“无生”从本体上讲,幻相万变,而本体不变。幻相缘起无自性,虽生而非生,生即无生。法藏在其他文章中,对“无生”又作进一步阐释,他说:
达无生者,谓尘是心缘,心是尘因,因缘和合,幻相方生。由从缘生,必无自性,何以故?今尘不自缘,必待于心,心不自心,亦待于缘。由相待故,则无定属缘生。以无定属缘生,则名无生,非去缘生,说无生也。
法藏在此段文中所说的“尘”,指世间能污染真性、真心的万物,他所说的“心”,指万物之本体“真如”、“真理”、“真心”。他认为,“心”和“尘”互为因缘,心法是生起万物的主要条件,万物是显现真心的辅助条件, “心”与“尘”相互“和合”,作为幻相的万物(“尘”)才赖以存在,万物作为“缘生”而言,本无自性,故虽生亦同无生。法藏以“缘生”论证“无生”,这同玄奘在《成唯识论卷九》中所说的“依此依他立生无性,如此幻事托众缘生,无如妄执自然性故”的观点,就其以“缘生”而说“生无性”而言,是如出一辙,在逻辑上是相互吻合而无本质差异的。
玄奘与法藏,一讲“相无性”、“生无性”,一讲“显无相”、“说无生”,次序相同,用语有异,但二者却是殊途同归,名异而实同的。玄奘所指的“相无性”、“生无性”,是从肯定思维出发,承认“相”、“生”的存在,运用缘起论,揭示“相”、 “生”的“无自性”,破除“遍计所执性”并强调“无自性”的“相”、“生”亦是性,“假说无性,非性全无”,而法藏则从否定思维出发,既然“相”、“生”是无自性,那就应视“相”、“生”为因缘“和合”的幻象,直接予以破除,不存任何执著之念,可以说,玄奘破“遍计”,语气委婉,而法藏排“执心”,直截了当,这足以证明,法藏的华严思想源于玄奘,但又独具个性特色和风格。
四 精义分合辨
玄奘、法藏作为盛唐佛门宗主,其佛学思想博大精深,体系严密,真可谓义海汪洋,莫测其涯量。他们的思想有分有合,有同有异,犹如佛莲竞相开放,异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概而言之,有以下异同:
其同有三:1.同属大乘有宗,玄奘和合空有二宗,倡导万法唯识,承认万法本源为“识”。万法虚幻,由识变现,“识”为真,“万法”为妄;法藏以“真心”、“真理”、“真如”为万法之本,万法及其相状为因缘和合之假有,唯有真理为实体,实性,“谓狮子相虚,唯是真金。狮子不有,金体不无,故名色空”。
2.同讲唯识“三性”。玄奘以“三性”与“三无性”建构唯识宗的本体论与认知论,而法藏以金狮,巧解“三性”与“三无性”,为华严宗的理本论,理事无碍论奠定义学根基。
3.同享中土殊荣。玄奘本人及其唯识学受到唐太宗、唐高宗的赞赏和推崇,风行河洛两京与中原地区,法藏的华严义理为武则天首肯被封为贤首大师。玄奘、法藏在唐代都受到僧俗众生的钦崇与拥戴。
玄奘、法藏的学说,其异亦有三:
1.玄奘所言之“识”有唯一性,又有多样性。就其万法唯识而言“识”为一;就其识分三类八种而言,“识”为多,因此,玄奘的“识”,是唯一性与多样性的统一。而法藏所讲之“真理”,只具唯一性,而无多样性。
2.玄奘所言之“识”是变与不变的统一,而法藏所讲之“真理”,是永恒不变的,“金性不变,故号圆成”。
3.玄奘论“三性”与“三无性”,既承认三性,三无性之“非异”,又谈其“非不异”,主张“远离”遍计所执性,方显圆成实性之真;而法藏从中国传统文化之体用观出发,认为染净同源,真妄一体,妄不掩真,反而显真。“三性”、“三无性”本为一体,不可分割。“遍计所执性”之情有,正显“圆成实性”之本真,故不必远离“遍计所执性”。由此可见,玄奘恪守印度佛学本义,而法藏的华严义旨却颇具中土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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