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经典常谈\四、大乘经典的性格


2014/9/3    热度:559   


  我们每一个人都具有成佛的可能性,
  我们的精神本来是清净的,
  它被染污只不过是偶然性的,
  当人们自觉此,并立志追求成佛之道时,
  就称为发菩提心,其实践称为菩萨行。
  大乘经典
  前此所介绍的经典大体上可说是各派共通的,但是由于经典传承的差异,有时也会有某派承认的经不为他派认同的情况。虽然部派间也有这种情形,但特别明显的要算是大乘与小乘的区别。
  大乘即Mahāyāna,乃「伟大的车乘」之意,表示达成理想的手段之殊胜。手段是指教说以及依教说所做的实践。与大乘对立的,被称为小乘——Hinayāna——即「低劣的车乘」。这是大乘信徒所取的名字,没有人会自称小乘,但因中国和日本从一开始就强烈倾向信仰大乘,因此我们对大乘与小乘的名称也并不陌生。但若站在学术立场,不该用小乘,应改称为「部派佛教」,或者以部派派名称之为「分别说部」(锡兰等地的佛教)等,较为恰当。
  即使在部派中,上座部与大众部的想法也有差异,所持的圣典亦有不同;但到了大乘时,圣典的型态本身已截然不同。如前所述(114页),被视为属大众部系的《增一阿含经》中,也包含有大乘经典,但这些是特例;大乘经典一般还是有其明确的特征,再者,大乘佛教的信徒有时会因某些意图而引用部派的经,但部派的信徒大体上并不引用大乘经。
  说到大乘经典,其中也有各种的系统。以《大正新修大藏经》为例,从第五卷到二十一卷这十七卷是大乘经,分为般若、法华、华严、宝积、涅盘、大集、经集、密教八类。其中,「经集」收录不属于其它类别的经,因此其类别并非单一;但即使是其它部类,例如「宝积」,也收录各种经典。所以,这八部类的区分方式只不过是一种方便而已。本书选择《般若经》、《华严经》、《维摩经》、《胜鬘经》作为大乘经典的代表来加以解说;其次考察在东亚佛教具有重要地位的《法华经》和「净土三部经」;最后将一窥密教的部类。
  冥想的世界
  虽然大乘经典是在不同的背景底下所成立发展的,但在此拟探讨其全体乃至大部分共通的特性。
  大乘以外的经典——方便起见,称之为小乘经典——大体上都是为出家教团说的,以现实的描写为原则,离常识世界不远。其教义是教训式、实际的。虽然并非没有神秘和奇迹的成分,但大致上都是归结到日常经验当中,也会谈及冥想(禅定、三昧),但是对于其灵性体验的内容并未多言。
  大乘经典则预想了各种听众,其根本特质可以说是一种冥想体验的描写。以栩栩如生的具体形象来表现超越日常经验世界的体验。例如,当指导者佛陀进入冥想时,列席者将佛陀冥想中的体验——在十方无数世界的无数佛陀和菩萨以及其它众生的行动和言语等——理解为具体的形象。其中,已经没有距离、时间等的限制。因此,虽然冥想中的佛陀不发一语,但听众却接受到各种教法。从冥想中出来的佛陀与听众间的问答有时只不过是辅助性的意味。
  因此,没有心理准备的读者阅读大乘经典时,或许会觉得是满纸荒唐言,但是佛教信徒读起来,又会无由觉得弥足珍贵。事实上,两者都不正确。相反地,如果将大乘经典视为是对不同于日常经验的冥想对象作具体描写时,即可在此发现其解释关键。
  小乘经典说明、解释教义,因此可以让人理性地理解。顺着这个倾向进展,就形成阿毗达磨(abhidharma)。所谓阿毗达磨,就是有关达磨(dharma)亦即教义的解说,这同时也是存在论。阿毗达磨被编辑成为小乘诸派的教科书,构成所谓的「论」,但是实际上,诸派的经典本身从最初就是以阿毗达磨的方式被编辑而成的。
  大乘经典从一开始与其说是阿毗达磨式、解说式的,还不如说是冥想式、直观式的。记住此根本性质,再进一步探讨以下五点。
  解脱的问题
  第一、有关解脱:佛教徒都是以解脱生死轮回,达到绝对自由的境地为理想。小乘佛教称此理想的形象为「圣者」(阿罗汉)。「圣者」虽已解脱一切束缚,但还是与佛陀有别。小乘佛教所称的佛陀只有释迦牟尼佛一人,此外,就是传说出现在遥远过去世中的六佛,以及即将出现在未来世的弥勒(Maitreya)。除此之外,其它人没有成为佛陀的可能性。但是,如此确切的说法是在教团组织固定后才产生的。从被认为是更早的记述看来,听闻佛陀说法而开悟者的心境与佛陀的心境没有任何区别。主张任何人皆可解脱成佛的大乘教法,或许才是原本的佛教⒃(在巴利文《经集))(Suttanipāta)特别古雅的诗句中,有五处应该作「诸圣者」的地方却记为「诸佛陀」(偈八一、八五、八六、三八六、五二三),可证明前面的推测(见上述24页)。)。
  菩萨的问题
  第二、有关菩萨:在大乘经典中,以人人皆可成佛为前提。换言之,每一个人都是「佛陀的候补者」,亦即菩萨。在小乘经典中,「菩萨」一词仅指成道之前的释迦牟尼佛,但是到了大乘经典时,举出许多菩萨的名字,数量无限地增加。甚至在某种意义下可以说所有的人都是菩萨,没有例外。总之,我们每一个人都具有成佛的可能性(用后来的术语来说,就是「佛性」、「如来藏」)。我们的精神本来是清净的(心本洁净),它被污染只不过是偶然性的(客尘烦恼)。当人们自觉此,并立志追求成佛之道时,就称为发菩提心(追求觉悟的心),其实践称为菩萨行。
  菩萨行常说成是六种波罗蜜多(pāramitā,或译为波罗蜜),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波罗蜜多有「完成」、「达于完成的实践」或者是「到达彼岸」等意思。在六种波罗蜜多当中,最初三种与世俗的伦理道德一致,第六是宗教的睿智。为了强调此睿智的重要性,汉译者在翻译梵文原文prajnā-pāramitā时特别不用意译,而习惯将它音译成「般若波罗蜜多」,以与世俗知识有所区别。六波罗蜜多的第四和第五分别是努力与冥想之意,此共通于世俗与超世俗。其中,特别强调宗教睿智是一切实践的基础与究竟。反复说明此理的是庞大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六百卷等经典。但是波罗蜜多是以包含自我牺牲的布施为前提,因此菩萨行必须为他人奉献——甚至牺牲一己的解脱。永远必须先利他再求自利。在这一点上,不同于只追求超世间解脱的小乘佛教。
  大乘的理想
  第三、有关理想界:在某种意义下,所有的佛教徒都是在追求理想。此理想状态称为解脱、涅盘或法界。小乘佛教徒相信分析现实界(五蕴、十二处、十八界),实际体证其中无有可执着的「我」,借此以证得此理想界,也就是在虚无中发现理想界。但是,相对于此,大乘教徒观察到现实界就是虚无的,现实界只是单纯的现象(空),是施设事(假),不是真正意义下的实在;以此为有或者以此为无,都是错误的。离开有与无(中道)才有真实。理想界是绝对者,超越一切思考与语言,因此才是绝对真实的。但是,理想界就是一切,所以并非离开理想界别有现实界存在。反过来说,离开现实,理想就不存在。但是,此处所谓的现实并不是大多数人毫无反省就接受的所谓现实(从理想界来看是错觉),而是如上所述,透过空、假、中道的批判,才被开示出来的真正的现实。因此,现实即理想这种大乘思想,与始终都要和大众在一起并在其中发现理想的菩萨理念——自利利他圆满——是一致的。
  理想与现实
  第四、有关现实界:根据以上的思惟阐明现实的意义时,大乘也开始研究阿毗达磨式的存在形态。小乘的重点在于分析性的考察,大乘也作同样的分析性的考察,但始终就其与绝对者(真如、法性、法身、诸法实相)的关系来说,这是两者的差异;在阿毗达磨式(也可说是学术性)这一点上,两者是一样的,因此开展出大乘的烦琐哲学。
  佛陀论
  第五、有关佛陀:在小乘佛教中,佛陀是道的阐扬者。自己发现解脱之道,达到圣者境地,成为佛陀;指导弟子,宣说解脱之道而后入灭。佛陀已经解脱生死轮回,因此永远消失,归于完全的虚无,小乘信徒作如是说。就理论而言,大体上似乎很合理,但是所有弟子和信徒都领会了吗?
  如上所述,对大多数的人而言,佛陀不只是导师,更是崇拜的对象、礼拜的目标。尤其从印度一般的宗教情况来看,如此的看法最为合理;许多佛教的美术作品中,对存放佛陀遗骨的舍利塔礼拜供养,也同样都透露出这样的讯息。在部派佛教中,大众部等也主张「佛陀的肉体、威力和寿命都是无限的」,认为佛陀是超世俗的存在,这也是自古就有的想法吧。更清楚谈及此的是「变化身」一说,根据此说,佛陀的本体恒常不变,住于天上界,其影子⒄(基督教在最初的三世纪间也曾宣扬「基督假现说」(幻影说,docetae,docetism),但被视为异端而受到压抑。此假现说的出现与「灵的直观」(gnosis)说有关,此与佛教中的佛陀观和般若思想间的关系,有其共通之处。)(变化身)出现于地上,示现出变化的现象,称为变化身或应身。相对于此,佛陀的本体是绝对者本身,永远不灭,称为「法身」(理念,logos),与真如、法性、诸法实相等是同义词。再者,对信仰者而言,佛陀示现出为无限荣光所笼罩的形貌,此称作「受用身」或「报身」。这是因为先前修菩萨行时累积福德的结果(应报),而享有(受用)荣光。在建造、礼拜、供养舍利塔,参拜佛迹,以祈求佛陀护佑的信徒心中的,不外就是此受用身。
  法身本来就超越一切的思想和言语,也被称为Vairocana(毗卢遮那佛、大日如来)等,以智慧为资粮;其与上述的受用身以福德为资粮是相同的。但是「成」一概念并不适用于法身,因此所谓的「成为佛陀」(成佛)不过是原来就「是佛陀」之意。无论如何,智慧与福德都是使佛陀之所以为佛陀者,因此称为「菩提(开悟)资粮」。
  如此,大乘经典可以说是以冥想为前提,并就解脱、菩萨、理想界、现实界、佛陀等,开展出其独特的见解。
  大乘经典的形态
  大乘经典与其它经典一样,也是以「如是我闻」为始,其次举出彼时佛陀停驻的场所。但是在小乘经典中,所列的地点原则上都是地上的场所,南起摩竭陀国,北至舍卫国,大体上都被认为是释迦牟尼佛曾实际停驻处所的地名。虽然大乘经典同样也常提到这些地名,但一般而言,其范围明显扩增,甚至举出各种天上界的名称;纵使是地上的场所,有时其土地也会突然变形,现出理想的国土。
  其次,列举听众之名。大致上,在佛陀的弟子们(「声闻」、「音声弟子」)之后,接着是菩萨们,再来甚至是诸神、半神、怪物等。佛陀弟子中的老面孔一字排开,其名字出现的先后次序,并不太会因经典的不同而有所变动。平常菩萨是大乘经典的主角,其种类也相当多。弟子群们(比丘众)与菩萨团体(菩萨众)有时协力合作,有时意见对立。
  在经典中,常常出现奇迹(希有、未曾有),或使用骇人听闻的数字(俱胝koti、那由他nayuta或者恒河沙数的多少倍等),而最令门外汉困扰的则是不断地重复相同或类似的词语和句子,有时甚至是很长的章节。这一类的重复在巴利文经典中也很明显,而在大乘经典(特别是《般若经》等)中,更是经常出现。如果说经典并不只是记述,而是一种劝导乃至冥想的准备,则不断重复相同文句的意图也就显而易见了。因为它所预期的并不只是单纯的理解,而是想要达到增加印象亦即铭刻于心的效果。东亚盛行的「念佛」与「唱题」(译者按:指像日莲宗只念诵「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经题。)也类似于此,印度教现在也流行同样的作法。如拉威尔(Ravel)作曲的波丽露(Bolero)的效果也与此类似。
  大乘经典开头常以散文的形式叙述,其次再以诗的形式重复相同的内容。有时候是先有诗的成立,再即兴地插入散文加以说明,而后散文的部分也就成为本文而固定下来;反之,也有散文先成立,再据此作诗的情况。
  大乘经典的种种
  同样是大乘经典,内容也是各式各样,甚至有思想上的矛盾。当然这是因为起源不同所致。
  如前所述,有些大乘经典其思想内容和小乘经典一样,可以回溯到非常古老的时代。然而小乘部派为了树立教团的权威,从很早就努力于圣典的确立,但是大乘人在这一方面却采取开放的想法,因此大乘经典的数据虽然很古老,实际上形成圣典的形式却是很晚以后的事。尽管如此,从汉译年代等线索来考察的话,不妨将主要大乘经典的成立,与锡兰巴利文圣典的最后编辑大致看作是同一时期。
  即使说大乘思想,也不是单一的。第一、从现存的经典内容来看,可区分为般若系、华严系等。般若系中主要经典的成立或许早于华严等系,但是般若系的经典中,也有一些是后代的经典。
  第二、有些经典其成立与传承的地区是可以区别的。各经典开头所载的地名未必与事实相符,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理由推定说《维摩经》与毗舍离(Vaisāli),《胜鬘经》与阿踰陀(Ayodhyā)有关系。许多学者推论说《般若经》的主要部分成立于南印度。也可设想《法华经》原来是特殊团体的圣典,《阿弥陀经》是在印度文化圈的西境作成。
  第三、值得注意的是,同样在大乘经典中也包含各种层次,从高深思辩的开展到单纯的信仰都有。大乘佛教徒中,包罗了从婆罗门出身的哲学家到低教育水平的庶民,所以无论在论理、说明方法或者在采用比喻方面,呈现出多元的面貌,从极端抽象到极端简单都有。因此,说大乘经典全部都是高尚的典籍固然不正确,但是只念一、两本经,就断定大乘经典没有价值,也是错误的。
  阅读大乘经典后,直接坦率地描述自己的感想时,有时会有「无聊」、「冗长」、「无趣」,偶而还会有「愚蠢」的感觉,这是事实。这是许多宗教圣典共通的特征。但是若阅读根据圣典所作的论书,即使是将它们视为哲学书、思想性的书来看,也会比从原来的圣典所获更多。从宗教的立场来说,那是因为我们的(或者应该说「我的」)信仰不足的关系。但是事实上较之于记载基督话语的福音书,毋宁说保罗的书简要来得易懂;奥古斯丁(Aurelius
  Augustinus)、多玛斯(Thomas Aquinas)、艾克哈(Meister Eckhart)、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或者是现代神学者们的著述更容易为人所亲近。坦白说,缺乏信仰的我们,必须通过这些对人所作的解说,以及透过历史,才能理解神的话语。大乘经典的情形也是同样。事实上,我们还是要透过印度和中国佛教学者的解释之眼,来阅读大乘经典。
  大乘的哲学家
  暂且不谈中国,先来谈谈印度的哲学家。据说大乘哲学的开山祖师是纪元后一世纪后半乃至二世纪前半,出身于南印度的龙树(Nāgārjuna)。传言有许多书是他所作,但证实是他所著的只有《中观论》(《中论》),以及与此具相同倾向的几本论书。龙树根据《般若经》解释「空」和「缘起」。他的思想后来为称作中观派的学派所继承,从五世纪前半到约600年间,由佛护(Buddhapālita)、清辩(Bhāvaviveka)和月称(Can-drakirti)集其大成。
  四世纪后半,无著(Asanga)和世亲(Vasubandhu)兄弟继承龙树的思想,并依据《般若经》、《华严经》和《胜鬘经》等,建立唯识派。由于此派特别重视冥想,因此别名为瑜伽师派(Yogācāra,以瑜伽亦即冥想为务者)。到第七世纪为止,此派有安慧(Sthiramati)、护法(Dharmapāla)等心理学者,以及陈那(Dignāga)和法称(Dharmakirti)等论理学者出现。之后的数世纪间,中观派和唯识派都学者辈出。
  通常我们都是根据这些佛教学者的解释来理解大乘经典的思想,他们也经常引用经典作为绝对的权威。他们的思想体系确实非常杰出,但是他们绝对信赖内容单纯、文章冗长的经典,有时超乎我们的理解。或许所谓宗教文学大多如此吧。
  了义与不了义
  其实佛教学者未必都盲从经典的权威,他们也承认经典有「尽意」(了义)与「不尽意」(不了义)的区别。这个区别也出现在巴利语圣典(注:《增支部》一.六O,及Netti-pakarana
  2l。)中,部派佛教(注:在部派中,保守的说一切有部承认有「不尽意的经典」,进步的大众部则持反对意见,因为有部认为即使有违经文,也必须要树立经院哲学(scholastic
  philosophy)。但是,到了大乘哲学家在建立思想体系时,立场相反,回避保守派的圣典。)也讨论此问题,而大乘学者据此宣称:未必要为[不尽意]的经典(亦即小乘经典)所束缚。
  大乘人所使用的另一个招牌是「佛以一言说一切法」,这是大众部以来的主张。据此,佛陀的话语可作多种解释,因此,即使是同样的经文,小乘和大乘可各依自己的立场来理解。《维摩经》第一章「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注:此著名的一文或许是出自《华严经》第一章的「一音演说悉无余……众生随类悉得解」(参考156页)。)所言即是此意。
  如此,大乘哲学家以经典为根据,并用心地解释,此与基督教的神学家与《圣经》的关系是一样的。由于佛教有基督教所无法相比的大量经典存在,而且哲学家活跃的时期也还有新的经典被制作出来,因此问题更为复杂。再者,经典的制作者一直都隐藏在神秘的帷幕之后,显然是不同于哲学家的另一种类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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