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萨钦哲仁波切:《心经》与《金刚经》的妙解
2014/9/4   热度:658
宗萨钦哲仁波切:《心经》与《金刚经》的妙解 所以,相互依存(缘起)的事实,或相互依存的本质也是痛苦。不管是什么东西,凡是需要依靠其它事物才可以存在的,就叫“依存”,如我们所知,相互依存不是快乐,全世界的人们都为独立、为民权、为人权而战。我们一直在找寻和渴求某种形式的独立,因而受苦。 有时候我们希望:哦,如果我能够从我的生活中逃离,去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在海边盖个小房子,自己一个人,独立地、快乐地,永远在那里打瞌睡。我们都不时地这样希望。但是,这很难安排,因为逃离到理想的生活,依赖于摆脱掉现在的生活,至少我们的自由梦非常依赖于得到一个大的垃圾箱。拆掉现在的生活包扎起来,与建立新生活是一样的困难,不是吗?然后,我们当然想去某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可是安静依赖于许多条件,甚至依赖最小的昆虫都得闭嘴! 我在几乎所有的中国画中,都看见一个孤独的人影,在山中竹林之下,我想这是许多中国人的梦想。可是,一个瀑布边安详宁静的小茅屋是比五星级旅馆还困难的,因为它首先就依赖于要满足你所有在山中安静闭关的标准,不是吗?同样的,我们逃到海滩的理想,也要符合我们关于海滩的全部偏好,轻柔的波涛和其他种种。 如果我们的希望必须依赖于别的东西才得实现,基本上就意味着,我们无法控制它,而我们痛恨无法控制状况,不是吗?所以,我们要控制周边的环境,而不被环境所控制,这就是我们设立的确切标准。痛苦从何而来?很清楚的,它来自相互依存(缘起)的不确定性。任何相互依存的,基本上就不确定,因为我们梦想的实现取决于X、Y、Z也必须实现,不确定性就出现了,这种不确定性,就像是相互依存投下的阴影。我们希望理想中的和平与安宁,可是,不确定能拥有它,因为我们的理想依赖于不受我们控制的条件。 在我们的生命中有两件最重要的事,一件已经发生了,另一件还没发生,一个是出生,另一个是死亡。这两件人类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们都无法控制。我们隐约能控制今晚选的餐厅,可是,一旦去了餐厅,就失去了一些控制,我们的选择被限定在菜单提供的范围内,所以,只在一定的限度内,我们可以自由地选一样或两样,这就被我们叫作“自由”。这种“自由”的定义来自于二元分别的心。像《金刚经》这样的经典,是颠覆分别心的精密系统。 分别心基本上是迷惑的心,而迷惑的心不只是明显的迷惑,我们想的每一个念头都是迷惑心的一种表现。我们鄙视而且认为应该抛弃迷惑心的某些显现,但是,对于迷惑心的许多表现,我们却非常执着。例如,佛教的形式和组织,是一个大的分别迷惑,但是在目前,这个迷惑是必要的。一个理由是,没有佛教,我就没工作了。不过,如同这部经中所说,佛教不是别的,只是个安慰剂,整个道就是个骗局,可是,它是个非常必要的骗局,它是治疗深深根植于我们本身串习系统的药物。 这部经不仅仅从根本上切断迷惑和痛苦的因,它还增长福德。读诵这部经,或者只是在手提袋里或佛堂上有这本经,便会增长很多功德。功德意即“能力”,意味着我们的真实自己可以自由地表现出它最大的潜力。什么是“能力”呢?就是觉得自在、无障碍、没有被剥夺或缺乏什么。当我们读诵和思惟这些经典的意义时,它破除整个有关相对“能力”的概念。 例如,当我们是孩子时,我们对于自己有能力建造沙堡非常自豪,可是后来,因为成长超越过这种孩子气的骄傲,代之以具有玩滑板的能力而骄傲,如此种种,贯穿我们的一生,到老年,我们意识到这些我们曾引以为傲的能力,实际上完全不值得骄傲。要点是:这种功德、能力或富裕是非常相对的,它依赖于参考点。这就是为什么在权力和金钱的世界里,没有人说:好了,我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权力和金钱,足够了。没人这么说,因为我们有不同的参考点,这个参考点是因为缺乏功德而产生的二元分别。 这些经典摧毁诸如“权力和金钱”这样的参考点。如果我们思维经典的含义,渐渐地,我们会看到世俗生活是无意义的,我们开始要求的越来越少,需要的也越来越少,不过,不是像那些禁欲苦行的修行者,痛苦地否认基本的需求,不是那样。世俗生活就像以草喂老虎,我们对它毫无兴趣,它不让我们颤栗兴奋,因为我们彻底了解世俗生活,如同被强迫看了十遍的电影,我们多多少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也许有一点点偏差,不过差不多一样。 所以,它不让我们颤栗,也不会让我们兴奋或感到兴趣,我们并不热切地期待看同一部电影第十一遍。不过,不要认为这部经典会把我们变成消极的存在主义者。一个消极的存在主义者需要议程和参考架构需要颤栗,所以他们有所求。这部经典不会让我们消沉或激动,但是,它将使我们转离那些计划和参考点,而这些会令我们消沉或激动。我们一直受到刺激,因为过份的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激动。这部经典使我们能够超越经常被刺激。 现在我们到哪儿了?假设我们达到了终极满足的层次,这在现实到底意味着什么?它是否意味着,碰巧有瀑布,竹叶飘落,我们很满足;或者,我们正好住在哈林区(译注:美国纽约市的一个地区),隔壁邻居每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都放着很吵的音乐,我们同样很满足,我们并不抱怨说:哦,他不应该这么做,这不公平!我们没有那种心态。“不公平”这个词实在是一个没有多少功德的人的措辞。有些文化,很多代都被不公平地对待,他们热衷于教育其它人,关于他们的遭遇。可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这只能偷走他们可以舒服地随处安坐以及感激拥有的任何东西的能力。 我们应该关注一位真正的道家大师,《道德经》谈到不要改变,只是接受一切。这真是了不起的概念和表述,什么都不要去做,不要改变,不要造作,不要量度,随它去。可是儒家一来,就有了偏好、颤栗、规矩、保全面子、耻辱和丧失能力等等。例如,因为祖先之名,我不能如此做,每年要去扫墓,那可能是十代前祖先的墓,他转生后,可能已经被我们当成鱼放在寿司里吃掉了。从某种角度而言,愚昧拯救了我们。想想看,如果这些鲔鱼或鲑鱼,能够知道一切,看到你每年者去这位十代祖先的墓地磕头,但却又吃他的肉,实在没道理。如此了解,就是能力和功德,而思考《金刚经》能带来这种能力,但是这很难进入我们的脑海中。 回到开始,佛说:须菩提,有否众生闻此经所说法而不生惊怖?他又说:这令人印象深刻。对此,我做一个很糟的总结:这就是叫做“安忍度”(或译为“忍”)。有一次,当文殊师利菩萨讨论到这样的一个话题时,五百名阿罗汉被吓死了,他们再也接受不了了。既然我们没死,这一定意味着,要不就是我们理解的很好,要不就是我们根本没懂,这表明我们属于菩萨的种姓,我们也许不能够彻悟这部经里讲的一个字,可是,我们仍然喜欢它们,不是吗? 这个什么都“不做”的教导,我甚至从藏传佛教大师那里也听到过很多次。有时,我能一瞥它的意义,而当我真的能瞥见它的意义的时候,我是如此地沮丧,因为,要如何说服别人,什么都“不做”,实际上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事,它很难以表达和修持。不过,感谢佛陀的慈悲,有几千种的方法和活动,让我们可以修习这种“不做”。 也许,最接近这个什么都“不做”的概念就是禅修,也就是佛教禅修。现今,禅修这个词被当作是一个笼统的词语,包括了很多种类的技术。常常,人们甚至把禅修跟纯粹做白日梦连在一起,不过,依据佛陀,那不是禅修。如果你真想知道如何什么都“不做”,你必须要愿意付出一些牺牲,你应该要跟随一位老师。在我有限的知识里,我真的相信,还有很多伟大的老师,不仅知道如何去做这个“不做”,而事实上,他们在修持这个“不做”。 不要认为这样的老师必须要是位学者,真相是学者往往是最糟糕的。他们其实不知道如何什么都“不做”;他们只是知道如何谈论“不做”。不过对于这个教示,因为它的难度,一个人确实需要个人辅导。伟大的宁玛派大师龙钦巴曾说,行菩提心是很难修持的。像我们这样的初学者,应该强调愿菩提心。 即便你不理解这部经里的任何一个字,如果你对它有好感,这也已经很好,这已经表示你有一个很好的倾向,一个好习惯,一种业的联系。也许,很久以前,你是只小蝴蝶,偶然落进了一个和尚正在用来努力书写《金刚经》的墨里。 所以,如果我们已经有些渴望,我们应该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听闻这些教授,这将鼓励我们继续前行。坏习惯也以类似的模式在运作着,我们可以发展一种负面的倾向,一个坏习惯。例如,有些人没来由地充满了仇恨。对有些人来说,杀死另一个人就好像捻死一只蚊子那么容易,有些人有这种习性。
我们来检视一下为什么《心经》或者《金刚经》可以平息痛苦、去除障碍。到底什么是痛苦?什么是障碍?如果深入探究障碍和痛苦的原因,我们会发现,我们所持有的二元分别的见地和二元分别的心是痛苦的因。而这些经典,恰恰是对治二元分别习性的方法。什么是恶行?大体上说,恶行就是带给我们痛苦的东西。什么是痛苦?在大乘佛教中,苦有很多含义。当然,有明显的痛苦,例如疾病,可是,不确定性也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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