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佛杂感
2014/9/5   热度: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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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赖静涵
有一个地方让我深深感慨。
自从开始发表一系列的各宗专宗音声法门修行的文章以后,接续收到各方鼓励,但也收到部分的反映,认为文章太深。其实我很想告诉大家,那些文章实在够浅的,还有比那个更深的呢!只是我限于字数关系,没办法说得太浅,只能尽量用精简,扼要的文字说出来。说实在话,深与浅的差别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熟不熟悉当中的名相与思维的模式。假如一个人能够熟悉佛教的基本思维方法,他就会明白我所说的,那些讨论音声修行的文章实在真的很浅。
不是末学在学术圈里面,才说学术的话。末学早年也是这样,早上金刚经,晚上普门品,这样一路慢慢学过来。那些讲修行的文章,对末学而言,是不陌生的东西。之所以后来走上学术的路线,是因为过去末学从事带社团,站在弘法线上,举办与企划多次教界活动,也参与教界一些研讨会等等这样一路走过来之后的心得与感想。末学非常肯定实修的重要性,可是目前台湾的佛教界对于佛法的认识,末学觉得令人摇头不已。
过去末学曾在这个版上让人家骂过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不是真正的实修实证。其实,今天末学对于佛法的认识,实在是基于过去从事佛教宣教活动的心得累积而成。因为过去多年以来,佛教带给社会一个落伍,无知的印象,为什么?因为过去佛教一直鼓励与提倡:不必识字,也可以成佛作祖,因此一直都有很多会念经念佛,乃至打坐的修行人。可是,因为很多这样的只管念佛,不管其他的修行人,他们带给社会的印象就是这样子,只是念经念佛,也不知道在念什么。就这样,在无法向他人解释原因的情况下,社会就用迷信的角度去批判我们佛教。
由于念咒念经有感应,所以感应也成为了大专佛学社团,与外面的佛教团体宣教的重点。这样就引起社会对佛教的印象改变:神通成为佛教的重要象征意义。强调不可思议现象,这就变成后来就产生了一些,如援引气功(法轮功),或是用科学磁场来解释佛教的现象出现。有一些人用气功,磁场等特别的名词,表面上看起来很科学,但也不知道佛陀到底是不是这样子说,就这样说给大家听。以致于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岔进了佛教,他们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要解释,为什么学佛会有不可思议的现象。但是因为他们的解释,佛教也成为了气功,或是宇宙物理学体系下的一脉。
多年以来的佛教宣教时常徘徊在感应与神通的范畴里,因此有些不满这些宣教方式的人们出来,他们去追求佛教的慈悲教义,慈济就是这样出现的。后来种种佛教的社会福利的观念也被强调出来。佛教也因此在社会上有不同的印象。但是,强调慈悲,却也变成排斥过去念经念佛的传统的藉口。一味的救济,而只是让人看见佛教的财力雄厚,丝毫不见世尊胸怀与智慧的真面目。
到底佛教徒在期待什么?是旷古绝轮的大师来救我们吗?为什么佛教徒总是在期待着圣者呢而不去想办法成为那位圣者呢?为什么佛教徒总是自怜自艾的期待他人赐与的加持与庇佑呢?学佛的目的,就是这样只是发出求救讯号吗?起先我不曾这样想,直到专科毕业以后,到现在我不断追问着自己这些问题。我办过学佛营队,也走入寺庙参访过法师,更参加过佛教团体的运作,后来也走入藏传佛教。这一路下来带给我的感想就是:学佛,不是念经,也不是念咒,更不是打坐,也不是搞救济,而是知道为什么要念经,为什么要念咒,为什么要打坐,为什么要搞救济。世尊留给我们那么多的经教,我们竟然可以略而不论,视而不见?
常听人说:大藏经有一百多册,一辈子念不完。假如我没有念研究所,还真相信他所说的话!错了!不是这样子!假如毫无目标的念,不知为何而念,当然是会让我们有一种错觉:永远念不完。果真说是一辈子念不完,那”法门无量誓愿学”,发了这个愿怎么办?不是的,我们发了愿,当然就要认真去念。不讳言的说:在我写硕士论文(写了六百页)的时候,大多一天之内就要念过五本大正藏。整部藏经带给我的亲切就是这样来的。说一句真心话,真的发心要搞清楚佛教的问题,为什么不去读经?那个时候你会觉得:一百本根本就不够!果滨居士,请了三套大藏经,加起来超过四百多本。他老兄也就读这四百多本毕业,最近又再增加一百多本。末学没有他那么精进,但是末学要诚恳的说一句话:学佛,哪有那么简单?只是念念咒,念念经,等感应,就这样而已吗?
大家会不会去想一个问题:什么是业障?业障真的只是冤亲债主在作祟吗?夫妻吵架,感情失和真的是相欠债吗?个性不合,就是我欠他吗?原因有这么简单吗?末学亲眼见过,有夫妇吵架,有人和双方当中一人说你前世和他有冤仇,你要念多少经咒去还给他,对方马上就相信了。为什么我们就不去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错在哪里?可是有的佛教徒(平时不去读经典的)却常常想成,这就是冤亲债主的作用,于是大家把问题的答案通通归咎于这个地方,变成往神通灵异的方向去解决,佛菩萨常常变成了要负担我们日常生活的奴仆。这个不打紧,自己变成人家眼中的”那个怪人”,常常变成人际关系上的弱势者。
业障是什么?说实话,就是我们对问题的本质认识不清。业障的对治,就在于般若。如果般若不生出来,怎么会有所谓的功德呢?
有些人士因为信仰佛教却不去究法义,结果把自己的理性给放弃了。自己发生了问题,不去追问原因,就说那是业障现前。然后大家都排斥他,只因为他的表现就是呆呆的。现在的末学,不会再这样去想。问题的本质和原因并不是那么单纯。放弃理性思考并不是佛教的本质,因为大乘佛教的根本教理是般若,但是大乘佛教的要义绝对不是神通,也不是感应,因为那不究竟。信佛的人永远想得比人家多,也比人家深,但是不一定会让人家看出来。因为他真的掌握了学佛的本质,简单而自然。
藏经里面有无穷的资料与秘密,读经是一回事,好好培养定力,你会发现到文字以外的世界,横竖一片天空。修行当然很重要,可是没有读经,盲修瞎练的情况更是恐怖。
一路走来,末学这才掌握到一点:佛教很需要教育工作。但是教育工作的着眼处则是做好基础教学,基础教学则端视对于了义教与成就仪轨的掌握。虽然目前还是感觉寂寞,但是这条路,相信是不后悔的抉择。在此希望大家也能重视读经,更要了解与掌握佛教的历史发展,那对修行来说是很重要的佐助工具。
版主这就举一个例子来说明现代学佛人应该支持佛学研究,并从佛学入手。
请教大家,你怎么样向别人解释:何谓佛教的圣者?今天不少人支持所谓的“圣者”,是在山洞内能够修得“正果”者,那所谓的“正果”要怎么样定义?通常佛教徒都解成“获得很深的禅定”。好,但是世间人认不认同这就是圣者?好比,大家会说广钦老和尚是圣者,末学也这么认为。但是教外人更认为证严法师才是真正的圣者,为什么?因为她的救济事业很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发生?这是因为教外的人对于佛教的认识不足,不足在何处?因为不了解佛教对于世间法的贡献为何?举例来说,禅宗的贡献,一般人就认为比佛教其他宗派还大,为什么?因为禅宗的思想对于一般世间人有解放的功能,使大家体认到面对自己的心性的缘故。净土宗呢?可能外面的人觉得净土宗有所贡献之处就是协助往生者这个部分。那密宗对佛教有什么贡献?外面的人怎么想?这最好请佛教会做个调查,了解一下社会对于佛教的印象如何,就不难而知了。
我举这个问题,就是想说明一个现象:现在的学佛人,特别是在台湾,有的人学得很投入,可是大多数人却学得一头雾水。有些信徒很肯定教法,但是肯定教法的基础却是在于感应与神通。当我们到寺庙去参访,寺方人士总是告诉我们佛法有多不可思议,但是从来末学就还没有听过有人告诉我们佛教对世间法的贡献之处在哪里,还有现代人为何要学佛的理由。常常佛门渡化众生都是以“缘”来做理由,不过似乎经常都在强调大家自己上一辈子的善根是与佛门有缘,导致你今生和佛门结缘。然而,那些上辈子和佛门无缘的人,就没有缘份了吗?学佛的人似乎总是和奇迹、异象脱离不了关系。过去带社团,常常问人家为什么来参加佛学社团,要不是父母学佛,不然就是受了别人的影响,要不然就是相信鬼神之说,而学了佛以后,却常常是因为经典的感应来支持他们的信仰。面对这个问题,心里总觉得不是一个滋味,学佛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很理直气壮的告诉别人说:学佛有益身心,与其他宗教不同,而且可以告诉人家你也应该要信佛,这样在别人面前可以很理直气壮展现自己身为学佛人的骄傲。似乎常常让别人有种感觉:学了佛的人要不特别相信前世因果,要不就神秘析析,好像在培养一种神通。到目前为止,末学真的还没有看过,包含师父讲经说法在内,可以不讲神秘经验与感应神通。外面传播媒体也是这样:香港电影特别喜欢拿这个当题材,密宗行者总是和道教或鬼神在斗法。而密宗行者的神通力就成了大家崇拜密宗的理由。不信可以做个问卷调查,信密宗的因缘,有没有是因为乘愿再来,立志要渡化一切众生才修此大法?我想在台湾,真有此人,那就是真正的圣者了,或者也离此不远。果真如此,其他人为什么信密宗?这里跑灌顶,那里跑供养,为的是什么?说是自己修密,见面跟朋友说自己修什么本尊,大概很少人不知道自己的道行了。
末学讲这些不是要标榜自己,但是说真的,学佛的根本意义在哪里?如果我们对于学佛的目的与意义没有弄清楚,学佛何用?密宗修行本来是以成佛为目标,要在成佛这个课题上讲才能显出它的价值来,神通感应并不是重点,但是,这一点很重要:我们是否做好了,我们就是要成佛的心理准备呢?
今天不少人都觉得,来佛教就是要拼着念多少佛号,多少经卷,多少咒语,多久的闭关,好像不谈这些就不叫做学佛。结果人家谈谈经教的义理,就说人家所知障重,说人家世智辩聪。我想这是一个蛮大的问题:你这样强调念经,念佛,念咒,闭关,可是人家接受得了吗?是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不是吧!既然不是,那淘汰了那些接受不了的,留下少数部分能接受的就叫做有善根,可以学佛,这样对吗?说一句个人很粗鲁的话,但也是忠诚的话:佛教徒当中有些学佛盲,但是自己不承认,还要鼓励人家来加入他们自己。今天佛教徒渡化众生,特别是在台湾,大家可以观察得到,就是用他们自己的学佛经验来渡化众生的。而透过经教,思考众生根器问题,能够应机渡化,解决众生自身问题的人真的不多。这就成为我常常见到的现象:不少人学佛多年,还是常常觉得自己是初机的现象。
要不是民国七十六年那个时代,有慧律法师这样大场面的弘法运动,要不是后来一些法师们用大演讲场面来宣扬佛法,就没有后来的社会大众对佛教眼光改变,对佛教有了重新的认识。佛教大学恐怕也不容易成行。我们佛教徒一定要支持佛学研究,不可以因为你正忙于念经在持咒,就可以不读经书,甚且去排斥这样的人们。或许你就是那种觉得大正藏一百卷读不完的佛教徒,不要紧,我们应该要拥护经教的研究,支持学者,乃至学问僧的研究,讲经与演讲活动,让善巧的大师向我们,也向社会大众展现释迦佛的真实义,以及修行的正确知识与步骤。换句话说,佛学研究,事实上就是为了修行与渡化众生而做的研究。我主张佛教徒真的能够多支持佛学院校的成立与他们举办的各种活动。单打独斗的学佛已经是过去,我们应该支持拥护学者与佛学院校的师父们,他们的成就不但可以改变社会人士对佛教的印象,更能够提升我们对佛教的知见,减少我们在佛法上的摸索时间。
末学最后想说一件事情:解行并重,但不可以因为重视行就轻忽了解。行门上的错误要比解门上的错误还来得更危险。与其在行门上努力,何不在解门上下好功夫?充分的闻思,是顺利成就的前行。愿大家好好努力。阿弥陀佛。
再来浅谈一下目前末学所见的“佛学界”。
过去五十年来的佛教,可以说是走在一条被人歧视为迷信的道路过来的。佛教因为过去向来是被政府夏令保护,在传统的庙产自给自足,和子孙庙的传承下来,社会对于佛教的印象已经变成了所谓的“老人宗教”,或是当作民间风俗来看待。民国初年太虚大师看见这个问题,曾经提议要走改革的路线,然而被人家当作只是在文字上下工夫,始终没有受到重视,这和今天星云大师的佛光山来说,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佛教尽管被当作迷信,然而毕竟祂已经在中国有上千年的历史,五四时代,废庙兴学的呼声四起,但在广大的农村社会,佛教仍然是当地的文化之一。现在也还稍微看得到这个情形:在中国,尽管很多人并不知道佛教是什么,家里附近,或最近的山麓上都有庙宇,那些庙宇都比这些人的岁月还久,炉里面必须点着香火,菩萨面前必须摆上水果供品,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需要知道它的来历也无所谓,反正祖先们都这么做,自己也当然照办。在没有政府保护的岁月里,佛教,就这样潜藏在民间成为一股隐然的清流。
本来中国人经过了一连串的国耻以后,佛教真的被列入了打倒之列。但是西方学者看见了佛教,起初是当作一种民族文化来研究。在中国,则要到杨仁山才真正开始整理经教的作业。杨仁山居士的影响下才有太虚大师的兴革运动。到了二次大战以后,特别是六零年后,美国兴起一个文化反思的运动,西方人透过日本发现了禅学,于是佛教开始受到西方重视。同时六零年后,西藏的沦陷,使得藏传佛教回传印度,透过印度再转到西方,成为西方国家佛教当中最具影响力的宗派。佛教这才开始受到西方国家重视。美国的威斯康辛大学可说是最早有佛教学博士学位的大学,其后有加州柏克莱大学等地也开始成立这样的课程。
过去世界所有的佛教学课程里面,最好的梵文研究在德国,最好的南传佛教学研究在英国,但是最好的大乘佛教研究是在日本。而比较能够接纳,并有良好的西藏佛教课程研究的,在美国。目前佛教学的研究重心在于经论本身,这是因为过去以来最先研究佛教的学者,很多是哲学界与人类学界,甚且是考古学界的学者。只有日本才有佛学界出身的学者。
大概在十九世纪以后,欧州的考古学家在印度与尼泊尔陆续发现梵文本佛典,以及发掘许多佛教相关的史迹与文物。佛教学的研究开始兴起,当时佛教学是被当成印度一个地方民俗文化的研究,梵文佛典责被当成一种古典语言文献来研究。后来日本一些学者,有佛教背景,如高南顺次郎等人,到了欧洲留学,深受德国与法国学者,如法国着名列维(Levi)等人影响,开始对于佛典校勘下了功夫。他们注意到了印度的考古与民俗研究的成就,并吸收这方面知识,于是开始发展佛教史的研究。由于日本保存有完整的汉传佛教原典,对于学者而言,最渴望想了解的,就是释迦牟尼佛时代的佛教传播问题。吸收了西方的学者成绩,结合中国传来的汉传佛典,日本迅速成为佛学研究大国。佛教史的研究因此取得很大的成绩,所谓的“原始佛教”,“部派佛教”与“大乘佛教”等观念都次第成立。由于佛教学受到西方的肯定,是在考古与人类学上基础上奠定的,因此西方研究佛学并不是从经教的本身来,而是历史考证的问题。但是日本因为存有完整的教学与僧团,两者的结合,就使日本成为世界佛教研究的重镇。
目前佛教学所注意的问题点如次:
1.佛教史,包含思想史和信仰史两个部分,另外有传播史。如中国佛教发展史之类的分层研究。
2.佛教文化,如僧团,戒律的研究。大小乘戒律的比较。
3.经论校勘,是以巴利文,汉文,藏文,与梵文四种佛教最重要的语文经典作对勘比较,企图彰显佛教原典思想取得最客观,最正确的面貌。
4.佛教艺术,其实佛教艺术之所以被重视,起先并不是在于佛教的工艺水准,而是用来作为考古材料的研究。就像是故宫的文物,对于中国历史有强力的佐证一样。佛教艺术与佛教文化有紧密相连结的情况。目前佛教艺术主要是研究佛教建筑,佛教绘画与雕刻等等,特别是佛塔与佛窟。
5.佛教哲学,这是哲学界与宗教界最有兴趣的地方。由于佛教本来没有神的观念,是主要致力于个人精神层次的提升,因此受到学界非常重视。尤其近来在美加地区更有发展出佛教心理学的学科,研究成果甚有发明,受到西方相关学界的重视。
6.佛教禅定学,由于藏传佛教传入西方世界,加上日本禅宗传入美国,禅定受到了世界佛教学者的重视。因此相关的问题都成为佛教学的研究重点,如三昧,佛性论的问题与成佛的问题等等都成为佛教学界的重视。
其他方面,如台湾还有佛典目录学等,或许还有更新的发展,但末学目前也还继续搜罗相关情报。总之,末学只是想跟大家说,佛教学已经发展蓬勃,特别近来佛教禅定学与心理学相关研究成为主流,实在不可忽视。
这些发展对我们佛教徒来说,事实上不是没有影响的。因为如果我们对于佛教历史有清晰的认识,对于史料有充分的掌握,晓得怎么样运用高僧大德留下来的佛教典籍去解答自己的修行问题。这是很有帮助的。但是末学要强调,最重要的是,现今世界对佛教学重视的原因,就是在于佛教对人类有非常实质与重大的贡献。佛教对于人类心灵有一套完整而深入的剖析,并且在提升方的具体办法上有完整的介绍。目前这些材料在西方正逐渐热门起来。
但是问题是在于,毕竟佛教学并不完全都建立在文献之上,或许有进一步地方,就是禅定部分。那就是需要实证之处。这方面是目前世界各地学者都很想涉足的地方,但是末学觉得台湾有这个条件可以成为研究禅定学的基地。本来以学术眼光来说,研究禅定学并不一定要信佛,但是实证禅修则是应该要有起码的信仰才行的。这方面,可发展的空间还很多。
佛教的学术对于学佛有什么影响呢?首先就在于闻思修次第上有所增益,毕竟充足的闻思,对于修行而言是最好的准备。其次,佛教学以经论研究与历史考证上,对于理解佛教文化与思想有正面提升的作用。好比要了解中国现代佛教的面貌,是必须透过对于相关史料的研究剖析才行。但是说真的,身为佛教徒的我们怎么有时间去做那样多的研究呢?所以比较好的方法,就是成立一个基金会去支持这方面的研究,不然就是捐赠善款支持佛学院校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也许无法自己研究,但可以支持法师与有志成为佛教学者的在家居士来做,等到取得了成果再来发表,就可以利益无量的众生。或者可以参加相关活动,如法光佛研所举办的系列演讲活动,可以增广见闻,省去不少自己摸索的时间。
其实学佛真的要不怕花时间,而省时间的方法就是参访,听经闻法。有时听人一席话,真的可以胜读十年书。末学暂时讲到这里,之所以讲这些目的就是说末学所说的一切不是为了逞能好辩,实在是有所本。本于自身对于佛教的关怀,也是一个学佛人的菩提心愿缘故。希望大家新年都有新的成就。
再来谈这个神通的问题。其实不是神通而已,末学想要谈的是佛教徒的形象问题。
目前佛教的宣教方式,常常就生死问题来谈。生死问题的核心,却又常常把死当作重心来谈。这一来佛教成了教死,渡死的宗教,使寻常人有一种错觉,佛教是要到死亡的时候才有这个需要。还有因为佛教宣教把感应当作宣教重心,结果使人们以为佛教是用来驱凶辟邪。这样一来,大家都错把佛教当作巫术去了。反而佛教所宣扬的真正意义,如因果律和轮回,慈悲等重要的教义都给模糊了。这使得世人觉得佛教“很有用”,但不必去迷的错误认知。有的网站,常常谈起咒语,就一定去谈它有多神通多灵异,可是陀罗尼的原来教义是什么,恐怕很少有人去谈。又佛教有那么多经典,但是谈的人也没有很多,常常就是那几部经,那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些经典是有它的传统与相关教理,谈的人也不多。谈到学佛,就一定要去问念什么经,持什么咒,对于他的认识与知见就不去管了。这是个,至少我觉得,蛮大的问题,就如在本版有人曾经回应一位师兄的问题,直接说出对方属于个人性的资料(涉及隐私),当中可能涉及了神通感应问题,说实在的,不要说在网站了,在寻常人面前讲这些,人家也会说你怪力乱神,对你敬而远之,害怕得不得了。你是否会去想这个问题:既然有这样的神通,为什么就没有相当的智慧去关照到底可不可以说出来,或是说出的时机到底对不对?既然有这样的神通,难道就没有相当的般若吗?佛教真正的价值在于定与慧,戒律是按照这个原则发展,修行法门也是按照这个目标来发展,解决生死问题的关键也在这里。假如没有定慧,光有神通,大家都知道这不会是佛教该有的内容。生死本来就是当下的问题,业力也是当下做出的抉择所成,因果全在瞬息当中成立,但是大家却错把生死当作临命终的那一刻,以为毕生的准备就是为了死亡之后,以为到极乐世界就是去天堂乐园,是享福去的。
当年在社团时候,见到学长们呈请成立佛学社团的签呈,校长批示:佛教仅适合个人修行,不宜在本校成立社团。这条批语让我们大家很不高兴。可是事过境迁,时至今日,佛教确实似乎就像那个牧师校长所说的那样,很多人都各自为政自己修自己的,问起佛教,开头就说生死事大,入门就禅坐念经,好像信了佛教就随时要准备出家,入山修行。中台山的事件明明白白显示一个问题,看起来佛教是兴盛了,即使像中台山这样大的宣教团体,即使是他们的信众都还没办法接受出家学道这件事情。你说他们的业障重吗?但此刻信众们的问题却是:为什么我的孩子学佛就要出家呢?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出,这里面的认知落差是什么?佛教是存在于社会当中,但是却似乎对这个社会不是很了解。往往宣教者都以佛教为出发点,不去思维社会民众的感受,只是说自己在做什么,别人也应该要做什么。今天假如倒过来,是人家,像虚云老和尚那样亲自到寺庙去叩首要求出家,佛门再来剃度,这样子人家不会批评佛教的,反而会称赞佛门慈悲。
在过去,寺庙受到信众的供养,地位很高。但今天不是这样的,人民有宗教信仰的自由,他们可以选择佛教,也可以选择其他宗教,佛教,就有责任去把正确,但不以迷惑他人的方式来传教,接引众生。所以修行是一套,但是传教与宣教却是另一项专业,需要大家群策群力。那和修行有关,却不能完全用修行的那一套,特别是,常常有人就以自己修到哪里,就说那里的说法。教育毕竟还是不同于操作实修的。末学想提出的正是这个问题。
举个例子给大家了解。去年在香港曾参加一个聚会,是欢迎马来西亚一位法师和一位佛教大学的校长。听说他们很想在香港与台湾找寻佛教学师资,并筹办两个佛教学院,一个是汉传佛教学院,另一个是藏传佛教学院。听法师与那位校长说,现在藏传学院部分已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汉传,因为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办汉传佛教的大学课程,最麻烦的是,合格的师资太少。事实上,佛教教育本来就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幸亏西藏有宗喀巴大师,把噶当派教学方法宏扬光大,又加上原有密教传承,而自己融摄而成的心得,成为现在西藏黄教着名的教学体系。而巴利佛教的传统也没有中断,锡兰,缅甸与泰国的僧团与法师们都还在,所以这所佛教大学的南传佛教学院,藏传佛教学院都很顺利开学。但是汉传的师资难觅,这真的是一个蛮大的,而且值得大家去思考与反省的问题。汉传佛教的经藏十分庞大,影响也十分深远,可是竟然没有完整的教学体系,为的是什么?大家想想看,是否就是这种急于快点离开这个五浊恶世,赶快往生净土?我不是不重视行门,而是看到这种“佛教功利主义”,汲汲于感应神通,还没有对经论充分了解,在这种大家错误的期待之下,有了一点感应与神通以后,就像中了乐透彩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些本站有名的附佛外道者,那一个不是这种急于往生与感应的众生栽培出来的?
可知为什么汉传佛教如此深厚的历史发展,竟然西方人了解佛教,连中国人也一样都要靠日本人来研究佛学?难道中国人就不能把佛学研究好吗?不是的,因为现在大家认为学佛很简单,念经念佛念咒求往生就这样子,而研究佛学就应该这样,超出这个范围就不算学佛,是不是?举一个例子,出家众能够使用的律仪,在家众就可以做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如果要在家修清净梵行,娶妻生子,人伦大节,又有事业要兼顾,果真要清净梵行,为什么你不去出家?可是佛学院与寺庙都有一些在家的东西,如电脑之类的,本来寺庙是不需要有这些的,但是为了自身的存续与弘法事业,很多寺庙都要举办经忏法会,甚且学佛活动,不用电脑,汽车,甚且是网际网路怎么办?有的师父送去佛学院,教授他们的还是在家居士,每次上课时候还要向在家居士行礼,这可怎么办?(末学曾经演讲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觉得很惭愧)或许你也会想到,现在台湾寺庙多,出家人也很年轻,可是不多,这种情况下,大家没时间修行,年纪轻轻就要担负起讲经说法的重责大任,在过去大陆丛林都还得要一定修业才能讲经开大座,现在有很大的不同。这么年轻,假如要他们去修行又没时间,那不去佛学院念书还能怎么办?本来寺庙就是修行地,应该使用律仪,在家信众的我们当然不能批评。可是在家信众如何出家,这一节我们可不能太马虎。我常举中台禅寺的例子就是要说一件事情,其实为了出家,不少人都有“伤心流泪”的故事,有人是结婚后拋家弃子出家,背后不知道挨了多少毁谤?当然也有欢喜快乐出家的,但是从来就很少看过寺院与民间缔下约定,出家的人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如果在双方同意之下,出家如出嫁一般欢欢喜喜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到现在社会还是对佛教的出家存在一份顾忌呢?更不要说最近有出家法师竞选立法委员,参与政治,这些都是佛教学要解决的问题,不能单靠念佛念经来解决的问题啊!佛教与社会的相处是很需要大家去思考研究的课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来佛教怎么办?要嘛!你得顺应社会发展而俗化,不然,你就会和社会格格不入,继续山林活动。
为什么我们要急着去要求那些研究佛学的学者们快点念佛诵经持咒?可知如果对于解门有更完善的了解,大家会愿意,也更能够协助他人加入修行的行列?不要说,每次我们弘法都是在找“乘愿再来”的,或是有善根,那没有善根该怎么办?而且没有善根的还比有善根的还多,你要怎么办?如何向社会弘法,这与怎么样在社会当中扮演好佛教徒的角色,这不会比诵经念佛还不重要吧?
季羡林,金克木根本不是佛教学者,只是梵文学者,而田久保等人虽是佛教学者,但他们关心的是佛教学史的问题,压根就不关心生死解脱问题。佛教学者很多,那是因为佛教学的领域也非常广泛,实在我们所需要的学者还非常的多,甚且末学都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当学者,有学者的治学态度。光佛教,除了教史以外,更有社会学,经济学与传播学等等这些当前台湾最需要的学科,好像慈济,说他们是佛教的慈善事业,可不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那佛教的慈善事业要怎么做?甚且学佛人怎么样经营事业又可以解脱生死?怎么样规划自己的宗教生活与生涯?这些都是很实际,而且很重要的课题,你不能说不重要。
佛门是为众生而敞开的。佛教的法门,本来就是因应八万四千众生而有的情况发展出来,在一面修行,一面随缘渡化众生情况里很自然就会遇到林林总总情况,般若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说实在往生极乐世界也是为了般若,开悟也是为了救渡众生,修本尊法也不例外,一切都是为了大乘而发心。假如学佛人做学术工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学佛无益。但是你修本尊法或是开悟获得了神通,变成只想搞名闻利养,那就是大家所说的附佛外道。可知云云众生认为神通有什么好处?看看他们怎么拜拜就知道,他们不会认为你有德行而成就,只想要你帮他们求财求利,顺便捉妖驱魔,在他们心里不认为他们应该要反省因果,只想依赖你,把你当成道士而已,是不是?
我做学术工作,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希望将来能在佛教的教育与传播上尽一份心力。不只是为了教书而已,希望能够继续从事办活动,或协助他人办活动,与担任企划学佛活动等相关方面,因为过去我是佛学社团出身,我觉得佛教很需要这个,希望以自己的经验与发心,继续从事这个活动。研究,就如同我的修行一般,对于而言,佛教的教育,可以说是我终身的志业。从这一点来说,我和季羡老,金教授他们的方向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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