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而无禅便是诗——《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哲学解读(六)


2014/9/3    热度:803   

“拈一花而见佛”的禅宗与“现代”相距已有一千余年, 但“禅宗”于现代之仍有生命力却可以证明这一差距不过是一种心理上的虚幻。毋庸讳言, 慧能是“獦獠”, 他曾是卑微的, 他来自于中国唐代社会的最基层,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新州百姓”, 而且是一个“父又早亡, 老母孤遗”,“艰辛贫乏, 于市卖柴”的百姓而已。但慧能却确实成了“佛”, 他又是神圣的, 中国禅宗史的真正起点就在这一“獦獠”。自此以后, 他即成为禅宗“五家七宗”之鼻祖,而且是空前绝后的。如吕澄在《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中就认为: “禅宗的畅行是在弘忍以后的事。……慧能在岭南宣传他的简易法门, 力求和平民接近, 保持禅家开宗以来的本色。”虽然, “凡富人多丁,率为官为僧”是中国社会中一种难免的现象, 但慧能以后诸有名禅师, 多系外省籍且少年出家、青年受戒者, 这不能不说所谓“五家七宗”者, 无非是佛教的更加民间化和世俗化而已。

慧能以后为什么能够成就如此一番气候呢? 我想无非因为这时的禅宗已是社会最基层的一种最后的、再也不可能被剥夺的“人权”所在。这一“人权”, 就是企盼成“佛”, 圣化自我生命的权利——哪怕它仅仅是一种憧憬中的“圣化”或一种对“圣化”的憧憬, 但它却已是不可能再被剥夺的了。它因此是如此的卑微, 但亦因此而无比的神圣。这一社会底层中潜藏不露的、时刻自发地涌动着的、不可说的心声却被慧能说出了, 慧能因此而亦是神圣的。但却又因为他是如此的神圣, 故自慧能以后它又回复到不可说、时刻涌动、终需潜藏于社会底层才能够拥有生命的一种心声。

禅宗之迅速地获至普遍认同, 证明了它是中国社会中以纯粹“个人”为其载体的、更加民间化和世俗化的中国佛教形式。它所满足的是社会最基层因为特别缺乏因而也就特别需要的自身“尊严感”。这种精神意义上的自我尊严, 一旦被说破, 它就成为作为“草根”之社会基层的生命历程中, 不可被剥夺的惟一希望、惟一慰藉和仅有的终极关怀, 它是一切被剥夺之后再也不可能被剥夺者——最后的人权所在。慧能所谓“今故远来礼拜和尚, 不求余物,唯求作佛法。”以及答弘忍大师的话: “人即有南北, 佛性即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 佛性有何差别?”就是以佛教“众生平等”的教义为前途而追求和捍卫自己“成佛”的权利的表现。而所谓“成佛”,无非就是以“顿悟”后所得的“真如实相”来战胜此岸之“无边苦海”而已。后来禅宗中“总叫伊成佛作祖去”的话头, 正是以这一社会基层生命中之不可被剥夺的惟一希望、惟一慰藉和仅有的终极关怀为雄厚基础的。“宗教的苦难既是现实苦难的表现, 又是对这种现实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 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没有精神的状态的精神一样。”

慧能于古老的禅宗中发动的革命是什么呢? 它是否可以成为新的“失落”中的新的“救赎”呢?《坛经》中载:

  ……慧能大师唤言: “善知识! 菩提般若之知, 世人本自有之, 即缘心迷, 不能自悟, 须求大善知识示道见性。善知识! 遇悟即成智。善知识! 此法门中, 坐禅原不著心, 亦不著净, 亦不言不动。若言看心, 心元是妄, 妄如幻故, 无所看也。若言看净, 人性本净, 为妄念故, 盖覆真如, 离妄念, 本性净。不见自性本净, 起心看净, 却生净妄, 妄无处所, 故知看者却是妄也。净无形相,却立净相, 言是功夫, 作此见者, 障自本性, 却被净缚。

今既如是, 此法门中, 何名坐禅?此法门中, 一切无碍, 外于一切境界上念不起为坐, 见本性不乱为禅。何名为禅定? 外离相曰禅, 内不乱曰定。外若著相, 内心即乱, 外若离相, 内性不乱。本性自净自定, 祗缘境触,触即乱, 离相不乱即定, 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 外禅内定, 故名禅定。惠昕《六祖坛经序》中载:

  原夫真如佛性, 本在人心, 心正则诸境难侵, 心邪则众尘易染, 能止心念, 众恶自亡。众恶既亡, 诸善皆备;诸善要备, 非假外求。悟法之人,自心如日, 遍照十方, 一切无碍。见性之人, 虽处人伦, 其心自在, 无所惑乱矣。

契嵩《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赞》中载:

  赞者告也, 发经而溥告也。《坛经》者, 至人之所以宣其心也。何心耶? 佛所传之妙心也。大哉心乎? 资始变化而清净常若。凡然, 圣然, 幽然, 显然, 无所处而不自得之。圣言乎明, 凡言乎昧。昧也者变也, 明也者复也。变复虽殊, 而妙心一也。……心乎? 若明若冥, 若空若灵, 若寂若惺。有物乎? 无物乎? 谓之一物,固弥于万物;谓之万物, 固统于一物。一物犹万物也, 万物犹一物也。此谓可思议也。及其不可思也, 不可议也,天下谓之玄解, 谓之神会, 谓之绝待,谓之默体, 谓之冥通。……夫圣人之道, 莫至乎心;圣人之教, 莫至乎修;调神入道, 莫至乎一相止观;轨善成德, 莫至乎一行三昧。资一切戒, 莫至乎无相; 正一切定, 莫至乎无念;通一切智, 莫至乎无住。

说出的这一切是有根据的吗? 其根据也许就是《心经》的最深刻之处。殷海光在其《中国文化的展望》一书中所提出的中国文化史上曾经存在且于今难免的文化现象, 似乎证明了一位喇嘛曾有过的幽默:“‘可怜的佛教! 它被宗教人士们排斥, 他们说它是一种无神论哲学、一种精神科学;它又被哲学家们排斥, 他们不把佛教归类为哲学, 而是将它与宗教联系在一起。所以佛教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公民权。但也许这正是一个优势, 它使佛教能在宗教与哲学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就本质而言, 我想说佛教是一种形而上学传统, 从中散发出一种对于存在的一切时刻、在一切环境中都适用的智慧。”而这一幽默, 很难说就是“依义不依文, 依法不依人”之大乘义谛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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