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哲学与中国当代哲学
2014/9/8   热度:211
佛教哲学与中国当代哲学 李观明 内容提要:印度佛教哲学传入中国,与中国固有的哲学发生了冲突、融汇。宋明以后,儒释道三家哲学融通,使中国哲学达到了顶峰。近代中国哲学屡受冲击,暴露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也对近现代佛教哲学的发展引起了深思。作者认为,近现代佛教哲学在中国当代哲学中要发展,必须以“图存救亡”的态度去重新审视。首先要产生一批象智、玄奘、法藏那样的哲学大家;其次要建构新的思想体系和理论;第三要分清佛教哲学家和非佛教哲学家的任务。如此,“中国哲学将来一定会大放光彩”。 佛教本身存在着丰富的哲学内容,但由于它产生于印度,故而其哲学内容有着明显的印度哲学色彩。作为现今中国传统哲学组成部分的佛教哲学,在与中国固有的哲学交流或渗透的过程中,大约经历了魏晋南北朝、隋唐和宋明三个阶段。当印度佛教哲学成为中国的佛教哲学时,西学开始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冲击,从而使佛教哲学有了在近代哲学和现代哲学中的新发展。 佛教在哲学上与中国固有哲学的渗透与融合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这是佛教哲学中国化的第一阶段。在这一阶段中,首先出现了玄学与佛教哲学中空论的渗透。玄学是魏晋时期中国哲学中的一种新派别,它从无的本体论展开哲学的探索。佛教哲学中的空,在一定程度上被一些佛教理论家与玄学的无互相比附,出现了佛学空论与玄学无论相互渗透的现象。南北朝时期,出现了神不灭论与神灭论的争论。佛教界坚持神不灭论表明,佛学已经被中国哲学中的鬼神概念所影响,佛学迈出了中国化实质性的第一步。隋唐时期经济的繁荣,为佛教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同时也使佛教哲学在中国的发展到达了顶峰。中国各大佛教宗派的建立,在佛学义理上以华严宗所创的华严哲学体系为中国佛教哲学发展的高峰;在佛教的实践上以禅宗所创的禅学体系为中国佛教实践哲学发展的高峰。佛教哲学在理论上和实践上完成了中国化的自我选择,为中国固有哲学出现高峰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中国固有哲学发展的顶峰是宋明理学的出现,理学以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构成。华严哲学对程朱理学的建立,有着重要的影响;禅宗哲学对陆王心学的创建,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中国传统哲学的顶峰时期是儒释道三种哲学的合流,这种格局的出现是中国固有哲学对佛教哲学的回应,在这一过程中佛教哲学起了推动与催化的作用。 中国传统哲学的顶峰也就预示着中国近代哲学的开始。中国传统哲学完全走向顶峰时,西学已经开始冲击着中国。中国近代社会的不幸遭遇,迫使一大批知识分子自觉地从哲学理论上寻求中国社会的出路。在建立他们的哲学体系时,佛学作为倡导革命的积极因素被利用起来。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改良派以佛教哲学作为改良立宪的理论工具。章太炎革命派以佛教哲学唤醒民众起来建立民主的共和国。从这时起,佛教哲学已经和西方哲学相接触,一些知识分子也开始把西方哲学和佛教哲学比附、融通,使佛教哲学渗进了西方哲学的因素。进入现代社会以后,中国哲学呈现出多元化的格局,其中现代儒学有着深远的影响。现代儒学中的不少哲学家从唯识学和禅学中再次吸取有用部分,建立他们的哲学体系。梁鮄溟融西方生命哲学和唯识学于一炉,创立了本体意义上的“意欲论”。熊十力在融通中国、西方、印度三种哲学后,改造了唯识学创立了“新唯识论”。冯友兰发挥禅宗人生哲学的“极高明而道中庸”的原则,创立了“境界论”①。 中国佛教哲学在近现代中国的发展,不同于隋唐时佛教宗派的哲学,而是以中国知识分子为中国社会找出路、建构哲学体系的形式出现,有着明显的时代意义和现实意义。 中国哲学对待外来哲学的态度,基本上走了从一种不太了解到关注直至最后消融而以回应的发展趋势。佛教哲学在中国的命运,正是遵循了这种发展趋势。促使中国固有哲学正眼看待佛教哲学的原因在于,由于当时社会的战乱使人们在儒学找不到答案时,不得不在佛学中找出路。这段历史时期的现实问题是: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中有四百余年,虽有短暂的十余年统一,但战乱是其间的主要大事。战火导致王朝政权交替频繁。身居上层的王臣贵族,由于时局凶险,地位和身命难保朝夕。而身受压迫的平民百姓,则是无衣无食,深受兵燹之祸。人们不禁要问,这无穷的战祸由何而起,这无边的苦难又从何开始,哪儿是尽头,哪儿才是一个安身之地。这些问题,恰恰是中国的儒家、道家所不能回答的。人们在东传的印度文化思潮——佛教中找到了答案,找到了出路。②这样,佛教哲学解决了当时中国社会的现实问题,尽管这只是给人们指出了一条不在现实中实现的道路。佛教哲学因此而获得了中国化的群众基础。同时中国哲学对佛教哲学的回应也由此开始。隋唐出现的封建经济的繁荣,使佛教在中国的发展有了更深厚的物质基础,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佛教哲学完成了中国化的过程。这样,佛教哲学与儒家哲学相对峙,形成了儒释道三家哲学鼎立的局面。宋明时期的理学,正是为了挽救儒家哲学仅占一席之地的局面,也就完成了中国哲学对佛教哲学的回应。佛教哲学的传入及中国化,暴露了儒家哲学对宇宙自然哲学思索的不足。理学正是为了弥补儒家哲学的这一不足,把佛教哲学所把持的这一哲学阵地夺了过来。 从表面上看,理学成为宋明时期的官方哲学,以至于对近现代社会的影响,是儒家哲学的胜利。但实际上,理学正是中国哲学对佛教哲学有了回应之后的产物,从而也确定了佛教哲学在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地位。佛教哲学自魏晋南北朝开始的对中国哲学的冲击,在近一千年后的宋明时期才完成了回应。而完成回应的出现,也就是中国哲学的新发展。在长达二千年的中国古代哲学史中,佛教哲学成为中国化的外来哲学思潮之一。 中国近代社会所蒙受的灾难,与2世纪起那场延续了四百年的战乱相比,情况是更为复杂的了。中国的知识分子在那场400年的战乱中所面对的是骠悍的游牧民族,而在近代所面对的却是船坚炮利的西方列强。思想界对中国哲学出路的反思,就不仅仅是现前的哲学内容,而是二千多年来中国哲学的所有历史。西方哲学对中国哲学的冲击,同样使中国哲学的不足之处暴露出来,那就是认识论的不发达,缺乏逻辑的理性思维。这个哲学上的弊端,在儒家哲学身上尤为明显。于是一大批哲学家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弥补中国哲学的这一不足之处。但正如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必须有物质基础和群众基础那样,中国知识分子作为真理而寻求的西方哲学,也必须在解决了当时中国社会的现实问题后,才能有中国化的可能。 而要解决中国社会的现实问题,就是要实现中国的独立。这一现实问题的真正解决,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完成的,从而马克思主义有了中国化的历程。中国哲学历史的发展,确有相似之处。佛教在发挥解决中国古代社会的现实问题后,才完成了中国化的历程,也促进了中国哲学的新发展。而近世以至的西学东渐的文化运动,至今仍没有结束。中国哲学的未来一直为专家学者所关注。我认为,中国哲学的未来和宋明理学的产生有着相似之处,即中国哲学的未来是对西方哲学的回应。我们作这样的结论,正是根据佛教哲学在中国的发展,这也正是佛教哲学对未来中国哲学的启示。 如今在国内外的学者中都有“儒家第三期发展”的观点③。但我认为,中国哲学的发展不仅仅局限于儒学对现代文明的回应,而应是以儒释道三种哲学为主体的中国传统哲学各派对现代文明的回应。仅就佛教哲学的回应而言,我认为应注重这样几个问题。 第一,在时代的背景下,要求佛教界产生象隋唐时期智、玄奘、法藏那样的哲学家,把佛学与西学结合起来,指出佛学与西学的相通之处,以建构新的佛学思想体系。近代佛学家曾作过努力,但从哲学的意义上来看,这种努力所达到的哲学研究的效果并不理想。其原因就在于佛学家的研究并没有完全从哲学的角度开展对佛教哲学的重新建构,因而佛教哲学在近现代的中国并没有多大的发展,真正意义上的佛教哲学家,特别是象隋唐时期那样的佛教哲学家并没有产生。这样,就要求我们从更深层的哲学意义上融汇古代哲学和近现代哲学,以佛教哲学固有的眼光进行审视,提出具有时代特色的佛教哲学新理论,这个任务已经落在当代中国佛教的僧侣和居士及学者的身上。 第二,从佛教哲学的发展来看,经历了简单的宇宙哲学和人生哲学,到复杂的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印度佛教哲学由小乘佛教哲学到大乘的中观哲学和唯哲学。中国佛教哲学中产生的天台宗哲学、三论宗哲学、法相宗哲学、华严宗哲学、禅宗哲学都是佛教哲学的新发展。但佛教哲学在印度佛教发展至密教阶段中断了,在中国佛教哲学出现了儒释道三家思想合流的格局后,也再没有新的理论体系出现。 分析印度佛教哲学和中国佛教哲学发展的原因,一方面是佛教哲学家为了挽救佛教哲学在本国哲学中的地位,不得不融汇内外之学。另一方面是佛教哲学家能够抓住机遇,主动吸收外学思潮,从而建构了新的佛教哲学体系。当今的形势也正是如此,佛教哲学如果想要作为中国传统哲学的一部分而走向现代化,就必须寻求新理论体系的建构。这就要求佛教界人士广泛研究东西方的哲学,主动融汇西方哲学,更重要的是佛教界人士应抱着为中国哲学在21世纪发展作努力的态度,从这一态度出发建构佛教哲学的新体系,才能使佛教哲学以至于中国哲学有新的生机。 第三,在佛教哲学新体系的建构中,应分清佛教徒哲学家与非佛教徒哲学家的任务。对于佛教徒哲学家而言,建构新的理论体系,其出发点立足于佛教在人类文化上的继续发展。因而,佛教哲学家在没有原则性错误言论的基础上,应该保持宗教哲学家的身份,以图存救亡的态度建构佛教哲学新体系。对于非佛教徒的哲学家而言,其任务不仅仅在于佛教文化的继续发展,而在于通过佛教哲学新体系建构的探索,推动中国哲学的发展。在现代中国的哲学史上,梁鮄溟、熊十力、冯友兰这样的哲学家曾经作过这样的努力。只有把佛教徒哲学家和非佛教徒哲学家的两种努力结合起来,中国哲学的未来才会有一幅美好的蓝图,才不辜负一代哲人冯友兰先生的临终之语:“中国哲学将来一定会大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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