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时期的佛教发展
2014/9/8   热度:1386
汉末、三国时期的佛教发展
中印文化的交流,早在秦汉初期,已经有了迹象,佛教史乘所称的秦始皇时代,囚禁外国沙门室利防等十八贤者,入夜被丈六金刚破狱救出的记述,一般学者的考据,认为并不可靠。事实上,古代印度“沙门”的称呼,并不限于佛教徒的比丘,这些人或者就是婆罗门教徒与瑜伽术士之流,这是非常可能的事情。因为秦汉之间,道家方士的法术,多半与婆罗门教或瑜伽术有互通之处,所以可以旁征中印文化交流的时期,可能远较佛教传入为更早,当然那是初期接触、非常稀少的事。佛教的传人,旧史著录,都以汉明帝时代开始,因明帝夜梦金人,遣使蔡愔等十八人,西去求经,到大月氏国,便遇迦叶摩腾、竺法兰两位法师,迎归洛阳,安置在白马寺,并译出《四十二章经》,藏于兰台石室,是为佛教传入中国的开始。以现代学者的考证,人言各殊,认为这是一件不可靠的疑案。最足征信的记述,而且有史料可考的,当在汉末和三国时期。汉桓帝时,有安息国沙门安世高来华,月氏国沙门支谶到洛阳,各译佛经数十部,共一二百卷。灵帝时,印度沙门竺佛朗也到洛阳。极力提倡佛教,主张与中国文化调和的名著《牟子理惑论》,便是这一段时期的著作。此后沙门康僧会,月氏籍的名士支谦(受业于支谶的弟子支亮)等,都是学问渊博,为朝野所宗仰的人。他们弘扬佛学,先后居留在东吴,为孙权政府的上宾。
他们当时都通晓中文,极力从事佛经的翻译工作。曹魏在嘉平年间,因印度名僧昙柯迦罗与昙谛的倡导,开始建立中国的佛教制度,以及出家受戒的规范,这是佛教戒律正式传入的开始。
在汉末与三国时间,佛教经典与初期佛教的规模,虽然源源传入中国,仍与国内固有文化的思想,和儒、道两家的学说,显然有过激烈的竞争,这便是中国文化,遭遇外来思想的刺激,引起思想史上轩然的大波。而民间自由信仰佛教,却日益增盛,知识分子也逐渐在将近百年间,接受了佛学思想,因此便形成了两晋时期的玄风——玄淡的风气,致使南北朝六代之间,将近两百年来,中国文化和政治的命运一样,都在支离矛盾中,度过漫长的岁月。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说,那个时期并不是佛教文化影响中国历史局面的转变,实在是因为政治的转变,和战争的影响,使佛教文化变成那个时期中国人的应时礼品。这在民间和知识分子(包括朝廷与士大夫)阶层间,各有一种潜在的因素。归纳起来,约如:
(一)民间的信仰。因长期战争的结果,民不聊生,人事的努力,解决不了饥馑苦难的生活。天道既不足凭,生命也无保障,恐怖、悲观、厌世的情绪充斥。正好在这个时候,佛教思想汹涌输入,生前身后,善恶业力,促成三世因果的报应,和天堂地狱间六道轮同的传说,使人们更相信命运的安排,是由于前生业力的造就。因此在乱离的世局中,很快传遍了佛教的观念,人人信仰它可得身心的自慰,佛与菩萨的原义,就一变为与传统神祇的信仰相同了。
(二)知识分子的皈依。自东汉党锢之祸以来,汉初儒家传统的学说,受政治和社会风气的影响,使人不能满足和信服。魏晋以来,知识分子的士大夫们,都纷纷寻觅思想的新方向,追求命运的象征之学,进入探索哲学的范围。并以旷达思想,崇尚个人自由,逃入玄谈的领域。其所宗奉《易经》、《老子》、《庄子》所谓“三玄”之学的思想,恰在此时,与佛教传入的“般若性空”学说相遭遇,因此一拍即合,更是变本加厉,便形成了遁世而逃入佛法的风气,尤以士大夫阶层,所谓知识分子的名士为然。
基于上述两点因素,使佛教在中国,普遍地传布开展,但真正使佛教在中国奠定基础的,还是靠北朝石勒时代的印度名僧佛图澄,和姚秦时代的鸠摩罗什,以及中国名僧道安、慧远、僧肇等数人的力壁,才使佛教在中国文化中,树立了不拔的根基。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佛教
从历史的发展来看,每逢时衰世乱,人心颓丧的结果,不是倾向现实,追求奢靡的生活,便是逃避现实,追慕高远的境界。我们试看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中国,由于政治局势的动荡不安,导致社会风气的颓丧,举如:外族的侵凌和思想的转变等等,无处不在刺激人心而使走向积极或消极的道路。正当北朝石勒称王,嗜杀好货,野蛮成性时,而印度名僧佛图澄,便在此时进入中国,在后赵石勒的区域,宣扬佛教的慈悲教化。佛图澄除了宣扬教理以外,唯一特点,就是曾显示了许多神通,不但使石勒信仰而减少杀机,同时也使很多人相率信服不已。并且他又传授佛学的修证方法,提倡安般守意(安静、调息、守意入定)的禅定法门,使人们在相信佛教学理之外,又有确实修持方法可循,与中国道家的养生方术,可谓相得益彰,而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佛学谈空说有的口头理论以外,确有神通、禅定的实证方法和事实可凭,这也是佛教由佛图澄而大肆开展的最大原因。后来他的中国弟子道安法师,又是学问博洽,兼通世务,德重当时的学者,而中国佛教净土宗的开山祖师慧远大师,也就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
四、净土宗的创建
慧远大师,雁门贾氏子,少为儒生,博极群书,尤其深通《周易》《老》《庄》三玄之学,并习道家方术,后因避乱南下,从道安法师出家。因爱庐山的风景,便邀约当时名士,如陶渊明、刘遗民等人,会结白莲社于山中,取《阿弥陀》、《观无量寿》等佛经为闪则,专门提倡称念佛号的“南无阿弥陀佛”,以祈求往生极乐世界的净土佛国,便成为后世净土宗的初祖。慧远大师净土宗的建立,可以说是形成中国佛教的真正开始,也是佛教富有宗教精神最显明的一面。归纳起来,促成庐山白莲社净土宗的原因,也约有两个因素:
(一)时代的趋势。因魏晋以来文化思想的转变,玄谈之学,已成弩末,致使求知者的欲望无法餍足。且因当时自由旷达之风,影响社会人心,由颓丧而变成放浪,以使政治更加紊乱,社会愈难安定。结果,逃世思想,日益增盛,知识分子们代表中,如陶渊明、谢灵运等人,到处皆是。慧远大师以悲天悯人的胸襟,邀约当世知交名士,遁迹山林,也是当时必然的趋势,例如刘遗民应邀入山的回信中就有:“晋室无磐石之固,物情有垒卵之危”的感伤词句,这就可见当时名士遁世逃佛的一般心情了。
(二)养生方术的选择。两汉、魏、晋以来,除了思想上的玄学以外,方士养生之说也大行于世,炼丹药以求神仙长生不老之术的风气,已经普遍存在。
慧远法师也学过老庄之术,终觉渺茫难凭,不是究竟的方法,于是仍须返求诸己,归到一心。他深通佛学性空的般若之理,而且学术传承为名匠佛图澄和道安法师的嫡派,深知后来求得实证的困难,便提倡精神超越升华的念佛法门,可以概括上中下三种器识的修持。即使此生不了,也可使灵魂得到超脱的境界。由于净土宗的创立,使佛教在中国,确定了宗教的精神和形式,而且直到了现在千余年来,一句“阿弥陀佛”,已经变成中国社会的流行口语,不管是精心修持或脱口的称引,到处都可听到国人所说的阿弥陀佛了。
五、鸠摩罗什与僧肇
姚秦时代印度名僧鸠摩罗什经西域来中国,大事翻译佛经,弘扬般若佛学,这是沟通中印文化思想,开展佛教文化的最大关键。他的出家弟子中,如僧睿、僧肇辈,都是当时中国的博学才子,他们师弟之间的学问和风度,影响于南北朝的学术界至深,最为当世所仰慕。尤其是僧肇著《肇论》,融合老庄的思想,倡“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等,为中国哲学思想史和文学史上开创了千古的奇局和不朽的名作。道安、慧远师弟的佛学论著,受罗什的影响也很大。罗什的来华,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段奇迹,这个奇迹,说来却很辛酸。前秦苻坚时代,为了仰慕罗什的学问,不惜调派大军,并遣将军吕光率领西征龟兹,后来吕光闻苻坚兵败,据姑臧自称凉国,罗什为吕光所得。姚秦时代,吕隆来降,才使罗什进入中原。姚兴便迎居于逍遥园,事以国师之礼,翻译佛经三百余卷,参加译事的约有三千人,都由姚秦政府供养。从此名僧辈出,佛教声望日隆。由罗什东来译经的经过情形,可得如下四个结论:
(一)为了一位学者,不惜派大兵去征灭一个国家,辗转争得,这是有史以来的一件大事奇案。从好的方面看,这是尊重学术和师道的光荣。但从另一面看,也只有文化浅薄的人,才会做得出来,因为这也可以说是武力的劫持。不过千古以来,知识分子多半自相轻蔑,真正尊重知识分子而能爱才惜才的,还是一般所谓非知识分子的人,这差不多是历史上的定例。
(二)罗什的译经事业,是由一个政权所支持,才有这样伟大的成就。但他以外国人学通汉文来作主笔,由中国名士才子相助,使佛经的翻译,不但为佛教建立了特色,而且也为中国文学的体裁,开创了佛经文学的另一面目,这些经文,便是当时创作的语体文学,只是现代人读来,又变成了古文了。
(三)在罗什以前的佛教传播,大多靠神通来显化,到罗什东来的时期,才使佛教哲学,与儒、道两家分庭抗礼,变成中国文化学术的一派巨流,以后才有儒、释、道三家之学,构成中国文化全貌的总体称谓。
(四)因罗什东来的影响,出家为僧尼的人数增加,品类不齐,颇多竽滥,才使姚秦政府,设立僧正职位的僧官,专门管理僧众。以后便因袭成隋唐以下的历代僧官制度,犹如现代的宗教司。
六、道生与涅槃佛性
在这段时期,佛教文化的传人,都从西北一路而来,中国文化的中心,也都在黄河南北一带,南方的学术思想,仍逗留在老、庄、孔、孟的范围里。而且佛经翻译还不俱全,例如《涅槃经》在此时,只译了一半,意谓极恶重罪的众生(“一阐提”),不能成佛。当时道生法师,参悟哲理,便认为这是义有未赅而并非完全的佛学,自倡极恶重罪的众生,也具有佛性,到了悔罪自新时,便可成佛。并且首倡“顿悟成佛”的意旨,因此被佛教徒们群相攻击,不能在北方立足,便南来隐居虎丘山,自为石头说法。所谓“生公说法,顽石点头。”这便是道生法师的讲经故事。后来《涅槃经》全部翻译完成,才证明他所说不错。道生这种思想的根源,实在也由《周易》、《老》、《庄》的三玄之学所开启,这也可见当时佛学思想与中国文化,概可相互引证发明,已至融通之境了。
温馨提示:请勿将文章分享至无关QQ群或微信群或其它无关地方,以免不信佛人士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