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核心思想——拈花宗旨传入中国后的历史进程和影响(二)
2014/9/8   热度:318
佛陀核心思想——拈花宗旨传入中国后的历史进程和影响(二)
“缘起性空”,由缘起明无我,稍接触教理的都觉得耳熟能详,但这已变成一个名相概念,不是深刻的体悟。《大智度论·缘起品》记佛告阿难云:“是因缘法甚深,难见难解,难觉难观,细心巧慧人乃能解。”正如《指月录》记达摩对慧可说的:“说理者多,通理者少。”说缘起性空理者众,能够真正通达彻悟缘起性空理的人甚少。《维摩诘经·佛国品》所以云:“深入缘起。”《华严经·离世间品第三十八之六》云:“菩萨见缘起法故见法清净。”世上事情,看似简单,实是不易,且最简单的道理包含深刻真理。当你苦口婆心,他就是不信,并且拼命舍近求远,舍本逐末,如《阿含经》中说的“弃金担麻”。又如《法华经》喻的“舍父逃逝”,“怀珠作丐”。这是自古及今的历史事实。正如《宗镜录》(卷四十三)说的:“虽有日月灯光,无眼何由观见,虽闻如来宝藏,一生传唱,听受无疲,己眼不开,但数他宝,智眼不发,焉辨教宗。”“昧者不知,如见金为蛇,误执宝成砾”。《思益经·叹功德品第四》记佛言:“梵天!如来坐道场时,惟得虚妄颠倒所起烦恼毕竟空性。”“一切从本以来,离贪嗔痴相。”“佛不令众生出生死入涅槃,但为度妄想分别生死涅槃二相耳。此中实无度生死至涅槃者。所以者何?诸法平等,无有往来,无出生死,无入涅槃。”《大般若经》(卷四七四)云:“观一切法皆本性空而能证得一切智智”。《大集经》(卷十八)云:“了知一切法相,观诸法等,名之为佛。”同经(卷十九)云:“无得无离,无证无修,即如佛智。”佛诲之谆谆,而听者藐藐。
《法华经·方便品》记佛于菩提树下大彻大悟后反复思索,共二十一天(即“释伽掩室于摩竭”大公案。《大智度论》(卷七)记佛成道后五十七天没说法)。前七天独自在想,我所彻悟的法门,众生根钝,不堪承受。第二个七天又在想,如果我弘扬一乘法,众生不仅不能接受,反生诽谤,破坏佛乘正法,因谤大法而堕三恶道,不仅无益众生,反有害于众生,我还是不说法,速入涅槃为好吧!第三个七天佛又想到,过去诸佛在大彻大悟后,也知一乘难弘,就开三乘方便门,化度众生。最后佛陀也应梵王天帝等之请,随顺根器,为不信自己是佛,不肯承当,乐权法者,说方便三乘法,为中间过度小歇场地,即流传后世的教下三乘法,是为小根器者。佛又说这是教化菩萨的,不是教化小乘的。《方便品》中佛明示:“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但以假名字,引导于众生,说佛智慧故。”“无有余乘,若二若三。”“虽说百千亿,无所诸法门,其实为一乘。”法华会上,佛但肯此一乘法为终极真理。四卷本《楞伽经·一切佛语心品》卷一也有同样记载:“一切修多罗所说法为令愚夫发欢喜故,(即为乐权法者开三乘方便门)非实圣智在于言说,是故当依于义,莫著言说。”同经卷二记佛言:“诸乘非究竟,若彼心尽,无乘及乘者,无有乘建立,我说为一乘。”与《法华经》全同无异。道宣《续僧传·慧可传》(卷一六)记慧可从学达摩,“奉以为师,毕命承旨,从学六年,精究一乘。”又在《法冲传》(卷三十五)记慧可弟子法冲事迹:弘福润法师初未相识,曰:“何处老大德?”(冲)答曰:“闻此少‘一乘’,欲宣‘一乘’教纲,漉信地鱼龙,故至。”润曰:“斯实大心开士也!”僧璨《信心铭》云:“欲取一乘,勿恶六尘,六尘不恶,还同正觉。”《坛经·机缘品》记六祖言:“三车为假,一乘为实,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传达摩以《楞伽》印心。《楞伽经·一切佛语心品第一》卷一记佛言:“凡愚说有三乘”。同经卷二;“一乘觉者,非余外道、声闻、缘觉、梵天王等之所能得,唯除如来,以是故,说名一乘。”同经卷三:“唯说一乘法,是则为大乘。”这是‘南天竺一乘宗’的意义”。此“一乘”即是如来出现于世欲令众生开示悟入佛知见的终极目的。与达摩西来所弘的“南天竺一乘宗”是相吻合的,也即是教外别传。
佛陀又在法华会反复强调:“说是法难,无量无数劫闻是法亦难,能听是法者,斯复亦难。(《方便品》)听一乘法能一闻顿悟者难,即历耳根能不生诽谤,不起怨嫉者亦难。所以佛又云:“当来世恶人,闻佛说一乘,迷惑不信受,破法堕恶道。”佛也预告弘此无上法,法难重重:“浊世恶比丘,不知佛方便,随宜所说法,恶口而颦蹙,数数见摈出,远离于塔寺。”(《法华经·持品》卷四)佛说浊世恶比丘,无有智慧,不解如来授记作佛,亦是方便接引,故一闻此语,即生恶心,恶口詈骂,以为是外道邪法,乃至数加摈出,不允许入寺。《宗镜录》(卷二十六)云:妙旨难闻,难信,“所以法华会上身子三请,四众惊疑。只如五千退席之人,得圣果者,闻说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开权显实,直指自心,尚乃怀疑拂席而起”。
初祖达摩东渡弘法,道宣《续高僧传》记“摩法虚宗,玄旨幽赜。”“幽赜则理性难通。”“多生讥谤”,“谤为魔说”。二祖慧可“专附玄理”。印顺法师《中国禅宗史》说:“道恒对慧可所传的‘情无所寄’的达摩禅,指为魔说,与官府勾结,迫害慧可,几乎死去,”最后冤死在狱中。《坛经·顿渐品》也记:“大师在世,行化四十年。诸宗难问,僧俗约千余人,皆起恶心难问。”(惠昕本)“弘法,特别是禅法,(指教外一乘宗门),超越时流,是最容易受讥谤,受诬控,受毒害,受驱摈的。慧能以前诸祖,及慧能门下的神会,所遇的法难都很重。这可见一种独到的法门的弘开,是太不容易了。(印顺《中国禅宗史》第214页)
印度南天竺的龙树、提婆师徒,中土达摩、慧可师徒,均是弘扬佛陀所悟真义的殉道者。正是因为有这种“搏狮子”的勇气和护法的热诚,才能禀承佛说的:“我不爱生命,但惜无上道。”(《法华经·弟子授记品》)“今我喜无畏,于诸菩萨中,正直舍方便,但说无上道。”(《法华经·方便品》)才能使佛陀真面目深入人心,在中国大地上大放异彩。
现探讨一下,为什么教下对宗门“相见如仇雠”,犹如永嘉《证道歌》所云:“闻说如来顿教门,恨不灭却如瓦碎”?
《诸法无行经》记:有菩萨比丘名曰喜根法师,质直端正,不坏威仪,不舍世法。尔时众生普皆利根,乐闻深论。其喜根菩萨于人前不称赞少欲知足、细行、独处,但教众人诸法实相,所谓一切法性即是贪欲之性,愚痴性即是诸法性,众生所行皆是一相。尔时复有胜意比丘,行菩萨道,持禁戒,得四禅四无色空,行十二头陀。尔时胜意比丘入聚落乞食,误至喜根弟子家,见舍子居士子,即到其家,敷座而坐,为居士称赞少欲知足细行,赞叹远众人独行者。又于居士子前说喜根法师过失,是喜根比丘不应以邪见道化众生,是杂行者说YIN欲无障碍,嗔恚无障碍,一切诸法皆无障碍。但居士利根,(已)得无生法忍,即语胜意比丘:“大德!汝知贪欲是何法?”胜意比丘言:“居士!我知贪欲是烦恼。”居士言:“大德!是烦恼为在内、为在外?”胜意比丘言:“不在内、不在外。若在内,不得待外之因缘而生;若在外,于我无事,不得恼我。”“大德!若贪欲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东西南北,四维上下十方,即是无生。若是无生者,云何说若垢若净?”尔时胜意比丘,嗔恚不喜,从座起立,作如是言:“是喜根比丘以妄语法,多惑众人。”即刻归去,生嗔心,集弟子,恶语诽谤喜根。喜根闻后叹曰:“可怜者胜意,因嗔恨将堕大罪。”
龙树菩萨自深入《华严经》后,深深地体悟了无生法忍。《华严经·十忍品》中究竟不出前三品:一、随顺音声忍─-即被称为众生入佛知见的锁钥。二、顺忍(柔顺忍)三、无生法忍(此三品又以无生法忍为根本)。普贤菩萨云:何等为菩萨随顺音声忍?若闻真实法,不惊、不怖、不畏、信解受持,爱乐顺入,修习安住。佛子,是菩萨摩诃萨第一随顺音声忍。
所谓“随顺者”,据贤首大师《探玄记》所释,学佛的次序先要信顺忍受释尊以及一切诸佛的言教,这叫随顺音声忍。从此才能进一步“顺观真理”。这里明确地指出,信佛的弟子,要想悟入佛知见,它的第一把锁钥是:首先要对诸佛说的一切法,即使与自己熏习的完全相反,也必须“信解受持,爱乐顺入,修习安住”。并且以顺柔、谦恭的态度去接受它。胜意比丘,虽从教下层面来说是一位值得赞叹的戒行净严的法师。但他却拒绝并且诽谤了似与教下截然相反的大法,因而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百千亿那由他劫于大地狱受诸苦毒。从地狱出,七十四万世常被毁谤,若干百千劫,乃至不闻佛之名子。”(《诸法无行经》中文殊语)这又是为什么呢?龙树菩萨《大智度论·释初品十喻》(卷六)云:“胜意未学音声陀罗尼,闻佛声则喜,于非梵行音声则嗔。听三不善则生恨,听三善法则大喜,听说生死即生忧,听说涅槃即生喜。”《诸法无行经》记佛令文殊说其“先世住初发其地,未入如是诸法相时,为起何障碍罪?”文殊说他先世就是胜意比丘。那时胜意比丘“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净音则喜,于垢音则嗔。于圣道音则喜,于凡夫音则碍。以不入音声法门故,于乐音声则喜,于苦音声则碍。于出家音则喜,于在家音则碍。于布施则生利想,于悭则生碍想。于持戒则生利想,于毁戒则生碍想。以不学佛法故,是胜意比丘……见喜根菩萨,即语众生言:‘是比丘以虚妄邪见教化众生,所谓YIN欲非障碍,嗔恚非障碍,愚痴非障碍,一切法非障碍。’”
胜意比丘属佛说的:“当来世恶比丘,闻佛说一乘,疑惑不信受,破法堕恶道”辈。在古今佛弟子中有典型的意义。除因根器、我慢外,又对佛法缺少全面学习、研究和体悟,执三乘方便为究竟。李长者在《华严论》卷十二中告诫说:“学道者慎勿偏习一门,诸部经文总各深思意趣,大有一生学道为闻慧不妙不广,反谤真宗。”永嘉《证道歌》亦告诫胜意比丘辈:“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论。”《大宝积经》(卷六五):“虽说诸法是虚空,亦说谤法者堕地狱,愚人闻之生怖畏,智者虽闻心了悉。”龙树菩萨开发了《华严经》中的音声忍,为日后认识和发扬“缘起性空”,“一切法皆是佛法”,“一切法无我”的根本教义铺平了道路。佛法开始从出世间通向世间的一切领域,从山林回归到“如”。大乘教义所涵盖的世出世间的学问,因而得以实践。佛法也从三乘宗教的巢臼里超脱了出来,从此彻底放弃了从我出发的一切向上追求,并且摆脱了种种带功利色彩的修行束缚,大乘慈悲的弘愿,才能真正的以宇宙一体的胸怀,自由、活泼的心态投向人间。佛陀为人类开发的宇宙人生真理也活生生地映现在众生的周围。佛陀的核心思想也能自达摩至惠能后在中国大地上如雨后春笋般的独显光彩。
《维摩诘经·弟子品第三》维摩诘语罗睺罗:“不应说出家功德之利。所以者何?无利无功德,是为出家。有为法者,可说有利有功德。夫出家者为无为法,无为法中,无利无功德。”故僧肇注曰:“伪出家者,恶此生死,尊彼涅槃。”
佛教自汉初为方术附庸,到后来与中国儒道思想长期冲撞和相融的历史过程中,中外佛教学术界,对中国化问题披览考证,也各述己见,尤其对达摩以来的顿悟的宗门,论述较多。
何为中国化?有云:一.是指所谓中国佛教吸收了中国的崇先圣、重经训的传统,导致道安以来“本佛、宗经、重行”的基本立场的确立。二.马祖、百丈等创建的丛林制,开田、摘茶、合酱、泥壁的农耕生活。三.如印顺法师说的:“禅在中国,中国化最彻底而已。”(《中国禅宗史》第九页)“会昌以下的中国化主要是老庄化、玄学化”(同上《序》第八页)。所谓中国化大致不出此三范畴。前者是吸收方法的问题,是属形式上的中国化,不仅无妨,而且有助于佛教在中国的弘化。二者,达摩西来,“运斤挥刃,无避种生。”曾遭道宣律师严励批评。百丈等开田农耕,应该说与达摩也有渊源关系。且菩萨道不同声闻、缘觉,可开可遮,故与印度大乘精神全同无异。如《大般涅槃经·四依品第八》卷六记佛言:“若诸弟子,无有檀越供给所须,时世饥馑饮食难得,为欲建立护持正法,我听弟子受畜奴婢金银车乘田宅谷米,贸易所须,虽听受畜如是等物,要当净施笃信檀越。”三者属思想上的中国化,却牵动着本质的变动,等于说中国化的禅宗是外道化了的佛法。这确属中国佛教思想史上一个大问题。拙稿“评印顺法师《中国禅宗史》”详析释迦—达摩—惠能—分1.南岳怀让系。2.清原行思系。在顿悟无生上乃一脉相承,形异实同。此不赘述。唯此顿悟才是佛陀出现于世的终极目的,佛弟子如果忘了顿悟,即是俗说:“出丧忘记棺材。”(关于“中国化”问题,笔者另有专稿辨证:《关于汉魏佛学玄学化及所谓“禅宗”玄学化问题》)
在顿悟理与事的问题上,教下与宗门有截然不同的结论。教下以为,凡夫与佛,烦恼与菩提,在缘起性空的理上是平等一如的。但在事上,凡夫是具足烦恼,佛是觉行圆满,清净无染的,凡圣截然不同。凡夫所以要三大阿僧祗劫修成佛道。主理事两橛。宗门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肯定人本来是佛,人与佛的差别不在于烦恼和清净,而在于不悟生佛平等,万法一如,妄执有佛众生之别。若无此妄执,悟生佛一如,万法平等,佛即众生,众生即佛。主理事不二。并认为佛是觉义,是觉悟了的人,且觉也不立。达摩对惠可说的:“将心来与汝安”,慧可当即体悟“觅心了不可得”。《大智度论·释句义品第十二》问:我乃至知者、见者等云何净?答:种种求觅我相不可得,是名我净,第一义中,无净无不净。譬如洗臭死狗,乃至皮毛、血肉、骨髓都尽;是时,非狗非猪,不得言净,不得言不净。我乃至知者、见者亦如是,以无我空智慧,求我相不可得。是时,非有我,非无我。心体也空,欲得道成佛的不安心,即烦恼心,当下堪破,顿了无生,生佛一如,无一法不如、达摩即传之衣钵。慧能因《金刚经》而顿悟无生,猲獠唱出翻大法师神秀的得法偈,五祖即密付衣钵。《坛经·般若品》记六祖云:“若识性时,一悟即至佛地。”“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忏悔品》有云:“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与僧肇《不真空论》云:“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同。体悟即是圣人,更何有别圣人!与《大般若经·释道树品第七十一》卷八十五云:“一念相应慧,得一切种智”全同无异。后南岳系的马祖、临济“触目而真”,“触目是道”。百长洪州中的“触类是道”南岳系倡无着、无作、无修、自然即是修道。青原系的石头“即事而真”。云门、法眼的“一切现成”。均主顿悟,当下即是,理事不二。印顺法师对此评说:“中国的禅者,虽禀承达摩的禅法,而专重‘理入’,而终于形成了偏重理入的中国的禅宗”(同上一三页)。“语句是这样的莫测高深,而真正专精励行的并不多,该多数是口头禅吧!”(同上三四页)印顺法师还说:“佛法不只是悟了,悟属于见(理)的,还要本着悟入的见地,从实际生活中,实际事行上去融合,消除无始以来的积习,这叫‘修道’。修到究竟圆满,名为‘无学道’”。(同上一一页)
典型的教下法师之论!以权论实,不啻是井蛙之论天,在三乘权教的长期熏染束缚之下,犹如紧裹在一层硬壳里,无有突破见天之日。《楞伽经》卷三:“凡愚妄想,如蚕作茧,以妄想丝,自缠缠他。”故有“缚不缚妄想”。故圜悟有云;“天下衲僧逃不出,达摩与他一刀截断。”竺道生唱顿悟:“夫大乘之悟本不近舍生死远更求之也,斯在生死事中即用其实为悟矣”(《维摩经·佛道品疏》)。支道林唱七地结尽,始见无生,顿悟后尚须进修三位。道生批评他是“滞文之徒”,“夫既须进修,则未见理,如未见理,曷名为悟?又既须进修,则理可分。理既可分,则慧可分有二。”“宗极妙一,理超象外。符理证体,自不容阶级。”“因悟者乃自悟。故与闻教而信修者不同。”(道生顿悟与达摩慧能顿悟是异是同,此存而不论。)再说主“理可顿悟,事必渐修”者,如印公所说的悟后还要:“修到究竟圆满名为‘无学道’”。此三乘教下所行道,与宗门何涉?《宗镜录》卷十九云:“三乘多约理成,或云法身即等,报化未圆;亦云一念成佛,皆从理说。今一乘宗旨,理事齐等”。教宗截然不同。《宗镜录》卷十五:“若智灯才照,凡升一如,若意解观之真俗似别。”世间多执事相迷于真相迷于真理,故《法华》云:取相凡夫,随宜所说。《宗镜录》卷二:才发心时,非唯行成,理即顿现,便同古佛,一际无差,如《大涅槃经》云:拘拖那城有旃陀罗名欢喜,佛记是人,由一发心,当于此界千佛数中速成无上真之道。
《华严疏钞》云:“凡是真理必非事外,以是法无我理,故空即色,理即是事,方为真理”。《华严论》(卷二)云:“《华严经》所有他方来众,此土人天,沾其会位,从始发心即达理事自在,理事无碍。文殊理,普贤行,一时顿印,如印印泥,一时顿印,无有先后中间等,皆依本法法尔如然;若存始终因果,先后皆是凡情,皆是生灭,有成有坏”。又云:“从此理中,方当加行”。“以理智之外,无别行故。”又云“以菩提无三世,不出一刹那,万行皆满,故名佛乘”。“无尽古今总不移毫念,须当如是信解修行,名悟佛知见,入佛知见”。《大宝积经》(卷六七)云:“自成正觉悟斯理,随义如实能了知”。“悟此义理当成佛。”黄檗《传心法要》云:“凡人多为境碍心,事碍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不知乃是心碍境,理碍事,但令心空境自空,但令理寂事自寂,勿倒用心也。凡人多不肯空心,恐落于空,不知自心本空。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禅宗正脉》记西天二十一祖门者耶多尊者偈:“言下合无生,同于法界性,若能如是解,通达事理竟”。《宗镜录》卷十八,问:“直了此心更用八相成道否?”答;“若了此心,既是天真佛,不说成与不成,若说成佛是助语,亦是增语。”同卷六:“佛坐道场时,不得一法实,空拳诳小儿,诱度于一切。又凡立真妄,皆是随他语,化门中收,若顿见之人,谁论斯事。如今不直一心,皆为邪曲,设为外求佛果者,皆为不正。”同卷二十二:问:“经云:‘学我法者,唯证乃知。’今以菩提者不可以身心得,无修无证,则初发菩提心人如何趋向?”答:“若能信菩提无相不可取,无性不可修,如是明达,即是真证。”同卷二:“若难云凡夫不合知者,斯乃邪见,不信人耳。”《大集经》云:“若人言我异佛异,当知是人即魔弟子。”又云:“观诸法等者是名为佛。”《坛经·机缘品》:“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宗镜录》:“夫道无可修,无可问,才悟大旨,万事俱休,故云:言语道断,心行处灭。”道生《维摩诘经注》,生曰:不可思议凡有二种:一者,理空,非感情所测。二者,神奇,非浅量所识。”印公教(渐)宗(顿)不分,以教滥宗而不自知。如云悟了还须多劫修行,大彻大悟岂非多此一举?!印公以“顿悟”之“悟”,误同“三学五道”之“见道位”,故有此论。教下法师不知宗门所谓“顿悟”乃是对治法,实是不用“悟”,“悟”亦多事。如《坛经》记智常云:“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志诚也云:“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华严论》(卷一)云:“《华严经》法界缘起门,明凡圣一真,犹存见隔,见在即凡情”。《宗镜录》(卷十七)云:“顿从渐立名,俱称方便”。《大宝积经》(卷五)云:“以方便说有觉慧”。《大集经》(卷二十七)云:“云何正觉?正觉者离一切觉”。此宗门大匠所以云:“若云无心合道,无心犹隔万重山”。“一句合头语,万世系驴橛”。迷时求悟,悟知本无迷悟,欲悟反迷。赵州所以云:“始知枉费草鞋钱”。既“悟”也属多事,何来“理可顿悟,事必渐修”?教宗岂容混淆不分!《思益经·菩萨正问品二》网明菩萨白佛言:“世尊!若人于诸法无相中求涅槃者,我说是辈皆为增上慢人。”《大般若经》佛云:“一切法自相空,自相空中无数取趣,无所造业,无异熟果差别可得,然诸有情于一切法自相空理不能尽知,由此因缘造作诸业,谓造罪业或造福业,或造不动业,或造无漏业。造罪业堕三恶道,造福业生三善道,造无漏业或得声闻果、独觉果。若知诸法自相皆空,或入菩萨摩诃萨,或证无上正等菩提。”不知诸法自性空造业成四果,知诸法自相空,即为无上正等菩提等。《放光般若波罗蜜经》佛告须菩提:“若众生自知诸法如幻如化者,菩萨终不于阿僧祗劫慊苦行菩萨道。须菩提!以众生不能自知如幻如化,故菩萨慊苦,行六波罗蜜,净佛国土,教化众生。”所以说:“以此理教化众生是名大悲。”《大宝积经》(卷九十)记佛告优波离云:“若有比丘作是思维,我断贪欲为增上慢;我断嗔恚及愚痴名增上慢;贪欲法异诸佛法名增上慢;嗔恚法异诸佛法名增上慢;愚痴法异诸佛法名增上慢;谓有得名增上慢;谓有所证名增上慢;谓有解脱名增上慢。”同经(卷一0一):“若增上慢者,则可说有得有证,无增上慢沙门法者无得无证。彼于何处生此动念而自谓言:‘我如是得,我如是证’。若于其中有动念者则是魔业”。《维摩诘经·观众生品第七》:佛为增上慢人,说离YIN怒痴为解脱耳。若无增上慢者,佛说YIN怒痴性,即是解脱。《大般若经》,佛:“善现!若菩萨摩诃萨,观诸法性都不可得,无有如理不如理故,是为菩萨摩诃萨,应远离于一切法如理不如理执。菩萨摩诃萨于一切真实理趣,虽如实通达而无所通达,都无所执是为菩萨摩诃萨圆满通达真实理趣。”故法融《心铭》:“迷时舍事,悟罢非异,本无可取,今何用弃?”同经:“于一切法证无生理,令生死苦永不相续,是故名为。”千百年来,如淄如素,有堪为一方座主者,有著作等身者,教宗不分,八十不能拔蹄,其故何耶?为我执深重,己眼不开,必心虚胆怯,死于教下;不解理事不二,理外无事,理即是事。自以为“悟理”,尚欠行事,不知正是佛说增上慢者。且以此权衡宗匠,谓执理废事,恰如萤火测须弥。《文殊师利所说摩诃般若波罗蜜经》云:“若信一切法悉是佛法,不生惊怖,亦不疑惑,如是忍者速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能深信佛说“一切法皆是佛法”,必惊怖疑惑,乃至“诽谤”。故《金刚经》云:“不惊不怖不畏,是人甚为稀有”。此所以“理悟事修”者众,“理事不二”者稀乎!《楞伽经·一切佛语心品第三》卷三记佛批之云:“无量一切诸法,如所说义,计著相续。所谓相计著相续,缘计著相续(不知同经卷:“彼不生即如来异名”)。生不生妄想计著相续,灭不灭妄想计著相续(不知同经卷:“不生不灭是如来异名”)。有为无为妄想计著相续(不知《大智度论》卷三十一云:“有为实相,即是无为。如有为空,无为亦空,以二事不异故”)。地地(从初地至十地)自相妄想计著相续(不知了义经名十地差别,如空中鸟跡,寂灭真如有何次第?《思益经·菩萨正问品第二》:“若不从一地至十地,是人不在生死,不在涅槃,所以者何?诸佛不得生死,不得涅槃。”)。隨言说指,摄受计著,至竟不捨,终不能得,离言说指第一实义。“如蠶作繭,以妄想丝,自躔躔他。”“妄想者,集生死。”“大慧!于一切法无相续不相续。彼中无有若缚若解,余墮不如实觉知,有缚有解。所以者何?谓于一切法有无有,无众生可得。”“若善男子,善女人,依文字者,自坏第一义,亦不能觉他,墮恶见相续,而为众说。
主理悟事修者尚还有一类:宋·永明《万善同归》中说:“顿悟虽同佛,多生习气深。”肯定顿悟即是佛,似不同于教下印顺法师说的悟乃属见道位,尚须多劫修成佛。也不同于天台宗的“理即佛”,“名字即佛”。《大智度论》(卷二十七)记诸余圣贤,不能断习。一迦叶闻乾达婆王献乐,三度起舞,也不妨佛陀传之衣钵。作为一个佛弟子,既在人道,悟与不悟,做人应有修养,以“修心养性”,对治习气,无尝不可,然与“修到究竟圆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如《坛经·疑问品》记六祖云:“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克己复礼,孝顺忍让,此是做人准则,悟与不悟,均不可偏废。然与“事修”成佛者全异。永明《万善同归》卷下说:“虽了无生之义,其力未充,不可执云我已悟了。烦恼性空,能令受业,业果无性,亦作苦因,苦痛虽虚,祗么难忍”(十八页上)。言下修可去除烦恼,不受痛苦。痛苦是众生的实际问题,也是最要逃避或求脱离的头等大事。然而《大般若经》(卷四四九)记佛言:“设有恶魔或魔使者作佛形像,来授菩萨声闻地(独觉地)记,谓菩萨言:‘汝善男子,何用无上正等菩提生死轮回,久受大苦,宜自速证无余涅槃,永离生死,毕竟安乐。’‘汝所受持大乘经典非佛所说,亦非如来弟子所说,是诸恶魔或诸外道为诳惑汝,作如是说,汝今不应受持读诵’”。此段经文表明,欲求大乘无上正等菩提,要生死轮回,久受大苦。若要永离生死,毕竟安乐,则修四谛十二因缘,证入无余涅槃。若宗门弟子,当觉悟宇宙人生真相后,尚以离苦得乐为念,实与大乘菩萨精神背道而驰。《瑜伽师地论·供养亲近无量品》(卷四十四)云:“为欲饶益诸有情故,于生死中堪能忍受一切大苦。”同论《菩萨地品》(卷八十)云:“一向趣寂声闻者,谓从本来是最极微慈悲种性故,弃背利业众生事故,于生死苦极怖畏故,唯有安住涅意乐,毕竟不能趣大菩提。”此权教菩萨为成就无上正等菩提,为利益众生发慈心,宁受生死恶趣之苦。智者《四教义》中述无生四谛,可谓善解苦谛:“信无生苦谛者,信五阴、十二入、十八界不生,皆如幻化梦响,水月镜像,毕竟空无所有。是则解苦无苦,虽苦无苦。若不知无苦,则为苦所苦,名曰愚夫。”较之永明以苦诓人,一智一愚,岂若天壤!僧肇《维摩诘经·弟子品第三注》云:“去乐故言苦,非谓是苦。”李纯甫《鸣道集说》记“明道曰:‘佛学只是以生死恐动人,可怪一千年来无一人觉此,是被他恐动也。圣贤以生死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生死’”(日本忽滑谷快天《中国禅学思想史》朱谦之译第637页)。《庄子·大宗师》云:“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我生者,乃所以善我吾死也”。“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至乐篇》又云:“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唯予与知而未尝死、未尝生也。”《知北游篇》又云:“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之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儒道两家尚有此等境界,永明辈却被不幸而言中。然宋儒不知佛学之真实义,贬权失实,也井蛙之见昊天也。《大宝积经》(卷八十六):“菩萨常修善业,是菩萨行了知平等苦不生故。”《维摩诘经·观众生品》记维摩居士破畏生死,而与文殊师利对答。文殊问:“生死为畏,菩萨何以御之?”维摩居士答言:“生死为畏,菩萨以圣大(人)之意为之作御。”又问:“欲建圣人,当何所立?”答曰:“建圣人必等一切而度众生。”又问:“欲度众生,当何解除?”答曰:“度众生者解除其尘劳。”又问:“既解尘劳,当复何应?”答曰:“已解尘劳,当应自然。”又问:“何所施行而应自然?”答曰:“不起(生)不灭,即应自然。”[按:此“自然”乃“如”的另一种表述,即正智对真如(即悟),乃为“不起不灭,是应自然”(引任继愈《中国佛教史》)。菩萨悟者,自然“必等一切”即《般若经》所云:“一切法无差别”。“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平等义。悟此即是大菩萨(实教菩萨),即“圣大(人)者,也即是佛。自然大悲起“而度众生”。唯此“圣大(人)”者(即大菩萨),始能透彻生死虚幻不实,如梦幻泡影,我本无生,何生死之有?!何畏之有?!此所谓无我不彻,生死刻骨。]《华严经·离世间品第三十八之二》(卷五十四)云:“我于往昔未发无上大菩提心,有诸怖畏,所谓不活畏,恶名畏,死畏,墮恶道畏,大众畏德畏。自一发心,悉皆远离,不惊不恐,不畏不惧,不怯不怖。”《楞伽经》卷一:“诸声闻畏生死妄想苦,而求涅槃,不知生死涅槃差别一切性,妄想非性。”《大智度论·释初品中毗梨耶波罗蜜》(卷十五)云:“欲成佛道,凡有二门:一者、福德;二者、智慧。”“知一切诸法实相摩诃波罗蜜,是智慧门。”“入智慧门,则不厌生死,不乐涅槃,二事一故。”故“菩萨久住生死,往来五道,不疾取涅槃。”(同论《释初品中三十七品》卷十九)僧肇《维摩诘经·弟子品注》:“悟恼(苦)非恼,虽恼而净(乐)。若以净为净,则虽净而恼。是以同恼而离净者,乃所以常净也。”《法华经·方便品第二》卷一记佛说众生“我慢自矜,高谄曲心不实”。“如是人难度,是故舍利弗,我为说方便,说尽苦道,示之以涅槃。我虽说涅槃,是亦非真灭,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宗镜录》(卷三十二)有云:“不入烦恼大海中,难求觉宝;非处尘劳粪坏之地,奚生净华。是以《华严经》云:‘不厌生死苦,方成普贤行。’如《大宝积经》云:‘佛告优波离,声闻乘乃至不起一念更受后身,是名声闻持清净戒,然后菩萨名大破戒;乃至菩萨摩诃萨修行大乘,能于无量阿僧劫堪忍受身,不生厌患,是名菩萨清净戒,于声闻乘名大破戒’。今《宗镜》所录总诸大乘了义经了义妙旨,只为悟宗行菩萨道”。前后可谓南辕北辙!永明延寿乃法眼宗第三代传人,然深畏生死,既要顿悟,又面对实际烦恼生死无能为力。顿悟似不敌生死烦恼,烦恼生死照样烦恼生死,依然故我。当找不出顿悟与烦恼生死通道时,唯一最好的退路是回到教下修行的老路上去。这才是最保险的,是在可怖的生死海浮沉中,无异是渡向彼岸的救生筏。故首创禅净双修,导归极乐。法眼一脉,也由此断绝。《大般涅槃经·圣行品第十九》卷十三记佛云:“无量众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见少微缘即便转动,如水中月,水动则动,犹如画像,难成易坏。菩提之心,亦復如是,难发易坏。如有多人,以诸(鎰)仗牢自庄严,欲前讨贼,臨阵恐怖,则便退散。无量众生,亦復如是,发菩提心牢自庄严,见生死过,心生恐怖,便即退散。”《楞伽经·一切佛语心品之一》卷一亦记佛言:“诸声闻畏生死妄想苦,而求涅槃,不知生死涅槃差别一切性,妄想非性。”故不能如菩萨摩诃萨发清净捨心:“不叹二乘厌离生死清净捨。”(《华严经·离世间品第三十八之六》卷五十八)同经卷又批之为:“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根,是谓魔业。”“乐求二乘,不乐受生,志尚涅槃,离欲寂静,是谓魔业。”“不发大愿,魔所摄持;乐处寂灭,断除烦恼,魔所摄持;永断生死,魔所摄持;捨菩萨行,魔所摄持;不化众生,魔所摄持;疑谤正法,魔所摄持。”又经卷八十《入法界品第三十九之二十一》记普贤菩萨颂言:“若人志劣无慈悲,厌恶生死自求离,令其闻说三脱门,使得出苦涅槃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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