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贡艺术的历史渊源及发展分期


2014/9/8    热度:249   

  热贡艺术的历史渊源及发展分期
  吕 霞
  (青海民族学院,青海西宁810007)
  摘 要:热贡艺术是藏族、土族等民族共同创造的民间艺术瑰宝。本文就热贡艺术的历史文化渊源及分期问题进行了阐述,提出了热贡艺术产生、发展的文化根由。认为热贡艺术源远流长,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
  关键词:热贡艺术;历史渊源;分期;文化价值
  中图分类号:J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447(2008)01—0067—05
  从热贡艺术的历史、文化渊源来看,热贡艺术主要是随着藏传佛教在青海的传播而产生的。热贡地处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连结地带,这一特殊的文化地理环境使热贡艺术承袭了汉地画风和藏地画风,其中尤以西藏画风为主。从绘画种类上看,热贡艺术是藏、土两个民族多种艺术样式的综合体,它包括了唐卡、壁画等绘画艺术,泥塑、铜塑等雕塑艺术,石刻、木刻等刻绘艺术,堆绣艺术,建筑装饰图案艺术和酥油花艺术等。其最基本、最重要的样式是绘画艺术。作为宗教艺术,热贡艺术完成了对藏传佛教深奥教义的形象阐释任务。·正如黑格尔所指出的耶样:“宗教却往往利用艺术,来使我们更好地感到宗教真理,或是用图象来说明宗教真理以便于想象,庄这种情况之下,艺术确实在为和它不同的一个部门服务。”[1]在形象地传达宗教教义的艺术实践中,热贡艺术紧紧依托丰富的宗教内容,依赖热贡民众任热的宗教情怀,在与宗教的密切互动中,达到了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从宗教与艺术的一般意义上说,二者在起源时期就紧密结合在一起。史前艺术以生殖和繁衍为主题,表现了原始宗教的基本内涵,原始宗教又借助艺术形象地展示了建立在万物有灵意义上的以图画、音乐、舞蹈为标志的原初思维成果。“原始的宗教就是典型的膜拜艺术,而原始的艺术似乎又都是某种原始崇拜的衍生物。”[2]比如热贡大地上曾经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半山类型环纹彩淘罐(保安下庄关卡出土),卡约文化的侈口彩陶罐(黄乃亥乡阿吾乎村出土)等,其简洁质朴的纹饰一方面透露出热贡早期绘画的萌芽状态,另一方面也暗示了史前艺术关于生存、生命的主题。李泽厚指出:“仰韶、马家窑的某些几何纹样已比较清晰地表明,他们是由动物形象的写实而逐渐变为抽象化、符号化的,由再现(模拟)到表现(抽象化),由写实到符号化,这正是一个由内容到形式的积淀过程,也正是美作为‘有意味的形式’的原始生成过程。即是说,在后世看来似乎只是‘美观’的装饰,而并无具体含义和内容的抽象几何纹样,其实在当年却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内容和含义,即具有严重的原始巫术礼仪的图腾含义。”[3]热贡艺术在藏传佛教宏大深奥的叙事、说理语境中,以形象生动、华美多姿的艺术形象,消解了佛经与信徒的心理距离,进一步诠释了佛经语言表达的间接性接受效果,以绘塑艺术的优美与和谐营造了宗教寺院的神圣与温馨。实实在在地恪守了黑格尔所说的艺术用图象来说明宗教真理以便于想象的职责。与此同时,丰富、玄妙、深奥的宗教内容又不断拓展了热贡艺术的题材领域,完善了其各种形式因素,丰富了表现语言。
  目前,学术界关于热贡艺术的起源说法不一。[1]据史料记载,热贡艺术最早始于公元1028年,后藏拉堆地方年扎嘉措三兄弟从尼泊尔学成绘画技艺后来到热贡传授绘画技艺,据说,年扎嘉措三兄弟的祖辈曾于唐蕃交战时期在热贡大李加山驻防,年扎嘉措的父辈曾在拉萨等地以做“擦擦”为生。年扎嘉措三兄弟到尼泊尔学习了精湛的绘画技艺,后回到祖辈驻守过的地方传授画艺。史料还说年扎嘉措三兄弟居住在如今的五屯、年都乎等地。这些地方正是热贡艺术的重要发祥地。1267年,法王八思巴派遣拉杰扎那哇带领三百多随员来到热贡建寺修塔,弘扬佛法时,佛像绘塑技艺亦随之在热贡地区广为流传。学界一般把拉杰扎那哇到热贡建寺修塔看做热贡艺术滥觞的重要事件,理由是他的随行人员中有画匠、木匠、石匠等,而且是他第一次把《绘画如意宝》、《功能源》等绘画论著带入热贡。其实,早在年扎嘉措兄弟来热贡以前,藏传佛教史上具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喇钦·贡巴饶赛已在包括热贡在内的河湟流域建寺造塔,传授画技。据说他曾经从汉地、尼泊尔请来画师绘塑佛像,这对后弘期藏传佛教艺术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由此可见,在热贡地区,藏传佛教艺术活动约起始于公元10世纪,可谓历史悠久。虽然热贡地区存留壁画、唐卡、泥塑、建筑彩绘等的早期寺院绝大多数已不复存在,现在流出寺院的早期作品也寥寥无几,相关方面的地方史料记载较少,但我们查证了一些典籍,并结合访谈资料,对热贡艺术的发展做了大致的勾勒:
  一、传入期:从借鉴到创造。 1267年拉杰扎那哇到热贡之前,先有三贤哲及弟子在热贡弘法,后有年扎嘉措兄弟在热贡传授画技,这近三个世纪的岁月是热贡处在佛法和画技同时传人的时期。尽管我们无法看到这一时期的作品,但同时期西藏、尼泊尔的绘画风格应该是这一时期热贡艺术的主要参考摹本。传人期绘画在内容和形式上往往保留着原传人地的主要特点,甚至在构图、线条、色彩等绘画语言上有借鉴多于原创的趋向。比如吐蕃初期,西藏绘塑艺术中具有典型的键陀罗艺术风格、笈多艺术风格、波斯细密绘风格、尼泊尔古代艺术风格和我国汉地风格等,这是随佛教传人吐蕃的各种风格的技艺在西藏的大汇聚,西藏本土的绘塑艺人经过长期艺术实践,将这些众多艺术风格和本土艺术风格相融合。正如杜齐所说:“在形成自己独特风格以前,西藏人一直沿袭着久已传人的与邻国关系甚密的艺术风格,当他们对外国模式单纯模仿及多年经历所形成的审美感到厌倦了时,他们开始寻求新的方法。”[4]吐蕃早期绘塑艺术中的键陀罗造型、笈多模式、波斯细密绘等有可能随着异地传画者的传授而在热贡本土艺术中呈现。至今,五屯的老艺人们仍坚持说他们的早期风格是“巴俄流派”(即尼泊尔流派),这与学自尼泊尔的年扎尖措三兄弟的影响不无关系。据此,我们也可以想像在近300多年的藏传佛教传人期,热贡艺术的基本风格是:借鉴吐蕃绘塑艺术,在内容和形式上基本呈现为对吐蕃绘塑的仿效状态。同时,这种处在摸索时期的艺术活动,也从另一个方面造就了当时艺术家开放豁达的审美视野,使他们敢于博采众长,为我所用,美学旨趣丰富,造型、色彩、线条的原则相对灵活,形成不拘一格的创作态势。此时出现了一些留名的艺人。有史料说,约在公元1171年热贡五屯地方艺人久美、嘉才让带领10余位艺人应邀至萨迦寺绘塑佛像。”’说明热贡艺术此时已在藏区有了一定影响,这可能也是后来萨迦法王八思巴专门派人来热贡弘法的契机之一。
  二、形成期(公元13 17世纪末):模式到审美。拉杰扎那哇在热贡文化史上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圣贤,他在1267年来热贡弘传佛法时,除带来了大批西藏工艺匠人外,还将当时重要的绘画理论典籍带人了热贡。同时,拉杰扎那哇从西藏带来的300余名随行人员,在热贡兴建寺院、绘佛塑佛时,首先将萨迦时期西藏佛画艺术的多种风格尤其是后藏风格带到了热贡。其气度非凡、雍荣华美、繁复精细的创作追求对热贡地方的早期吐蕃模式形成了很大的冲击。“描金”等著名的“萨迦式样”的传人,也使热贡艺术的表现方式更趋多样化。日趋强大的政教合一统治为佛教艺术的创新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物质条件,也在精神领域树起“惟我独尊”的文化选择旗帜,热贡艺术从此形成了在构图、线条、造型、色彩上的独立性。14世纪以来,随着隆务寺的不断扩建,隆务河流域佛教事业得益于政教合一政权的福祉而欣欣向荣。自曲哇仁波且、夏日仓一世二兄弟人藏求学深造归来,隆务寺改宗格鲁派并创建了显宗经院,通过广招弟子,系统传授藏传佛教“五部大论”,不断选派优秀弟子赴卫藏求学深造,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佛学人才,藏传佛教在热贡地方已深人人心。隆务河流域形成了以环隆务寺村落为主的佛画艺术队伍,他们积极学习绘塑技艺,不断打破旧有模式,寻找新的造型特色,在表现手法上有了较大的突破。当时“热贡艺人”在藏区被荣称为“热贡拉茹”。公元1403年北京五塔寺中建造一座印度佛塔形制的宝塔,塔上的兰扎(即梵文)是由热贡工匠绘制的”[6]。公元1407年,热贡五屯画师卡南索巴、嘉仓玛金巴等10余位热贡艺人奉二世达赖喇嘛旨意,前往卫藏地区绘制佛像,创作了大量的供品和木画[7]。公元1479年,隆务寺喇嘛罗桑桑盖与土官贡却乎坚参赴京,受到皇帝的接见。皇帝说:“您二位之下的尼泊尔画师,是藏拉道地方所传的佛画艺术,驰名世界,对他们要很好培养。”并赏赐了各种颜料十驮。这些著名画家中有年都乎噶居哇、仲隆寺画师大学者谢热扎西、班智达罗桑意西等[8]。热贡艺人在前往西藏、京城等地的艺术实践中,不断拓宽艺术视野,提炼表现手法,在吸纳各地特点的基础上,认真总结佛画艺术经验,在绘画技术上形成了多种风格并存又相互影响的特点。至明初,内地军户屯民被派到热贡时,热贡艺术正处在推陈出新的关键时刻。这些建屯修堡的军户屯民中也有不少的工艺匠人,从而使传统的尼泊尔画风和汉地画风在热贡大地上冲撞交融,为以后热贡艺术走向亮姿异彩的成熟期奠定了基础。同时,此时的绘塑艺术也适应了宗教变革时期(即萨迦派改宗格鲁派)佛教寺院的需求,在佛像绘塑过程中力求表现所谓的正宗的藏传佛教艺术。如曲哇仁波且洛桑丹贝嘉措在西藏学成佛法的同时,也勤奋习画。隆务寺至尊遍观文殊菩萨,扎西奇寺和白岩寺的弥勒佛、文殊菩萨都是他的作品[9]。另一著名的画师热贡曲玛人洛桑西饶,即《安多政教史》中提到的“年都乎噶日画师”。噶日画师生活在15世纪70年代前后,曾在“持咒师嘉洋洛哲门下学习工巧明,成为名扬四海的尕如画家”[10]。隆务寺中他的作品有《十六尊者》、《宗喀巴大师传》等。据《安多政教史》记载,年都乎寺弥勒殿堂内,存有这一时期著名画家魏塘华旦带领其高徒才让端智等创作的壁画作品《十六罗汉传》,这是热贡地区现存面积最大的壁画,高3.8米,宽40.05米,整幅壁画以浅绿、桔红两色组成。该寺参赞乐昂殿内,存有八幅壁画,据说是康熙年间的作品,这些饰品的绘画技艺十分精湛。
  这一时期的热贡艺人们已掌握了画面的律动感,散点透视技法运用纯熟,将事件、人物用花卉、水波、寺院建筑等物象巧妙分隔并置,整个构图显得和谐、雅致。壁画《十六罗汉传》还特别注重人物造型,十六罗汉姿态各异、神态逼真、面部表情刻画生动,服饰及手中法器各有不同,坐前环绕的弟子更是情态生动,惟妙惟肖。同时,也能看出西藏、尼泊尔画风和军户屯民所带来的汉地画风在热贡冲撞状态,有的画面中表现出明显的汉地绘画意味。如“(五十年代尚存的隆务寺一座神殿中的彩塑《四大天王像》,造型及手法都呈现出中原佛教艺术的风洛,与内地寺庙的天王像没有多大的区别”。[11]与此同时,四寨子艺人在与当地藏文化不断交融的过程中,在绘画技艺方面积极吸纳本地风格,在造型、色彩、线条等绘画语言的锤炼过程中,逐渐揉合热贡本工艺术的特质,形成了既有别于藏地,又区分于汉地的热贡绘塑艺术。在人物造型上,注重眉目传情、情态生动的艺术造型,尤其是佛菩萨、罗汉等形象,表情慈悲传神,身姿形象自然。同时,这一时期打破了题材禁区,开始出现历史人物、世俗风情等素材。在色彩运用上,以传统的青绿色为底,突出绛色的袈裟、楼阁等,又以粉色花朵、深绿叶片等进行巧妙过渡,这种自然唯美的配色使整个画面显得和谐流畅、质朴清俊。
  这一时期,热贡艺人主要以较早从印度传人的《拉章五百》、《拉章三百》(即五百神像,三百神像)为绘画蓝本,艺人中多数为寺院僧人,他们在运用绘画、雕塑等艺术样式诠释深奥佛理的艺术实践中,不断钻研大小五明,并将工巧明作为他们的必修学问谙熟于心。这一时期的热贡艺人既是学经人,又是画家。同期,西藏曼唐画派和钦则画派对远在安多热贡的艺人亦或多或少地产生了某些影响。许多民间艺人在访谈中都认为这些画派此时已传人热贡。此时的热贡艺术在众多艺术家的不断推动下,在域外各种绘画风格的影响中不断寻求热贡本土绘画的特长。以柔和精雅的色调,栩栩如生的造型,精细灵动的工笔,自然唯美的风格,形成了这一时期热贡艺术的审美规范。
  三、成熟期(公元17末—20世纪中叶):从创新到超越。17世纪以来,热贡藏传佛教绘塑艺人队伍不断壮大,作品数量剧增。五屯上下寺、年都乎等环隆务寺的大小寺院在僧人中更加广泛地提倡学艺,把绘塑佛像作为佛家修持的内容之一,在寺院里开展了一系列侧重于绘塑工艺的工巧明教育。这种良好的传统在热贡四寨子十分盛行。绘塑工艺成为僧人人寺的早期学习内容。据五屯艺人西合道介绍,在五屯地区,男孩子出生后家人要到寺院请活佛给孩子赐名,赐名后也就等于给孩子在寺院报了名。同时出生的孩子,谁报名早,谁人寺后的座位就靠前,因此各家都要在孩子出生时到寺院给孩子请名。现如今老一代艺人小夏吾才让(五屯人)、西合道(五屯人)都曾从小在寺院学习经典、拜师学画。他们精湛的画技与其青少年时代在寺院系统学习佛学经典,尤其是工巧明理论的经历是分不开的。据笔者观察,他们讲解线条、造像等工序时,往往能把小时候背的滚瓜烂熟的画经理论背诵出来,说明这批艺人的理论功底还是很扎实的。此后男孩子人寺为僧、诵经学画的规定,后来就演变成了五屯等村寨的习俗,它为当地培养了大批通晓佛经的绘画人才。寺院还规定,15岁以后在寺院里学习的青年可以在寺院和还俗之间做选择,一部分僧人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就还俗回家,并以在寺院里学成的绘塑技艺养家户口,或收徒作画,或云游四方,靠画技为生。许多热贡艺术的从业者从寺院走向了民间,使热贡艺术增添了几份来自民间的质朴之美。
  1710年,甘肃省夏河县拉卜楞寺开始兴建。据说兴建拉卜楞时,嘉木样·俄昂宗哲邀请了西藏的大批匠人,其中有木匠、石匠、画师、雕塑师等,著名画师钦桑俄合和卡贝才彭是这支艺人队伍中的佼佼者,他们在拉卜楞寺制作了大量的壁画、泥塑作品。钦桑俄合在拉卜楞寺进行绘画创作时,揉和了许多中原画风的技艺与热贡艺术的汉地画风。大批热贡艺人深受曼唐画风的影响,更加注重对技艺的反复锤炼。曼唐派大师曼拉顿珠的《如来造像度量论·如意宝珠》、《嘉言宝论》等绘塑艺术理论和实践经典,对热贡艺人产生了重要影响。他们在严格遵循系列画经如“三经一疏”等的绘画度量、比例、造型等要求的同时,主要依据来自甘孜木刻佛画图案和塔尔寺著名艺僧森巴环居的《森巴投作》进行绘画技能训练,表现出精益求精的创作热情。在这种长期的训练过程中,他们不断突破蓝本的模式和规范,在自己的作品中进行大胆创新。在绘塑佛像时赋予画面以热烈的宗教感召力和审美感染力。如壁画《南海观音菩萨》,在主尊四周描绘了在须弥山周围的海上,人们纷纷乘船前往礼佛的盛况,那种乘风破浪的精神气质,被艺术家用很唯美的手法进行了细致人微的展示,我佛慈悲、普渡众生的主题也表现得十分准确。塔尔寺和拉卜楞寺内华丽宏大的壁画亦突现了热贡艺人的才华。拉卜楞寺的《四大天王》、塔尔寺大经堂前廊的《普贤菩萨》、《绿度母》、《八臂观音》等,都反映出热贡艺术成熟期作品华美精细,色彩艳丽,造型优雅,装饰繁复的特点。同时,随着各寺院供奉的不断积累,寺院各种收入不断增加,寺院自身建设更加追求华丽、繁复的装饰。热贡艺人们抓住这一机遇,在艺术形式美的创造上又进行了一次飞跃。在传统藏画艺术中,繁杂、重复的装饰性意向始终成为艺术家追求的境界之一。藏传佛教艺术在绘画、塑像过程中,也注重主尊衣饰、法器、背光等的装饰,如白度母的装饰往往是缨络绕身、衣袂飘逸、发冠精美、花团锦簇。这种传统在热贡艺术成熟的晚期,已走向了登峰造极的程度。热贡艺人在“三经一疏”的规范中能够突破和创新的区域只能是佛的神情与周边装饰,于是,他们把更多的心思集中在“开眉眼”和装饰性图案纹样的设计与创造上,经过不懈努力,创造了热贡艺术形式美的典范,在艺术追求上,进行了形式大于内容的特殊探索,并取得了重要成绩。这一时期热贡艺人所创造的大量具有装饰价值和审美意义的纹样、图案最终发展为具有热贡特色的图案艺术。它一方面继承了传统藏族绘画追求重复、繁复的审美创作习惯;另一方面又吸收了当时汉地绘画的特点,用华丽繁复的纹样装饰主尊四周,使整个画面显得五彩缤纷、富丽堂皇。至于在寺院的墙裙、廊檐、门楣、梁栋上的装饰性彩绘,更是琳琅满目,异彩纷呈。在各类图案的运用上,完全依据佛尊的性质或建筑物的功用,将图案具有的象征意义完美地运用到对象上,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尤其是金粉、银粉的巧妙使用,使色度比例更加恰当,视觉效果更加突出,极好地衬托了寺院佛光普照、众佛齐降的深刻内涵。
  四、多元期(1949年以来):回归与创美。解放初,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得到了正确的贯彻落实,很多寺院的艺人们专心于佛画活动。据青海省原美协主席左良先生回忆,当时青海省文联美术组的同志开始深入热贡的五屯、年都乎等村庄调研,发现这些村庄藏传佛教艺术创作十分活跃,艺人较多,将许多优秀艺人如卡先加、豆拉加、罗藏等人吸收进省文联,成为国家公职人员。这些艺人于1959年参加了北京人民大会堂青海厅的壁画创作与装饰工作。1957年至1963年,青海美协(当时为中国美协青海分会)组织美术专业干部赴热贡调研民族民间美术遗产,经他们搜集、整理、抢救的一批唐卡、彩塑、铜雕作品被送往北京进行内部观摩展览,引起有关专家学者的关注。1958年以后,热贡的寺院被关闭,僧人被迫还俗,很多艺术精品惨遭破坏,热贡艺术受到严重摧残。直至1978年以后,热贡艺术才在逐渐开放的寺院里重见天日。1979年成立的“五屯艺术研究筹备组”开始以官方名义培训艺人,1981年曾在北京、上海等地进行《青海省五屯藏族民间绘画、彩塑艺术展览》,赢得国内各界的普遍赞誉。1986年正式成立了热贡艺术研究所。“热贡拉茹”们迎来了热贡艺术创作的又一高潮期。这一时期,大批寺院需要重建和维修,被毁坏的塑像、壁画需要重塑或修补。宗教传统浓厚的热贡艺人们义不容辞地投入隆务寺、年都乎寺、郭么日寺、五屯上下寺、尕撒日寺等寺院的重建、维修工作,他们的绝活手艺有了施展的舞台。夏吾才让(五屯上庄)、尖措(五屯)、更藏(尕沙日村)、久美(年都乎村)等著名的当代艺人,师承著名热贡画师银杰加(五屯上寺)、洛桑希饶(尕沙日村)等,继承了热贡艺术成熟期的画风,在20世纪80年代成为热贡艺术进入多元发展时期的领军人物。他们还广收弟子,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热贡艺人。夏吾才让等画师谙熟经文尤其是画论,既掌握绘画理论,又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使80年代再度崛起的热贡艺术的绘画创作呈现出回归成熟期风格的特点。传统造型进一步细致化,色彩构成更加追求多样统一,红色和绿色这组对比色通过描金、铺金等技艺的烘托,成为热贡艺术浓艳、细腻风格的重要配色选择,金线做画的技艺被看做绝活广为流行,在敷金部位再用金线刻绘各种纹样,如佛像的背光、服饰、面容、肌肤等处使用黄色系颜料的部分几乎都被金色所取代,使画面看上去富丽堂皇,流光溢彩。80年代以后的改革开放,为热贡艺术的发展注入了活力。艺人们开始更加大胆地在题材、主题、造型等方面进行多种探索。题材领域不断扩大,出现了大批反映藏族民间故事、传说的作品(如格萨尔王、文成公主、意乐仙女、智美更登等),部分汉地传统绘画题材(如寿字中堂等)也进入热贡艺术创作范畴。艺人们在这些新鲜而陌生的题材领域进行了藏画传统表现方法的尝式。佛像造型上,在保持庄重、慈祥风格的同时,系列度母、女神形象有了妩媚动人的神情,有以情动人的感染力。作品不再是纯粹的寺院供品,其原有的向善向美旨趣更加浓厚。这是热贡艺术多元化发展的重要时期,在回归与创美的实践中,但在当今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保持自身纯正的品格,如何适应市场的需求,又如何保持艺术的原创精神,这是热贡艺术在新时代面临的新课题。
  注释:
  ①舒勇先生认为,公元15世纪,“四寨子艺人开始参与宗教艺术活动起。”左良先生认为热贡艺术滥觞于13世纪,至15世纪初具规模。周先才让先生认为热贡艺术的萌芽自藏拉多三兄弟迁居热贡开始。赵清阳先生认为,热贡艺术大体始于元代,距今有七百多年的历史。宗者拉杰先生在《藏画艺术概论》中也列举了关于热贡艺术形成年代的几种说法:热贡艺术研究所发行的油印本《热贡艺术简介》中认为,热贡艺术形成于15世纪前期;苏万青所著《青海五屯地区藏族绘画艺术说略》中认为热贡艺术产生于15世纪末;沈月才所著《继承与创新》中认为:十四世纪初,格曲河流域的四村庄等地佛画艺术极为盛行;久迈腾却所著《热贡艺术简介》中说:曼塘画派、钦泽画派、希岗画派在藏区广泛盛行时,热贡南北上下各村出现过画风不同的画家。才旺多结在《论热贡艺术源流及其特点》中指出:从11世纪藏历第一饶迥年时,后藏拉堆人年扎嘉措三兄弟在尼泊尔学习绘画技法后,于藏历土龙年(公元1028年)来到多麦热贡时起,便产生了热贡艺术。上述学者是解放以来潜行研究热贡艺术的代表人物,他们结合大量的史料和民间资料,对热贡艺术的产生进行了深入研究,值得借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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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吴爱丽,吕学峰.宗教深思,艺术浅唱[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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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杜齐.西藏考古[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
  [5Ⅶ6)17Ⅶ8]丹曲.安多藏族绘画艺术概论·上[J].西藏艺术研究,1997,(1).
  [9)[10][11]舒勇.热贡艺术研究[J).美术研究,1987,(4).
  (责任编辑 陈柏萍)
摘自:《青海民族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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