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归国后的密教美术
2014/9/8   热度:237
空海归国后的密教美术
平安迁都
佛教美术在日本的发展,一直紧随中国佛雕的变迁,以及教义理论的扩张,佛像种类与姿态表现,不曾间断地充实;佛教信仰也由原先统治者的政策性崇佛,进而豪门巨室自发性的奉献,终于缔造了奈良美术空前灿烂的景象。
然而僧侣们势力的过度膨胀,加上贵族间激烈的权力争逐,几乎要把奈良朝律令制度的理想,破坏殆尽。西元七九四年,桓武天皇(737~806,在为781~806)迁都平安,就是为了远离奈良多事之地,期与旧都积弊彻底绝缘。
平安京立刻成为佛教新兴宗派的温床。深得朝廷保护与支持的最澄(767~822)与空海(774~835),趁机取代旧都佛教的势力,大倡密教修法于新京。日本美术史亦因势利导。打破奈良时代严整、庄重的典型,迸发密教像夸张与神秘的格调。
新京平安和奈良一样,完全仿照长安都城的建制,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为今日的京都。自八世纪末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始,迄十二世纪末镰仓幕府确立,约四百年间,王朝政令发自平安,宫廷文化风靡平安,所以历史上称平安时代。只是从七九四年迁都平安,到八九四年废遣唐使,这一百年间,恰巧涵盖了整个第九世纪,上流社会仰慕唐风依旧不变,密教尚功利、重现世,普获贵族欢心。实有别于平安时代的后三百年,宫廷文化柔美、典丽的特质,因此史家根据迥异的文化性格,将平安时代划分前后两期,废遣唐使之前为平安前期;以后为平安后期。
空海与日本密教
一度盛极的奈良佛教,顿然失去朝廷的靠山,平安佛教的地盘,已是密教系统独占的局面。当时活动力最旺盛的,首推空海留唐归国带回的真言宗;其次有最澄入唐学佛,再由弟子们发展出来的天台宗。平安前期的佛教流派,仍以空海导进的一支,浸透文化面的程度最为深广。空海不仅是日本真言宗的开祖,他所请去的中唐绘画,佛具与经卷等,更是平安前期美术的蓝本,在空海的推动下,日本密教美术发达的时代,终于来临。
空海谥号弘法大师,他是遣唐使历史上最有名的人物。今天日本人为感念他的博学与贡献,弘法大师已成为民间信仰的偶像。青年时代的空海,深研儒释道三家精义,最后悟出佛教真谛,毅然剃发出家,八零四年空海三十一岁,随第十六次遣唐使船队留学中国,与大使乘坐第一艘船;最澄亦同期入唐,搭的是第二艘船。航行途中突遇暴风雨,船队四散。第一艘船漂流至福州,第二艘船在宁波登陆。空海与最澄上岸之后,最澄修行的目的地是天台山,空海则直指密教中心的长安。结果最澄首先回国,开创日本天台宗,可是他的志业大都有赖门下高徒,才得以实现。空海留唐两年多,风闻长安青龙寺惠果(746~805),道行高深,趋前请益。遂受密教传法灌顶,习密教真言奥义。八零六年空海以嫡系传人的身份,束装返国。
密教起源印度,八世纪初移植中国,经过三位印度法师致力弘法后,由唐僧惠果掌门,称真言宗第七祖,惠果灭後,空海承袭衣钵,是为第八祖。密教之所以为佛教新兴宗派在印度窜起,是因为日趋隆盛的印度教,正结合古代婆罗门教与土俗信仰,大有凌驾佛教之势。所以密教以复兴佛教为动机,致密教学说满足现世利益为特点,并在《大日经》与《金刚顶经》两大根本经典中给予思想体系定位,从而使佛教发展到它的最高阶段--密教。因此,在艺术上,不只奈良佛教密隐的功利主义有了教理的背景,求佛镇护国家,祈神降福禄的现实观,而且也容易满足皇室与贵族的欲望。
密教美术的特征
平安前期的佛教,可谓真严密宗一枝独秀。佛教美术的发展,自然也以密教修法的相关道具为主流。一言以蔽之,密教美术一反佛像原有冥想、静止的造型,虽然不像印度教神像那样有夸张的性爱、官能的动态,但却展现出中和的动态之势。是以密教尊像的种类增加了,多面多臂的妖艳菩萨也出现了,愤怒表情和威武雄姿的佛雕也一并出笼。
本来,八世纪奈良佛教也有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或罹病早愈的法会,甚至于因而建寺造佛的行动,屡有所闻。所以密教式的功利信仰,早就蕴藏在奈良时代的佛教中。类似密教美术的诸种特征,也明显地流露在奈良后期的造佛事业上。例如东大寺的不空罗索观音立像、金刚力士像,以及兴福寺八部众之一的阿修罗像等,不是三头六臂的巨作,就是表现力与美的护法神威。
印度佛法中起死回生的密教,在八世纪初分陆海两路传入长安。时值遣唐使不绝如缕,只是日本留学僧颇多断章取义,最后才有空海入唐,亲炙密教说法,带回来"正纯密教"。空海以前,流进日本的片断教义和应时制作的佛像,统称为"杂部密教"。
平安时代的佛教寺院,一般都是建于山上,建筑不若奈良平地庙堂的雄伟壮丽,雕刻的规模也没有奈良诸佛的硕大庄严。且材料以木雕为主,鲜少塑造或铜铸。此外,密教雕像中最特殊的独有尊像是五大明王,密教绘画里最具深奥理论的,是总集诸尊体系构成的两界曼荼罗。
五大明王不曾见于奈良时代,属平安前期密教盛行的新尊种目。五大名王以不动明王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方分置降三世、军荼利、大威德、金刚夜叉,亦合称五大尊。为了强调降魔伏敌、守护佛国的性格,像貌总是怒目圆睁,孔武有力,威猛无比的气概。
两界曼荼罗是密教灌顶等修法仪式中,极重要的道具之一。以平面图式汇集无数菩萨,协助信徒理解密教的繁琐与深邃。至高绝对的主尊乃大日如来,象征宇宙的一切根元。所谓两界,即胎藏界与金刚界,各以《大日经》和《金刚顶经》为原典,分别表现大日如来理与智的两个世界。两界曼荼罗通常画成双幅垂挂于本尊两侧,胎藏界曼荼罗的四百余尊菩萨,呈放射状并排;金刚界曼荼罗的一千四百余尊佛像,等分在九个方格内配列。两界曼荼罗图经空海指导,精密模写的复本幸存下来了,可是在中国几乎不留任何绘本。
唐朝正宗密教的雕刻,在中国差不多已经失传了,只有晚唐的敦煌壁画,尚有若干遗例。反而日本还保留着丰富的密教名品,这里头有少部分是空海携带回去的,大多数是空海传佛法、建道场,于短短数十年内成立的。空海行迹所到之处,必是密教美术靡集之所,他所主持过的几个寺院,也就自然成为密教美术的宝库了。
空海归国之后,未几嵯峨天皇(786~842,在为809~823)即位,他热烈赞助空海的布教活动,本身又有精湛的文化素养,日本美术史过去常用的断代法有所谓弘仁文化、弘仁雕刻,就是取自嵯峨天皇的年号。
弘仁元年(810),空海在神护寺为镇护国家首度举行修法。弘仁三年(812),开胎藏界与金刚界的灌顶坛,最澄也是当时接受灌顶的高僧之一,从此空海的声名远播,广为人知。
神护寺位于京都市右京区高雄山,所以又名高雄山寺。目前的建筑物全是近世重盖的,寺宝中属于平安前期密教杰作的,有多宝塔内安置的五大虚空菩萨坐像,均为一木雕上彩,制作年代大约在八四零年前后。绘画方面,神护寺拥有最古的两界曼荼罗图,又称"高雄曼荼罗"。此本曼荼罗咸信由空海指示,画于赤紫绫地,采金银泥绘,约成于八三三年。
弘仁七年(816),空海或嵯峨天皇敕许,开创高野山为真言密教修行的根本道场。至今和歌山县高野山仍然是真言密教的大本营,山内伽蓝的中心称金刚峰寺。高野山历代以还,寺运兴隆,香火不断,因此保有各朝名品也特别多。今天,金刚峰寺有一座"灵宝馆",专门陈列传世的宝物,可惜能够归在平安前期密教美术类属的,已所剩无几。反而是平安后期的净土教绘画,和次代的密教雕刻,更为出色。
金刚峰寺屡屡发生的火灾,吞噬了不少平安密教的精品,最近的两个例子,是一八八八年一场无名火,烧去"五大力菩萨像"(又称"五大力吼像")五幅中的两幅。另一次是一九 二六年金刚峰寺金堂的早期密教尊像也被烧掉了。上述三件幸免遇难的画像,目前典藏在灵宝馆,颇有平安密教古式忿怒像的雄姿。
弘仁十四年(832),嵯峨天皇赐教王护国寺(又名东寺)给予空海,作为镇护国家的根本道场。这是密教寺院少数不在山岳的平地伽蓝之一,位于京都市内南区九条町,临近京都车站。创建当初的建筑已不复可寻,可是遗存的平安前期密教美术,在量和质方面,都不是高雄山和高野山所能比拟的。
教王护国寺内也有一座"宝物馆",收藏不少空海带回来的密教佛具,有惠果请唐朝画家李真等人所绘的真言五祖像,以及精致的漆器和空海的法书。其中最受瞩目的,是曼荼罗图中最完整的彩色极品"真言曼荼罗"。一般介绍曼荼罗,无不以这两幅当作范本,绘制年代可能已是九世纪末。
现存纯粹密教雕刻品中最古的遗品,就是八三九年开眼的东寺讲堂二十一尊佛像。堂内高坛中央置五佛,东方列五大菩萨,西方配五大明王,四周回绕梵天、帝释天与四天王。此种配置本出空海的构想,表现了曼荼罗图的立体化,所有密教雕像的特征,在这里尽露无遗。东寺讲堂二十一尊的中央五佛和五菩萨的中尊是后世补作的,然而壮观的场面,木雕的绝技,造型的特色,教王护国寺不愧是密教雕刻的宝库。
弘法大师空海八三五年于高野山圆寂,享年六十二岁。他一生致力于宣扬真言密宗,号称"东密",以别于最澄及弟子所传天台宗的"台密"。就现有密教美术的成果来看,最澄手创的比睿山延历寺(滋贺县大津市),一五七一年遭织田信长的彻底烧毁,所有精品化成灰烬。其实天台密教的经营有待八世纪中叶以后,台密门徒圆仁(794~864)、圆珍(814~891)相继留唐归国,始积极展开布教。大抵言之,台密美术混合太多密教以外的因素,故不若东密美术的严格与整备,自由而杂沓是天台密教美术的基本特征。
九世纪后半清和天皇幼年嗣位(859~877在位),开臣下摄政之始,朝廷无大政争,密教美术发达。以前的史家最爱用他的年号贞观,或结合嵯峨天皇的年号弘仁,并称弘仁、贞观时代,来代表九世纪平安前期的唐风文化。贞观也是唐太宗的年号,或许平安美术史冠上贞观之名,有依附大唐文化的象征,藉此我们更容易分辨由唐文化脱胎换骨的日本式美术,正是平安后期的独特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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