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赜《孝行录》及其与大足宝顶劝孝石刻的关系
2014/9/8   热度:818
宗赜《孝行录》及其与大足宝顶劝孝石刻的关系
侯冲
现存明清时期抄写的云南阿吒力经典,是较为珍贵的佛教资料。对这些新资料进行研究后,我们可能会改变以往的一些看法,对这些新资料的价值也会看得更清楚。本文根据笔者在云南发现的《孝顺设供拔苦报恩道场仪》(《如来广孝十种报恩道场仪》)中保存的宗赜《孝行录》佚文,初步对《孝行录》孝道思想作了探讨,并就大足宝顶山佛教劝孝石刻的取材及其内涵提出新的看法,认为不论是宝顶山大佛湾第15—17号龛还是小佛湾第3号窟,都取材于宗赜《孝行录》。它们表现的是宗赜《孝行录》的孝道思想。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得到云南省佛协赵文焕先生、洱源凤羽阿吒力张龙光先生、云南省党史办杨新旗先生、玉溪市延光居士、印加居士的大力支持和帮助,谨致谢忱!
抄本。这些清代的抄本过去为阿吒力僧习用,到本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在云南剑川等地仍在使用。经过“破四旧”和“文化大革命”,存世的本子已不多,足本更罕见。所见抄本为:《孝顺设供拔苦报恩道场仪》
康熙二十八年灵岩寺本
(存《仪文》卷上、卷中一部分)
嘉庆四年毗尼庵本(存《仪文》卷中、卷下)
《如来广孝十种报恩道场仪》
金裥寺本(全本,仅残数行)
段宗培抄本(仅存仪文卷下)
《报恩道场仪》
嘉庆四年毗尼庵本(存《纪赞》、《提纲》、《密教》卷上、卷中并卷下)
《新集报恩道场仪》
康熙三十一年云崇寺本(为《报恩道场仪》之节略本)
大部分抄本上署“汉州绵竹大中祥符寺住持长讲华严海印大师思觉集”,可知思觉曾为宋代四川绵竹大中祥符寺住持,但生平行实无考。就内容看,《顺孝设供拔苦报恩道场仪》为其本名,含《教诫》、《仪文》、《密教》和《提纲》四部分。《如来广孝十种报恩道场仪》和《报恩道场仪》则经后人编撰,从《仪文》卷上内析出《纪赞》(赞十种恩德),使之成为一可单独操作举办法事的小科仪。其《教诫·道场所祖》称:
“唐圭峰禅师,禅门宗匠,教海龙象。至于为亲,
应思报本,广探藏教,获遇《盆经》,遂造疏文,深究二
宗之说。每岁中元日,讲明孝行,以福双亲。时裴公
相国,喜师之说,故有吾常游禅师阃域之语。又本朝
慈觉禅师,单传心印,大唱禅宗。亦为双亲,劝受大一 宗赜《孝行录》佚文的发现
自1994年初至1凹7年底,笔者在云南先后看到几种《孝顺设供拔苦报恩道场仪》(或作《如来广孝十种报恩道场仪》)
戒,修净土行。至于母氏临终之日,灵验昭然。禅师
喜不自胜,遂秉笔迹,书《孝行录》一百二十篇。书
成,大地为之震动。又明教大师,真吾门法匠,为是
道眼,历遍丛林。恨不再见母氏,哀号惋切,报效无
门,力著《孝论》一十二章,示其心也。发明如来大
孝,兼证儒者之说,殆亦尽矣。……夫三大士所述虽
殊,是皆明其孝也。故感王臣外护,天地征祥。今述
仪文,皆本于此。并检阅藏教,摘取因缘。非敢以胸
臆之谈,徒欺诳也。”
这里说到的宗密和明教大师大家都熟悉,惟有慈觉鲜为人知。大足宝顶山大佛湾第15号龛石刻题记,数引慈觉禅师颂文。最先注意到这一问题的龙晦先生开始以为可能就是黄休复《茅亭客话》卷三所载的慈觉,后否定了自己从前的看法,以为石刻题记中的慈觉就是净土宗僧人慈觉宗颐,且与云门宗僧宗颐是两个人。事实上,尽管记载中颐有时写作赜,有时记他为禅僧,有时记他是净土僧,但大都有他在其母念佛往生净土之后作《劝孝文》的记载。
元普度《莲宗宝鉴》卷第四“长芦慈觉禅师”条为:
“师讳宗赜,号慈觉,襄阳人也。父早亡,母陈
氏,鞠养于舅氏。少习儒业,志节高迈,学问宏博。
二十九岁礼真州长芦秀出家,参通玄理,明悟如来正
法眼藏。元祜中住长芦寺,迎母于方丈东室,劝母剪
发,甘旨之外,勉进持念阿弥陀佛。日以勤志,始终
七载。母临终际,果念佛无疾吉祥而逝。师自谓报
亲之心尽矣,乃制《劝孝文》,列一百二十位。”
《孝顺设供拔苦报恩道场仪》仪文卷中则曰:
“释宗颐,母陈氏,师出家后,常劝母持菩萨戒,
注想弥陀。又令剪发为出家僧。于未终时,梦见尼
僧十余辈相召。母梦觉,以告师。师曰:此乃往生之
祥也。言已,母色变白。至临终时,精神爽利,倍于
常日,合掌向西端坐。于念佛中,忽然坐灭。”
联系上引慈觉禅师“亦为双亲,劝受大戒,修净土行。至于母氏临终之日,灵验昭然。禅师喜不自胜,遂秉笔迹,书《孝行录》一百二十篇。书成,大地为之震动”一段文字我们认为,文献中所记的宗颐,与宗赜是同一个人,即长芦慈觉禅师。大足石刻题记中的慈觉禅师,也是长芦慈觉禅师。他既是禅宗僧人,也是净土宗僧人。他留存到现在且为人们熟知的著述除《重刻补注禅苑清规》外,还有《观无量寿佛经序》、《念佛回向发愿文》、《莲花胜会录文》等。以往所见佛教文献中称宗赜作有《劝孝文》或《孝友文》,据《孝顺仪》可知此书又被称作《孝行录》。《宋史·艺文志》记宗颐作《劝孝文》二卷,《禅苑清规》十卷,并非凿空之词。
如此看来,《孝J顷仪》乃依宗密《盂兰盆经疏》、宗赜《孝行录》和明教大师契嵩《孝论》并藏经中因缘故事编集而成。
《孝顺仪》仪文因科仪分初时、二时、三时而分为上、中、下三卷。其第一时为竖宗立教法事,第二时为儒释兼济法事,第三时为真俗混融法事。举办这三时法事的具体意义如《教诫’道场仪式》所说:
“此道场仪,分为三时。盖取始于事亲,中于事
君,终于立身。亦表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故于第一时中,叙如来双行世出世间之孝;于第二时
中,叙孝子单行世间之孝;于第三时中,叙孝子单行
出世之孝。”
除去设立道场、宣演法事需要启白、请圣等程序外,三时的具体安排为:
┌────────┬───────┬───────┐
│一时竖宗立教 │二时儒释兼济 │三时真俗混融 │
├────────┼───────┼───────┤
│ 竖宗立教 │ 儒释兼济 │ 真俗混融 │
├────────┼───────┼───────┤
│儒释以孝为宗 │ 祸福浅深 │ 叙法供养 │
├────────┼───────┼───────┤
│ 明孝所因 │ 居则致其敬 │劝父母皈依三宝│
├────────┼───────┼───────┤
│正明宿世苦行因缘│ 养则致其乐 │ 劝持五戒 │
├────────┼───────┼───────┤
│ 返生慰劳 │ 病则致其忧│ 劝修四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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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孝成佛 │ 丧则致其哀 │ 劝修中乘 │
├────────┼───────┼───────┤
│方便化导父母 │ 祭则致其严 │ 劝修六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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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母转大法轮 │ 化风远被 │劝修一乘法门 │
├────────┼───────┼───────┤
│ 究竟奉亲 │ 行孝感验 │ 劝父母成佛 │
├────────┼───────┼───────┤
│ 普劝大众 │ 普劝大众 │ 普劝大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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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十种恩 │ 礼佛忏悔 │ 观想赞礼 │
└────────┴───────┴───────┘
根据《孝顺仪》仪文部分的具体内容及《孝顺仪》所引宗赜《孝行录》文字来看,宗赜作《孝行录》,广引法琳、宗密和契嵩等僧人著作,明显受前人孝道思想的影响。但他作的《孝行录》显然自成体系。《龙舒增广净土文》卷六“劝孝子”条说:
“长芦赜禅师作《孝友文》百二十篇,前百篇言奉
养甘旨为世间之孝,后二十篇言劝父母修净土为出
世之孝。”
王日休与宗赜为同时代之人,当亲见《孝行录》。从《孝顺仪》法事进展程序首叙如来双行世出世间之孝、次叙孝子单行世间之孝、末叙孝子单行出世之孝来看,《孝行录》的内容始终贯穿整本《孝顺仪》,而宗密和契嵩的著述仅出现于个别法事仪式中。换句话说,《孝顺仪》的编集,受《孝行录)的影响甚大,而且主要是以《孝行录》为编集依据。而就宗密撰《佛说盂兰盆经疏》与《孝顺仪》所录《孝行录》文字比较来看,如果说宗密撰疏受《佛说父母恩重经》影响的话,那么,可以说,宗赜作《孝行录》与《佛说报父母恩德经》(即《佛说大报父母恩重经》)的出现有较为密切的关系。在《佛说父母恩重经》被说成是伪经后,这本经的出现以及其中父母十种恩德的阐述,为宗赜作《孝行录》宣传佛教孝道思想提供了经典依据。由于《孝行录》久佚,《孝顺仪》引录《孝行录》部分文字,从而使《孝行录》的部分内容因该书的存世而得以保存。宗赜《孝行录》及其孝道思想,目前也只有通过这些文字才得以认识。
二、宗赜《孝行录》的孝道思想
佛教从印度传人中国后,一直被反佛人士尤其是儒家认为违反孝道,并成为不少人排佛的主要原因。为了迎合反佛者的思想,一些佛教僧人会通儒佛,系统地阐述了佛教的孝道思想,为佛教在中国更广泛的传播奠定了思想基础。宗赜之前,宗密及契嵩对佛教孝道的论述,可谓已经系统化。参照《孝顺仪》所引法琳、宗密和契嵩等佛教僧人有关佛教孝道思想论述可以看出,《孝行录》是在前人孝道思想基础上大量引述佛经故事写成的。但与前人为了辨明佛教与儒家都一样宗孝不同,他直接倡明“佛以孝为宗”,并针对“末法之时,孝顺者少,背恩者多”的经文和“情欲为身,凡辈皆违恩养”、“知恩者少,负恩者多”的时弊而展开论述。
1、佛以孝为宗
唐代的宗密附合儒家经典《尚书》对孝的看法,提出佛教和儒家都宗奉的孝道,是宇宙的根本。他说:“始于混沌,塞乎天地,通入神,贯贵贱,儒释皆宗之,其唯孝道矣。”契嵩尽管也是按代表儒家孝道思想的《孝经》来解释佛教的孝,认为“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但他同时也认为,“夫孝,诸教皆尊之,而佛教殊尊也。”宗密和契嵩为了辨明佛教与儒家有相同的宗旨,从而提出上述观点,这无疑就宣布了佛教以孝竖宗立教的宗旨。宗赜肯定了他们的看法,但不再与儒家作比较,而是明确地提出:佛以孝为宗。《孝顺仪》引宗赜颂文说:“佛以孝为宗,岩前古路通。微尘菩萨子,尽人此门中。”很显然,“佛以孝为宗”的提法,比宗密的“儒释皆宗之,其唯孝道矣”、“释教以孝为本”和契嵩的“佛教殊尊(孝)”的说法更清楚,更旗帜鲜明。
2、孝分出家之孝和在家之孝(即世间之孝与出世之孝)《孝顺仪》说:
“伏闻慈觉禅师云:夫孝也者,有出家之孝,有在家之孝。出家者,割爱辞亲,参微契本,深入无为之理,上酬罔极之恩。此乃十趣十力之要门,报二亲之捷径。非但未来获益,亦于现世成功。所以如来子夜逾城,道圆雪岭;卢能黄金遗母,法继黄梅。是故《华严经》云:父母及亲属,宫殿及财产,一切皆舍离,谦下求知识。虽则洞山和尚,十种不归;赵州禅师,不愿再见。为成道故,以法断恩。然而道力有余,应思报德。是以迦维省父,忉利宁亲。至于贫乏无依,理合躬亲给侍。是故毕陵迦启尽心之戒,忍大师有养母之堂。陈陆州织履供亲,朗法师荷担游学。然则出家者,以法味为甘旨,而不忘返哺之心;以佛事为勤劳,而不违世谛之理。非但一世父母,而多生父母皆报;非但一身父母,而法界父母皆度。同登觉岸,岂止周公之配天?普示迷津,能逾考叔之纯孝。出家之士,其利博哉!其或因缘未至,父母不听,宜尽在家之孝,劝修出世之因。若能即俗而真,亦有成佛之路。经云:兄弟二人,为丧父母,志念各异。兄好道谊,弟受家业。弟曰:凡为人子者,当立功效,继续父母,功勋不废,乃为孝尔。兄曰:五戒十善,供养三宝,奉行六度,坐禅念定,以道化亲,乃为孝尔。道俗相反,自然之数。道之所乐,俗之所恶。俗之所珍,道之所贱。而智愚不同,其犹明暗不共处。兄修行业,得成道果。弟受家业,后生牛中。兄又化之,使令归向,得生天上。是知世间之孝,止于现身;出世之孝,尽未来际。”
3、佛行就是孝行
《大方便佛报恩经》序品称佛在王舍城耆阁山中时,阿难人城乞食,有一梵志对阿难说:“汝师瞿昙,自言善好,有大功德。惟有空名,而无实行。适生七日,其母命终。逾出宫城,父王苦恼。是故当知,是不孝人。”释迦佛听说此事后,告诉阿难说:“如来本于生死中时,于如是等微尘不可思议形类一切众生中,具足受身。以受身故,一切众生亦曾为如来父母,如来亦曾为一切众生而作父母。为一切父母故,常勤修习难行苦行,不休不息。为孝父母,知恩报恩,故今速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吾当为汝,略说孝养父母苦行因缘。”为了说明释迦牟尼佛双行世出世间之孝,为行孝之人,宗赜在《孝行录》中不仅收录了《大方便佛报恩经》序品中梵志谤佛不孝和《大方便佛报恩经》中释迦历劫孝养父母的故事,还引《杂宝藏经》、《大宝积经》、《佛说赕子经》、《贤愚经》、《普曜经》、《摩诃摩耶经》、《佛说净饭王般涅槃经》等经中佛本生故事和佛传故事,说明如来正是因为累劫行孝,报难报之恩,行难行苦行,舍难舍之身,成难成之道,所以最后才得证果成佛;成佛后,又化导父母,为转大法轮,令得道果;及父亲顺世,又亲自舁棺。其目的在于论证释迦“于前世割肉养亲,出髓治病,是能行世间之孝;今成正觉,说法化人导,令得证人,是能行出世间之孝。”佛行,就是孝行。
4、以不孝和孝养祸福劝人行孝
宗密称孝“始于混沌,塞乎天地,通人神,贯贵贱,儒释皆宗之”,契嵩也说“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夫孝,诸教皆尊之”,都以行孝为儒释兼济作为劝人行孝的理由。宗赜在肯定前人看法的基础上,通过申明行孝和不孝祸福来劝孝。《孝顺仪》引《孝行录》说:
“行孝之人,有十种功德;不孝之人,有十种过
患。且十种功德者:一者父母欢喜;二者众人乐见;
三者诸圣加护;四者州县推举;五者官赐粟帛;六者
朝廷奖誉;七者旌表门闾;八者往生净土;九者常值
诸佛;十者成等正觉。十种过患者:一者父母忧愁;
二者人不喜见;三者多遭霹雳;四者或陷王法;五者
死入地狱;六者出为饿鬼;七者为枭狡蝮蝎;八者遗
弃小儿;九者为孤贫独老;十者永沉苦海;此数者罪
福如前,浅深有别,远害就利,可不孝乎?”
5、劝孝子于父母生前殁后行孝
宗密在《佛说盂兰盆经疏》中提出,佛教与儒家在父母生前殁后行孝有相同之处,即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宗赜对宗密所说的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等几种孝行作了进一步的解释。《孝顺仪》引《孝行录》说:
“孝子目无异观,耳无异听,怡声下气,又手正容。痒不敢搔,寒不敢袭。问然后对,时然后语。言不争先,事不争彼。不命之坐不敢坐,不谓之去不敢去。所居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父母之过不外扬,妻妾之言不专用。一举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斯可谓之敬矣!咄嗟我辈,有亲而不能敬,出入不告,用度不常。挟侮尊亲,交结群小,耽荒酒色,较量是非。父母忍之则恃气虚骄,父母责之则反睛怒目。甚者至于违礼越禁,败业破家。根其元由,是皆不能敬其居也。仰观如来之教,岂不愧哉!盖是如来三界之至尊,常有天人侍卫,故屈慈父而返拜之。王欲拜时,如来举身,高七多罗树。且受其拜者,道在子也;不正受者,表致其敬也。故圭峰云:居则致其敬者,儒则别于犬马,释则举七多罗。而世人只知子敬其父,而不知父敬其子。是故当知,情可泯而行不可亏,恩可微而道不可屈。”
这是宗赜对居则致其敬的解释。
关于养则致其乐,《孝顺仪》引《孝行录》说:
“且如天降黄金,林生紫笋,并非常道,不若治生。或市井经营,或田畴布种,或日求升合,或富贵家资,应思俭则有余,勤则不匮。操持上味,奉给双亲。下品蔬食,自供口腹。又为修治寝室,开豁轩窗,热则通风,寒则贮火。或捶背而理发,或设浴而授衣。又宜选买紬绵,多藏罗绮。不厌盈箱之奉,况当衣帛之年。夏则薄凉,冬则轻暖。裁缝既毕,奉献尊亲。至如嘉果茗茶,亦合常时奉养。果能如是,乐莫大焉。恐或悖逆凶顽,荒YIN无度,朝昏不顾,甘旨全无,致使爷娘悲愁哽噎。甚者穿花踏月,走马斗鸡。一己浮游,二亲饥馁。根其原由,是皆不能乐其养也。观如来昔为太子割肉奉养父母者,岂不愧哉?得道之后,又以其道谕于父母,亦非世人所能及也。故圭峰云:养则致其乐者,儒则怡声下气,温清定省,故有扇枕温席之流;释则节量信毁,分减衣钵,故有割肉充饥之类。古规有在,善法宜遵。月亏却许重圆,亲老无由再复。”
《孝顺仪》还引《孝行录》对病则致其忧解释说:
“忽尔双亲有疾,犹如万箭攒心。自代无门,宜求诸圣。又念业同三世,病起多端,理宜色不满容,行不正履。怒而不骂,言而不闻。晓夕忧勤,左右扶策。衣不解带,药必先尝。净洗唾壶,躬安浊器。纵逢嗔怒,不退精勤。或于塔寺祈祷,或仗僧流忏悔,或蒙圣力,冀得亲安。所以文王一饭,武王亦一饭;母氏不食,符表亦不食,良可鉴矣!其或略无垂愿,纵任沉疴,荏苒因循,遂致离别。考之藏教,谓之横死。既为人子,安能忍哉?根其元由,是皆不能忧其病也。观夫忍辱太子,敲骨出髓治父王病者,岂不惭愧?圭峰云:病则致其忧者,儒则武王不脱冠带,文王先尝汤药;释则太子以身为药,高僧以身为誓。而世人以草木金石之药疗病,是为极矣!而不知以头目髓脑之药,治病愈胜。又如来能以法药治其心病,必置父母于无患之地,究竟常乐矣!众生身病不少,谁知心病尤多。身心之病能除,佛法始知玄妙。”
关于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等孝行,虽然《孝顺仪》中未标明有出自《孝行录》的文字,但从内容及行文来看,显然也基本出自《孝行录》。
6、法供养为行孝诸供养中之最
孝分出家之孝和在家之孝,孝子于父母生前殁后行孝,是否就能报父母恩呢?《孝顺仪》引《佛说报父母恩德经》说:
“尔时阿难白佛言:世尊,云何报得父母深重之
恩?佛言:阿难,汝等当知,假使有人,遭饥馑劫,脔
割其肉,供养父母,经百千劫,终不能报得父母深重
之恩;假使有人,手持利剑,割其心肝,献于父母,终
不能报得父母深重之恩;假使有人,敲骨出髓,百千
锋戟,一时刺身,经千百劫,终不能报得父母深重之
恩;假使有人,左肩担父,右肩担母,研皮至肉,研肉
至骨,研骨至髓,血流没踝,绕须弥山,经百千劫,终
不能报得父母深重之恩;假使有人,为于父母,入阿
鼻狱,经百千劫,吞热铁丸,遍身焦烂,终不能报得父
母深重之恩。阿难白佛言:我等今日,深生惭愧,云
何报得父母深重之恩?佛言:若有善男子,善女人,
欲报父母恩者,为于父母,书写大乘;为于父母,读诵
大乘;为于父母,听受大乘;为于父母,供养三宝;为
于父母,布施修福;为于父母,忏悔罪愆;为于父母,
书写此经;为于父母,持斋奉戒。汝等若能如是,名
为孝子。若不行此行者,终是地狱之人。阿难闻已,
即白佛言:我等从今已往,尽未来际,宁碎此身,犹如
微尘,百千万劫,终不忘于如来圣教。”
正是由于父母恩难报,故宗赜依《佛说报父母恩德经》、《大宝积经》、《普贤行愿经》所说提出:在出世诸孝行中,以法供养为最。行法供养,则得成就供养。如来如是修行,是真供养。《孝顺仪》“法供养为最仪”中月光童子专意致诚,以佛法供养父母的故事,无疑就是出自《孝行录》。
7、劝父母成佛为行孝根本
以法供养父母,孝子可以劝父母皈依三宝、劝父母持五戒十善、劝父母修四谛、劝父母修十二因缘、劝父母修六度、劝父母修一乘法门。但宗赜认为,劝父母修一乘法门以成佛才是殊胜,才是究竟。父母未成佛,孝子也不应成佛。他说:
“孝子应念:人命无常,过于山水。虽得孝养,日
月无几。况乎三途长夜,永劫沉沦,虽有孝心,如何
济拔?所以孝养父母之外,更劝父母回心向道,称佛
为师,至成无上菩提,方是报恩事毕。”
《孝顺仪》又引《孝行录》说:
“若人以一乘为养者,如来之孝也;以六度为养
者,菩萨之孝也;以十二因缘为养者,缘觉之孝也;以
四谛为养者,声闻之孝也;以五戒十善为养者,人天
之孝也。人天小果,不出轮回;缘觉声闻,未登宝所;
权乘菩萨,犹滞化门;圆满一乘,方为究竟。夫亲者
身之本,孝者行之宗。天下固莫重于亲,圣人无以加
于孝。事父母以如来之孝,则其孝至矣;报父母以一
乘之养,则其养极矣。故知福焰王太子之父,今无量
寿佛是也;威德王太子之父,今宝华如来是也;月光 童子之父,当来无等身是也;净藏净眼之父,当来娑
罗树王如来是也。我等今日,普为父母,自过去一
生,乃至阿僧祗劫生;自一阿僧祗劫生,乃至不可说
不可说阿僧祗劫,现在未来,亦复如是。自东方一世
界,乃至阿僧祗世界;自一阿僧祗劫世界,乃至不可
说不可说阿僧祗世界,南西北方,四维上下,亦复如
是。尽法界虚空界,于中受生,一切父母,愿于此夕,
同集道场,顿悟无生,俱成正觉。如彼父母,所有女
男,皆为孝养,各以一乘之孝,奉亲之后,随侍二亲,
亦成正觉。如月光童子,当来成佛,名离垢、月光、不
动、无障碍、大庄严、大自在天子,当来成佛,名曰大
悲。故慈觉云:一切众生皆父也,一切众生皆母也,
如一父母未成佛者,孝子誓愿不成正觉。一切父母
成佛俱尽,是时孝子,尔乃成佛。故颂云:父母皆成
佛,绵绵法界如。尔时心愿足,方乃证无余。”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宗赜在前人的基础上突出并强调了佛教以孝为宗的观点。他将孝分为出世之孝和世间之孝,从劝人行孝出发,以劝父母成佛为行孝根本,提出了一套系统的佛教孝道思想。由于《孝行录》(《劝孝文》)是在宗密等佛教僧人论述孝的基础上写成的,故该书可谓集中国佛教孝道思想大成的一部著作。这部著作在中国佛教史上有多大的影响呢?除《孝顺仪》以之为主要编撰依据外,大足石刻劝孝题材也是据之刻凿的。
三、大足宝顶山劝孝
石刻取材于宗赜的《孝行录》
《孝顺仪》的作者思觉将宗赜《孝行录》与宗密的《佛说盂兰盆经疏》和契嵩《孝论》相提并论,而且将《孝行录》的内容始终贯穿整本《孝顺仪》,说明宗赜《孝行录》在当时四川僧人中影响是相当大的。这无疑正是大足宝顶山佛教石刻中出现劝孝石刻的主要原因。在众多介绍和研究大足石刻的画册、著述和论文中,宝顶大佛湾第15—17号造像被分割开来,并分别被称为“父母恩重经变相”、“云雷音图”和“大方便佛报恩经变相”;小佛湾第3号窟则被称为“大方便佛报恩经变相和报父母恩重经变相”。这样的认识不论与造像还是题榜都不尽相符。将新发现的宗赜《孝行录》佚文与大足宝顶大佛湾第15—17号龛内容及题榜、与小佛湾第3号窟造像内容相对照,我们就发现,后者是前者在石窟上的具体表现。换句话说,不论是大足宝顶山大佛湾第15—17龛还是小佛湾第3号窟佛教劝孝石刻,都取材于宗赜的《孝行录》。它们都以宗赜《孝行录》为依据凿刻而成,是表现佛教孝道思想的有机整体,是中国佛教石刻中不二见的“劝孝图”。鉴于小佛湾第3号窟内容均见于大佛湾第15和第17号龛,下面只考察大佛湾第15—17号三龛的内容。
(一)大佛湾第17号龛取材于《孝行录》
大佛湾第17号龛“六师外道谤佛不孝图”有题榜文字说:
“大藏《佛说大方便佛报恩经》:如是我闻,一时
佛在耆阇崛山中,大众围绕。时阿难入城乞食,城中
有一男子,孝养父母,家计荡尽,担父母行乞,好者奉
亲,恶者自食。阿难偈赞男子供养父母,奇特难及。
有六师徒,执著邪论,残灭正法,心怀嫉妒,语阿难
言:汝师释种,自言善好,有大功德,唯有空名,而无
实行。舍父出城,不识恩分,是不孝人。阿难闻已,
心怀惭愧,诣佛白言:佛法中颇有孝养父母不?佛
言:谁教汝问?阿难言:乞逢六师徒,见毁骂辱。如
上所陈。世尊微笑,放五色光,至十方如来所。彼国
菩萨同音:何缘有此光明?彼国佛言:有娑婆界佛号
释迦,为大众说《大方便佛报恩经》,欲令众生孝养父
母,故放斯光明。尔时如来身中,现五趣身,一一身
中,现无量微尘数不思议形类。一切众生,具足受
身。以受身故,一切众生曾为如来父母,如来亦曾为
一切众生作父母,故常修难行苦行,难舍能舍,勤修
精进,具足万行,不休不息,心无疲倦。为孝养父母
故,今得速成无上菩提,由孝德也。”
这段文字是《大方便佛报恩经》序品、孝养品的节略。六师外道谤佛不孝,《大方便佛报恩经》则不仅申明佛行孝,而且强调,佛不仅是大孝,他所以能成佛,乃是“由孝德也”。但从第17龛所刻十二个故事来看,出自《大方便佛报恩经》的除“六师外道谤佛不孝”外,只有“因地剜眼出髓为药”、“因地剜肉”、“因地割肉供父母”、“因地雁书报太子”、“因地行孝证三十二相”等五个释迦在因地修难行苦行、难舍能舍和在因地行孝行的本生故事。另有六个故事出自其他经典,而且其内容并不完全叙述释迦成佛是“由孝德”的。如果说第17号龛仅仅是取材于《大方便佛报恩经》,表现如来常修难行苦行,难舍能舍,勤修精进,具足万行,为孝养父母而得成无上菩提,那么出自《佛说净饭王般涅槃经》的释迦亲探父王病等内容由于他已证菩提可以不必刻出。在《孝顺仪》仪中,我们看到了石刻所刻大部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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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所处《孝顺仪》程序及故事所出经典 │ 第17号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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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孝所因(《大方便佛报恩经》序品、孝养品) │六师谤佛不孝 │
│正明宿世苦行因缘(《大方便佛报恩经》孝养品 │释迦因地割肉供父母 │
│ 《大方便佛报恩经》论议品 │释迦因地剜眼出髓为药 │
│ 《杂宝藏经》卷一) │释迦因地鹦鹉行孝 │
│返生慰劳(《佛说赕子经》 │释迦因地为赕子行孝 │
│ 《大方便佛报恩经》恶友品 │释迦因地雁书报太子 │
│ 《贤愚经》卷一) │释迦因地舍身济虎 │
│因孝成佛(《大方便佛报恩经》亲近品) │释迦因行孝证三十二相 │
│缺 (《大般涅槃经》卷十四) │释迦因地修行,舍身求法│
│缺 (《大方便佛报恩经》对治品) │释迦因地剜肉 │
│究竟奉亲(《佛说净饭王般涅槃经》) │亲探父王病 │
│缺 (仅《教诫》有文“至父王顺世,亲自 │释迦亲担父王棺 │
│ 舁棺”,《提纲》有文“躬自舁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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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第17号龛所刻12个故事中有9个出自《孝顺仪》,而思觉编《孝顺仪》又“非敢以胸臆之谈”,所以我们认为:正像思觉以《孝行录》作为编集《孝顺仪》的主要依据并摘录其中的佛经故事一样,此石刻是以《孝行录》作为取材的依据,表现的是宗赜所说释迦双行世出世间之孝、佛行即孝行的思想,故依《孝行录》将一些不见于《大方便佛报恩经》的佛经故事也刻了出来。而思觉和大足劝孝石刻的作者由于对《孝行录》中佛经故事的取舍不尽相同,这就造成一些不见于《孝顺仪》中的佛经故事出现在大足石刻中。
(二)大佛湾第15号龛取材于《孝行录}
50年代中期陈习删先生在所撰《大足石刻志略》中提出:“此部(第15号龛)造像,上重作七佛,下重据自《报父母恩重经》。……其《报父母恩重经》于世人不孝及当报之义,反复阐明,详尽无遗。宇文屺谓:赵智风刻石追孝心可取焉,当即指此而言。经言当报十恩:一、怀胎守护恩。二、临产受苦恩。三、生子;忘忧恩。四、咽苦吐甘恩。五、回乾就湿恩。六、乳哺养育恩。七、洗濯不净恩。八、为造恶业恩。九、远行忆念恩。十、究竟怜悯恩。与造像第二至十一完全相合。而造像以合卺为序幕,尤能得造端乎夫妇之意。”但他的看法并未被接受。
自龙晦先生《大足佛教石刻父母恩重经变像跋》一文发表后,不少人遂认为此龛是以《父母恩重经讲经文》、《十恩德》、《十种缘》、《孝顺乐》等宗教文学作品为依据创作的,并称之为“父母恩重经变相”。而且在他们看来,陈习删先生所说的《报父母恩重经》,就是《大正藏》第八十五卷中所收的《佛说父母恩重经》。
事实上,尽管有时《佛说父母恩重经》又被称为《佛说报父母恩重经》(o,但《大正藏》第八十五卷《古逸部》所收《佛说父母恩重经》与陈习删先生所说《报父母恩重经》显然不是同一部经。
《佛说父母恩重经》,与《报父母恩重经》无疑都是中国僧人编撰的经典。但二者不仅内容不同,出现和流行的年代也不一样。《佛说父母恩重经》在武则天时编纂的《大周刊定录》(695年)中已见著录,说明它成书不晚于公元七世纪。②虽然智升在《开元释教录》指其为伪经,并因此出现了删本,但这并不影响它在佛教徒中的流传。至少在宗密生活的时代,它仍有较为广泛的影响,所以宗密《佛说盂兰盆经疏》卷下引有其中数段。甚至到了北宋淳化年间,还有人据此经画成“佛说父母恩重经变”。不过,不论是全本还是删本,其中都没有陈文中所说佛劝人当报十恩的文字。龙晦先生大概是因为在这部经中看不到第15号龛的创作依据,所以就到敦煌文献中去寻找,称之为“父恩重经变相”,试图将其与敦煌的变文或变相联系起来。
陈习删先生称《报父母恩重经》中有石刻所表现的十恩的具体内容,则他所说的《报父母恩重经》,就是未为历代大藏经所收而在民间仍有流传的《佛说大报父母恩重经》或《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此经不见宗密引述,故其出现年代应比《佛说父母恩重经》要晚。大约形成于唐末至五代。③从《孝顺仪》所引文字我们能看出,陈习删先生所说的《报父母恩重经》,在南宋时称为《佛说报父母恩德经》。经文除了证明上引陈氏所说无误外,还可以让我们看到这本经与石刻的关系,远比敦煌文献对大足石刻的影响大得多。如果进一步联系石刻题记中有宗赜的颂文来看,则会发现前人所谓的“父母恩重经变相”,其实也取材于宗赜的《孝行录》。其证据为:
1、石刻十恩图题榜多引宗赜颂文。就能看清的文字来看,计有投佛祈求嗣息、怀耽守护恩、临产受苦恩、生子忘忧恩、咽苦吐甘恩、推乾就湿恩、哺乳养育恩、洗濯不净恩诸条。如“投佛祈求嗣息图”中有刻文云:“赐紫慈觉大师宗赜颂曰:古佛未生前,疑然一相圆。释迦犹不会,迦叶岂能传。父母同香火,求生孝顺儿。提防年老日,起坐要扶持。父母皆成佛,绵绵法界如。尔时心愿足,方乃证无余。有得非为得,无功始是功。一轮千圣外,元是旧家风。”其中的颂文“父母皆成佛,绵绵法界如。尔时心愿足,方乃证无余”,见于我们上引《孝顺仪》保存的《孝行录》佚文。
2、题榜中未明言为宗赜颂文的文字,其意见于《孝顺仪》所引《孝行录》文。如第十“究竟怜悯恩”有颂文曰:“百岁惟忧八十儿,不舍作鬼也忧之。观喜怒,常不犯慈颜;非容易,从来谓色难。”《孝顺仪》所引《孝行录》文字“孝子目无异观,耳无异听,怡声下气,叉手正容。痒不敢搔,寒不敢袭。问然后对,时然后语。言不争先,事不争彼。不命之坐不敢坐,不谓之去不敢去。所居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父母之过不外扬,妻妾之言不专用。一举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可以说就是颂文中“观喜怒,常不犯慈颜;非容易,从来谓色难”的最好的阐释。而颂文则又可以说就是《孝顺仪》所引《孝行录》文字的最好总结。
3、《孝行录》以孝与不孝的祸福劝人行善,在此龛中得以表现。《孝顺仪》引《孝行录》说“行孝之人,有十种功德;不孝之人,有十种过患”,第15号龛下段石刻图样为:“一恶鬼手执一瓢,向一囚犯的口中硬灌铜水,犯人作推拒状。旁一人戴枷,两侧有毒蛇二条,口吐火焰烧此戴枷者。图的右边有一巨石,下仅露出一人头,以示永不得翻身之意。人头右侧立一恶狗,向人头喷吐烈焰作焚烧状。”并有题榜:“三千条律令,不孝罪为先。天网无逃处,当应悔在前。”“父母如忧念,乾坤定不容,人间遭霹雳,地狱饮洋铜。”“恶友熏习,造作非理。生遭王法,死人阿鼻。”说明此龛是依宗赜《孝行录》以行孝和不孝福祸劝人行孝。
(三)大佛湾第16号龛内容上承第15号龛
一些学者认为,第16号龛所刻风、云、雷、雨、电诸神是“云雷音菩萨像”或“(云)雷音图”,是出自佛教密宗《大云轮请雨经》的祈雨坛仪。我们将画面内容与《大云轮请雨经》对比后,发现很难得出第16号龛经典依据为密宗祈雨仪轨的结论。但如果联系第15龛题榜及《孝顺仪》所引《佛说报父母恩德经》文字,就可以看出,此龛内容是第15龛内容的继续,表现的是不孝之人“人间遭霹雳”的画面。《孝顺仪》引《佛说报父母恩德经》说:
“佛告阿难:我观众生,虽沾人品,心行愚蒙,不
思父母有大恩德;弃恩背义,晨去暮归,不知父母动
止寒温。晦朔朝晡,永乖扶持;安床荐枕,永不知闻。
参问起居,悉皆断绝。父母年迈,形貌衰赢。羞耻见
人,嗔呵欺抑。或复父孤母寡,独处空房,犹如过客,
寓止宅屋。妻子约束,每事依从;父母嗔呵,全无畏
惧。或复是汝父母微嗔,反生怨恨。自家骨肉,婚嫁
已毕,遂萌不孝之心。夫婿诟打,忍受甘心;父母微
嗔,反生怨恨。自家骨肉,却以为疏;异姓他宗,情深
眷重。或处他邦异郡,音信不通,至使双亲肝肠寸
断。阿难,不孝之人,身坏命终,堕阿鼻狱。其狱纵
广八千由旬,四面铁城。其地亦铁,铁为罗网,炽火
洞然,猛烈焰炉,雷奔电烁,烊铜烧铁,流灌罪人。铜
狗铁蛇,恒吐烟焰;炮烧煮炙,支节焦然。剑刃刀轮,
如云如雨,空中乱下。或斫或刺,苦罚罪人。历劫受
殃,无时间歇。阿难,若复有人,为于父母,忏悔罪
愆,持斋持戒,若能如是,名曰孝子。若不行此行者,
终是地狱之人。”
表现这一段经文的图样已经在第15号龛下段。但“父母如忧念,乾坤定不容,人间遭霹雳,地狱饮洋铜。恶友熏习,造作非理。生遭王法,死人阿鼻”一段题榜中的“人间遭霹雳”一句话不见于第15号龛而见于第16号龛。这不正说明第16号龛不是依据《大云轮请雨经》刻凿而是第15号龛的延续吗?有些学者将二者分开来看,却不能为之找到确实的经典依据,这正好证明了我们的看法是不错的。
(四)大足宝顶劝孝石刻是中国佛教石窟中的“劝孝图”
仅仅看造像内容,我们就发现,小佛湾第3号造像是大佛湾第15及第17号龛的缩影,前者所刻内容均见于后者。这无疑已经暗示,第15—17号龛的内容是不可分的有机整体。不论是大佛湾第15—17号龛还是小佛湾第3号窟,它们表现的都是同一个主题。由于《孝顺仪》的存世,我们看到它们都取材于宗赜的《孝行录》,都是《孝行录》孝道思想的表现。在大足劝孝石刻中,佛以孝为宗、孝分世间之孝与出世间之孝、行孝有福不孝有祸、人子当效佛行孝、劝父母成佛为行孝根本等《孝行录》所宣传的佛教孝道思想,昭然可考。世事沧桑,《孝行录》久佚,而大足石刻幸存,宗赜的《孝行录》因之得以在石刻艺术中留存,中国佛教石窟艺术史上,也因此有了独一无二的“劝孝图”。
(原载台湾《中国佛学》第二卷第二期,19四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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