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楼 庙宇 园林——西藏传统建筑的沿革
2014/9/8   热度:165
林园别墅
贵族宅院
代表西藏建筑发展的主流是寺庙建筑,这是显而易见的。除了寺庙建筑外,贵族府宅院式建筑,也在西藏近现代史将近三百年的时间里有了较快的发展。在尊佛至上的西藏社会里,尽管是掌握奴隶生杀大权的贵族阶层,他们毕竟是俗人,贵族的权威不能高于代表神权的僧侣高层集团,正是这样一种思想理念,决定了处在俗人世界中的贵族,他们的办公,住宅建筑无论规模、层高、装饰都不能在寺院建筑之上,这就从客观上制约了贵族府建筑的发展。我们今天能够见到的贵族宅院建筑如夏扎府、帮达仓府、桑颇府、平康府,这些位于拉萨八廓街周围的贵族宅院建筑最高的只有三层,还没有见到一座与大昭寺齐平的高度。这就从高度上加以限制。从装饰上讲,贵族建筑楼顶装饰绝不允许出现类似金顶,宝幢,宝瓶类的装饰品,就连三楼墙面上深红色的“边玛”女儿墙,一般贵族也不能享受只有达赖喇嘛家眷公馆建筑才能享有“边玛”墙的礼遇。贵族宅院式建筑虽然不能跟寺庙建筑并驾齐驱,但它与城市民居建筑比较,也有体现他们身份,特权的建筑特征。贵族宅院式建筑与城市民居建筑的不同点首先在于它是单家独院,是由三层楼的主体建筑,二层楼的附属建筑,宽敞的大院这三件要素构成。为了显示贵族阶层的权威,贵族府邸的大门比一般城市居民的大门大,装饰更豪华。大门前立一块高约50 公分左右的骑马垫脚石,这块不起眼的垫脚石原本是为了骑马方便设立的,后来在人们眼中成了贵族宅院建筑的特殊标志。主体建筑是主人家平时生活的地方,它是藻井式结构。二层楼附属建筑布置在主楼前,以凵字的形状把主楼围住,在主楼前形成一个宽敞的大院。附属建筑的主要功能是给仆人们提供起居生活的空间,底楼建筑中部分作库房,部分作马厩。主体与附属建筑从层高上加以区别,附属建筑的低矮衬托出主体建筑的高大,威严。贵族宅院式建筑基本的结构布局就是这样的。由于宅院主人的官位高低不一,府邸的规模,装饰也会有所不同,但基本形式没有多大差别,这是贵族宅院式建筑在城市中的形态。另外还有农区贵族庄园建筑,其建筑风格与城市贵族宅院式建筑有较大区别。我们今天从旧图片上看到的朗赛林庄园建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除朗赛林庄园建筑外,遍布西藏各地农区的贵族庄园建筑都从层高,规模,形制上与农区农民建筑有很大差别。走过西藏农区,远看农区建筑,乡村建筑群落中高大的建筑必定是该地的贵族庄园或者是代理贵族行使权力的代理人的住房、办公的地方。这样的建筑形态保留到1959年民主改革以后,经过民改,“文化革命”,直至改革开放。历时40多年风雨,农区贵族庄园建筑由于年久失修,另外,这种住房条件已经不能满足农民的需要,逐渐从西藏农区大地上消逝了。
在西藏现代建筑史上出现了几件令研究者产生兴趣的现象。大约是公元20世纪50年代左右,一部分住在拉萨城中的贵族把自己的老房子卖掉,在临近拉萨河的林园中建起了小巧玲珑,精致舒适的别墅式建筑,于是在拉萨古城建筑中出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些别墅式建筑设计思想是英国人在印度北部山区建立的避暑别墅建筑设计思想中得到启发而把它运用在西藏的具体体现,它的成功得益于诸如钢材、玻璃、铁窗框、水泥等现代建筑材料翻过喜马拉雅山脉,大量驮进西藏。诞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贵族别墅式建筑发展了西藏传统建筑,留下了很好的作品,这是它的一大功绩。比这更重要的贡献是一种思想,一种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保持自我风格的思想方法。贵族别墅式建筑尽管接受了西洋的建筑设计理念,运用了现代建筑材料,但它始终没有放弃藏族建筑的基本形式,特征及审美要求。今天西藏的城镇建设飞速发展,在建筑设计思想领域中既继承、保持了民族建筑特色风格,又能平稳地与现代建筑接轨,创作出一批民族建筑精品来装扮我们的城镇,在这样的形势下,上个世纪50年代出现的这批贵族别墅式建筑不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活的标本和重要的思想启迪吗?
西藏远古时期标志性建筑,是山南雅隆河谷中巍然屹立的雍布拉康宫殿,修建于公元前一百年吐蕃第一代赞普聂赤赞普时期。经历了两千年的风风雨雨,尽管有了很多后人添加的痕迹,但是它的造型让我们联想到藏族古建筑碉楼那坚不可摧的形象,而它所在的位置又让我们想到了日喀则宗府遗址,江孜宗府遗址,乃至庄严夺目的布达拉宫建筑,从这些建筑中透射出当年的王者风范和统治者的威严。古格王朝遗址洞窟建筑同样在西藏建筑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沿着阿里象雄河找寻,东嘎壁画洞窟、皮央朗杰卡孜宫洞窟遗址、达巴宫洞窟遗址、直到琼龙韦噶宫洞窟遗址,都属古格洞窟建筑遗址类型,而这些地方曾经产生过以苯教为核心的象雄远古文明。洞窟建筑是否是人类从地穴,半地穴到地面建筑过度的一个标志,我无法确定,但是阿里地区的洞窟建筑无可非议地成为研究藏族建筑领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课题。
吐蕃第三十二代藏王松赞干布统一高原,实行开放政策,从邻国引进了许多先进的生产方式和先进文化,大大促进了吐蕃社会的发展。从建筑角度来看,公元7 世纪以后,西藏建筑出现了一个大的繁荣发展阶段,其代表性作品有布达拉宫建筑的前身—拉萨红山顶上的一千间宫殿建筑,这是西藏宫堡式建筑大力发展的产物。建立在魔女身上的12座寺庙,包括山羊背土,建造在拉萨河谷中央沃塘湖上的大昭寺建筑,拉开了拉萨城市建设的序幕。而位于拉萨北面娘热沟中帕崩卡岩石上的九层宫殿,开启了西藏宫廷建筑的大门。这是西藏建筑史上的一个辉煌时期。
寺院建筑前期——曼陀罗形制的神殿
所谓魔女之说在西藏藏文历史文献中常常在两个地方出现:一是在讲述藏人起源时谈到,善良的猴子与魔女结婚生下的后代是藏人的起源;另一个是公元7世纪吐蕃松赞干布弘扬佛教时期。当时法王松赞干布请文成公主算卦,选择建寺寺址。文成公主认为雪域高原如同一个仰卧的魔女,为了镇住她,必须把12座寺庙建立在魔女心、头、四肢关节部位,这样佛教可以顺利弘扬。松赞干布根据公主的计算结果在雅鲁藏布江中游一带修建了12座寺庙。同时派大臣吞弥桑布扎到印度学经,大臣回来后创制藏文,翻译佛经。松赞干布通过这两点举措,在雪域高原拉开了弘扬佛教的序幕。建寺镇魔,一个严肃的历史问题却用神话故事加以表述,究竟告诉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事实呢?我觉得把西藏大地视作仰卧的魔女,显然是指这个地方是未经开垦的处女地,或者说是没有文明介入的蛮荒之地,当然这是从主张传播佛教势力的观点出发得出的看法。那么魔女身上的那12个部位,也许指的是传播佛教障碍最大的地方。在这些关键部位能够建立传播佛教的根据地—寺庙,佛教方能像一泻千里的江水得以顺利弘扬。这个神话般的故事讲述的是当年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激烈斗争。如今,历史事件像烟云一样消散,建筑遗迹却依然残存在人世上,让后人去思索,去探秘。建寺镇魔之说毕竟与建筑有关,所以我在这里加上这么一段插曲。
直到公元8世纪中期,也就是西藏历史上公认的佛教前弘期,这一时期藏传佛教完全确立了它的地位,表现在建筑上,寺院建筑已经有了规模,有了规范,同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由于前弘期藏传佛教的基本特点,寺庙的基本功能是供奉神佛的场所。根据这样一种需要,前弘期的寺庙建筑中大部分是神殿建筑,而没有气势宏伟的百柱诵经大堂和星罗棋布的僧舍,阿里托林寺中的迦萨拉康寺庙、山南桑耶寺、拉萨大昭寺(指的是主殿建筑)是典型的前弘期寺庙建筑。然而,让人惊奇的是上述三个寺庙建筑设计理念完全是明显的曼陀罗形制,这在后弘期建筑中体现的并没有这么充分。桑耶寺和大昭寺建筑,其曼陀罗设计思想体现在外在装饰上,尤其是楼顶,墙面装饰的布局和精细上,它让我们联想到摆放在布达拉宫时轮坛城殿中央的铜制立体时轮坛城模型,而托林寺迦萨拉康的曼陀罗设计思想却体现在这一建筑的平面布局上,托林寺迦萨拉康寺庙建筑平面布局恰好把我们带向夏鲁寺著名壁画—坛城壁画世界中。带着曼陀罗设计理念,一个在立体上作足了文章,一个在平面上发挥到了极致,这就是前弘期寺庙建筑的水平,可见西藏传统建筑早在一千多年前已经发展到了很高水平。
寺院建筑后期——恢弘华贵的建筑群
随着藏传佛教的空前发展,各种教派逐渐形成,加上政教合一政治体制的建立及其迅猛发展,对西藏的政治、经济、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建筑与其他领域一样发生了深刻变化:寺庙建筑从前弘期单一神殿式建筑向多样化发展。建立较早的萨迦寺(公元11 世纪),不仅有了神殿建筑,而且有了供奉灵塔的灵塔大堂。灵塔中收藏有某一教派的创始人,或者在宗教某一领域做出过巨大贡献的高僧大德的真身法体,和既掌握政治大权,又具有极高威望的大活佛的真身法体。这样使得寺庙建筑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发生了较大变化。寺庙建筑的形制,装饰,开始向高大,威严,华贵这个方向发展。萨迦南寺高大的圆木大柱,深色的墙体粉刷,金光闪闪的楼顶装饰,以及寺内收藏的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都说明了这个问题。在这一前后发展起来的噶举派主寺楚布寺,帕木噶玛噶举派主寺丹萨替寺,直贡噶举派主寺直贡寺都具备了这样一个特点。到了公元15世纪,宗喀巴大师创建了格鲁教派。他主张僧人学经必须显密二通,不可偏颇一方,同时又给僧人提出了必须严格宗教戒律的要求。宗喀巴大师不仅有实践自己主张的一整套理论著述,而且创建了格鲁派主寺甘丹寺。在那里弘扬格鲁派教义,培养了许多优秀的格鲁教派传承弟子,制定了一套学习佛法的方法途径。格鲁派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崛起,势头如日中天,这样的发展对西藏建筑传统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公元20世纪60年代以后,西藏出现了铁皮屋顶建筑,那里的国家机关、学校、医院、部队营房都是这一形式的建筑,一度成了拉萨新建建筑的主流。这一建筑拿现在的眼光来看会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有人甚至可能认为是个败笔。然而我们不能忘记的是20世纪60年代初我们国家遭受了一场空前的自然灾害,国家经济处在困难时期,这些铁皮屋顶的建筑发挥了重要作用。众所周知,十年浩劫是中华民族经历的一场灾难,在这场灾难中,传统文化受到了极大破坏,而在西藏最明显的破坏就是寺庙建筑,一些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寺庙建筑和寺内收藏的重要文物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对民族文化的传承及其研究都造成巨大损失。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里,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对外开放、交流进一步加大,对民族文化的重视也得到进一步加强。世界经济的一体化、政治的多元化、文化的多样化,这一格局对民族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无疑起到了促进作用。新时期西藏民族建筑也呈现出一派令人欣慰的景象。一部分重要文物建筑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国家投入巨资不断修复,一部分城市传统民居建筑的改造修复工作中,保持民族建筑风格的工作得到加强。一部分干部退休住房的建筑设计和材料运用,大胆吸收了中西建筑设计理念。很大部分农区、林区现代建筑在保持民族建筑风格的前提下,在功能和装饰上狠下功夫,把藏式建筑推向新的发展水平。当今西藏建筑呈现出一派百花齐放的大好形势,这是建筑设计思想的大胆解放,建筑材料的丰富多彩,建筑施工的空前发展,建筑工人技艺的精良高超等诸多因素的综合体现。
当然在这迅猛发展的大好形势面前,我们应当清醒地认识到,拉萨的当代民族建筑无论如何发展,它的基本风格应当与布达拉宫,大昭寺保持一致,对布达拉宫这朵红花起到绿叶陪衬的作用,这样我们才能在世界民族建筑之林有一席之地。这是一个十分繁重的历史使命,也是通过我们的努力可以做到的事情。我相信民族建筑这棵承载着民族文化的参天大树,在新时期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它将把雪域高原装扮得更加美丽,它将把我们的生活环境建造得更加舒适,它将给我们的后代留下一笔无法估价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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