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铜佛造像特展精品介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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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铜佛造像特展精品介绍(三)
  ─帕拉及印度尼西亚的金铜佛
  李玉珉
  故宫文物月刊
  第五卷第十期(1988)
  页124-131
  ?1988 故宫博物院出版组
  台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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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铜佛造像特展精品介绍(三)─帕拉及印度尼西亚的金铜佛
  故宫文物月刊第五卷第十期(1988)
  历史背景
  笈多时代,名僧辈出。成就斐然,为大乘佛学的极盛时期,但是部分笈多帝王积极地支持印度教,因此印度教的发展也日渐蓬勃。笈多王朝溃亡后,印度再度陷入地方割据,分崩离析的局面,各地的宗教信仰也不尽相同。有些地区印度教盛行,有的地方佛教和印度教并重,而位居东印度的帕拉王朝(pāla Dynasty),笃信佛教的君主甚众,在他们的护持下,在帕拉王国,佛教占压倒性的优势,为印度佛教及佛教美术史,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帕拉王朝约建于公元七五0年前后,势力不断地扩张,很快地就成了东印度的一个大国。统辖现在的孟加拉国人民共和国、印度的西孟加拉国(W. Bengal)和比哈尔(Bihār)省。帕拉王朝凡十八世,竭诚护持佛教的君主就达七代之多,因而佛教在此极为隆盛。就思想来说,帕拉佛教是显密并重。一方面,继续大乘显教的中观、唯识学的发展;另一方面,又为了吸引信徒,佛教中也融入了不少印度教的特色,重视持咒结印,佛教自此即步入了密教阶段。密教又名金刚乘(Vajrayāna),或怛特罗乘(Tantrayāna)。然而,此时的显教多局限在「寺学」的范围之内,学者论著讲究思维辩证,哲学性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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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繁琐,不是一般信众可以了解与接受的,所以影响不大。而金刚乘主张即身成佛,虽然仪轨复杂。但是修行容易,故一时披靡流行。实际上,帕拉王朝可以称为印度金刚乘的全盛时代。在现存的帕拉美术作品中,还可以发现数目可观的五智如来、密教菩萨,甚至男女合抱的瑜伽双身像,这足以证明,帕拉时期金刚乘佛教十分风行。
  十一世纪末,斯那王朝(Sana Dynasty)崛起,逐帕拉,成为东印度的新霸主。斯那王朝时。佛教仍具有相当的重要性。十二世纪末,回教徒大举入侵东印度,斯那王朝灭亡,佛教的命脉也告终结。斯那王朝国祚不长,文化传统又与帕拉王朝密不可分,二者往往并提而论。因此,八世纪中至十二世纪末,学者常统称为帕拉斯那时期。它们的美术风格则泛称为帕拉风格。
  帕拉石雕和铸像的风格是从笈多后期(Post-Gupta)的美术发展衍化而生,印度本土色彩浓厚。有些帕拉作品受到秣菟罗式样的启发,部分则流露出鹿野苑的雕刻特征。九世纪以后,帕拉的造像风格遂日渐成熟,早期所见笈多式优美的曲线,自然的姿势,到了晚期则被僵化和夸张的手法所取代,人体结构的处理也趋于简略,可是,华丽的璎珞和头冠却刻划仔细,细致精工,这又是笈多美术望尘莫及之处
  帕拉斯那时期,东印度的那烂陀寺和超行寺是当时研习佛学的重要中心,来此求法的高僧甚众,不但包括了印度西北角的克什米尔、印南的那格帕提南姆(Nāgapa??inam)、和邻近的西藏、尼泊尔僧侣,甚至于印度尼西亚、锡兰的僧侣也不远千里而来,至此修习佛学。就连中国亦不例外,至今加尔各答博物馆(Calcutta Museum)还收藏了一件刻有汉字铭文的帕拉石雕,拫据造像记,我们知道造像主乃一宋僧:可见,帕拉是一佛教王国,这些来自各地的求道高僧,在他扪返国时,除了佛教经论外。自然也携带了一些佛像与菩萨像,或是它们的稿本。因此,这些地区的佛教美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帕拉佛教造像的影响。
  印度尼西亚扼印度洋与太平洋的咽喉,由爪哇、苏门答腊等三千多个大小岛屿组合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羣岛国家。目前虽然大部分印度尼西亚人民信奉回教,可是在印度尼西亚的历史遗迹里,我们发现了为数不少的佛教建筑和雕像,佛教在此势必曾风行一时。
  有关印度尼西亚早期的佛教资料,十分有限。仅知印度尼西亚诸岛中,最早接受佛教的大概是爪哇。大体而言,五世纪初,爪哇仍是婆罗门教的天下,佛教尚处于一肇始阶段,信徒稀少。我国高僧法显于公元四一四年曾路经此地,在〔佛国记〕中他记载着:「其国婆罗门兴盛,佛法不定言。」二十五年后,克什米尔的比丘功德铠(Gu?avarman)抵此,在他热心地弘法与推动下」爪哇王的母后以及国王先后皈依,奠定了爪哇佛教发展的基础。从其信仰内容观之,此时的佛教应属上座部系统。
  八、九世纪时,中爪哇的赛兰陀王朝(`Sailendra Dynasty)国势鼎盛,王室积极地赞助和鼓励佛教。九世纪的婆罗普差(Bālaputra)王不但派遣僧侣至东印度的帕拉王国留学,甚至还为了在那烂陀寺中研习佛学的爪哇僧众的方便,兴建了一所僧院,约于八六0年,帕拉王提婆普罗(Devapāla)捐赠了五个村落给这所僧院,以维持它的开销。由此可知,赛兰陀王朝和帕拉王国时有往来,二地的佛教自然关系密切。赛兰陀的佛教应属大乘系统,又由于许多帝王崇信金刚乘,故密教色彩较浓。九世纪中,赛兰陀王朝转向苏门答腊发展。十一世纪初。赛兰陀国王还在南印度的那格帕提南姆建立了一所寺院,因此,南印度卓拉王朝(Chola Dynasty)的佛教文化对赛兰陀的影响亦不容忽视。
  苏门答腊在赛兰陀王朝侵入以前,佛教已十分兴盛,七、八世纪时,统治苏门答腊的室利佛逝王国(`Sriivijaya Kingdom)势力强大,版图不断扩张,马来半岛和泰国南部都曾一度在它的势力范围之内。室利佛逝的国王虔信佛法,来此求法的东南亚僧侣亦众,当时的室利佛逝王国已成南亚一佛学研究中心。唐代赴印求道的高僧义净曾数度造访此地,并曾在此修习梵文与佛教经典。在〔南海寄归内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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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序文里,义净言道:「南海诸洲十余国中,皆信上座佛教,唯未罗游(即今巴邻旁 palembang,旧属室利佛逝)少有大乘。」很清楚地,七世纪末,义净在苏门答腊逗留期间,室利佛室已经信奉大乘佛教。公元六八四年他浪吐屋(Talang Tuwo)铭文显示,在室利佛逝,金刚乘的信徒众多,此金刚乘的信仰必自帕拉王
  国输入。另外,又因地缘的因素,苏门答腊和爪哇的文化自然互有影响。赛兰陀王国入侵苏门答腊后,二地文化传统混融为一,更加难以区分。
  九三0年左右,爪哇的政冶中心东移,爪哇史遂由中爪哇时期(八世纪至约九三0年)步入了东爪哇时期(约九三0年至十五世纪)。东爪哇时期,爪哇的密教与印度教,特别是湿婆信仰结合,成为当时宗教信仰的一大特色。十三世纪,由于和回教民族商业往来频繁,回教传入印度尼西亚,佛教日渐式微。十五、六世纪,回教信仰普遍流行,佛教自然越发没没无闻。
  如上所述,依信仰内涵,印度尼西亚佛教可分为上座部与大乘佛教两个发展阶段。上座部佛教输入较早,约为公元五、六世纪。这时印度尼西亚佛教造像数量有限,作品和印度案达罗(āndra)以及锡兰风格十分近似。大乘时期,无论在爪哇或苏门答腊,皆留下丰富的佛教美术遗迹,如婆罗浮图大佛塔(Great Stūpa at Borobudur)
  、门突陵庙(Ca??i Mendut)、千陵庙(Ca??i Sewu)等。此时的造像,有的保存了印度笈多以及笈多后期的作品特征,部分则流露出帕拉美术的遗风余蕴。这种特质,在赛兰陀与室利佛逝的佛教造像中,最为明显,即使在东爪哇时期的作品里,亦偶有发现。
  装饰佛立像
  东印度
  帕拉王朝 公元十世纪末至十一世纪初  高四三公分
  此像身着通肩袈裟,右手施无畏印,双手均为缦网掌,掌心有莲花图案。顶戴宝冠,胸佩璎珞,耳珰为饰,故知其是一尊装饰佛。
  这尊立佛法衣薄如蝉翼,紧贴身体,曲线毕露。胸部平坦。双腿如柱,肌骨结构之塑造,完全被忽略。身体重心平均分置二足,姿势生硬。笈多美术中常见的细腻质感,较重自然写实的处理手法,在此已荡然无存。此佛眼部突显,双唇丰厚,两眼、眼眶以及双唇的轮廓特以阴刻线条刻划,刻痕甚深,以至于五官棱角分明。虽然此佛嘴角含笑,但仍流露着一种冷峻的气氛,这些均属帕拉美术晚期的风格特征。与十一世纪下半叶库尔基哈尔(Kurkihār)出土的装饰佛并列比较,二者非常近似,只是此件立佛的璎珞头冠装饰略简,不如十一世纪下半叶作品精工细致,所以推断,本作的铸造年代略早,约在十世纪末至十一世纪初。
  此佛双眼和白毫均用银来镶嵌,双唇则嵌红铜。足下台座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一仰覆莲花座,每一莲瓣均以阴刻线条勾画;下层台座呈倒凸形,皆是帕拉雕刻的重要特征。
  佛立像
  南印度 那格帕提南姆风格
  公元十一世纪 高六二?四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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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尊佛像右手手掌外扬,施无畏印,左手作与愿印,掌上有线刻法轮,为佛三十二相好之一。立于双层莲台之上,台的底沿有孔,说明此作可能是一行像。
  此如来螺发平贴,肉髻不高,髻顶平坦。原来可能有一饰物,但是目前已不知去向。如来脸圆额短。杏眼厚唇。在南印度的那格帕提南姆美术中,常可发现这些造像特色。
  菩提伽耶(Bodh Gayā)附近库尔基哈尔出土了很多帕拉铜像,根据造像记得知,这些作品中,有不少佛教铜像的供养人是来自南印度康奇(Kā?ci)的僧侣。显然,南印度与帕拉王国的关系紧密。因此,在这件南印度的如来立像上,不难发现帕拉作品的影响,如身着通肩式袈裟,衣纹阴刻,作同心U形安排,薄衣贴体,曲线毕露,莲台上莲瓣瓣尖微翘等。此佛法衣衣摆规则的波状起伏,图案化意味浓厚,亦与前述之帕拉装饰佛立像近似。从侧观之,此像平扁,背部平坦,并无衣纹,很明显地,铸匠仅希信徒从正面观看和礼拜。
  四臂观音菩萨立像
  室利佛逝王国
  公元七至八世纪 高二0?四公分
  公元七至十世纪是印度尼西亚佛教美术的黄金时代,此次「金铜佛造像特展」中展出的印度尼西亚佛与菩萨像,皆为这段时间的作品。这尊菩萨像立于一仰覆莲台之上,发住阿弥陀佛坐像,故知是一观音菩萨。原有四手,三手已残,显为一尊密教观音像。
  观音菩萨顶梳高髻,长发披肩,髻上还有圈形辫饰。项有三道环纹,双眉相接,以阴刻细线为之。衣饰简朴,身上并未佩戴任何璎珞环钏,仅斜披条帛。肌体停匀,双胸微隆,肌肤质感铸造细腻。下着长裙,平滑无纹。菩萨臀部略向左移,身躯略作S形,姿态生动,而腹前系带略起波动,更增加此像之活泼性。菩萨足下的莲座,莲瓣宽厚,既无莲花花蕊的刻划,又无阴刻线条加强莲瓣轮廓,形式与东印度七世纪的作品近似,具体地说明了印度尼西亚与东印度间往来频繁。全作的风格与一室室利佛逝三尊像的胁侍菩萨相仿,此三尊像的制造年代约为七至八世纪,所以,这尊观音菩萨像很可能是七至八世纪室利佛逝的作品。
  观音菩萨立像
  室利佛逝王国
  公元八至九世纪 高二二?四公分
  这尊菩萨原有四臂,前二臂已残,不过左肩上方的莲花应是菩萨左前手的持物,其右上手则持念珠。根据这两件持物,此四臂菩萨当为观音。发住手结定印的阿弥陀佛,乃辨识观音菩萨的另一重要依据。
  此菩萨像与前述之室利佛逝观音立像,无论在发髻式样或衣饰形式方面,均极类似。可是,本作发丝刻划简略,髻作扁长方形,垂肩长发安排十分规律化。此外,五官轮廓线条冷硬,神情严肃,全身重心平均分置双足,姿势僵直。前述观音像中所见的柔和自然,在此已无迹可寻。这尊观音像身躯壮硕。两腿浑圆,小腹肌肉富于弹性,而膝盖关节微鼓,均显示铸像的艺匠仍十分注重人体肌骨结构的处理,表达手法的写实性依然很强。近似的室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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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逝观音像尚在泰国以及马来西亚半岛出土,是室利佛逝王朝兵盛国强的直接证据。
  佛立像
  印度尼西亚 爪哇
  公元八至九世纪 高一六.五公分
  佛着右袒式法衣站在莲台之上,眉间白毫明显,头布螺发,肉髻顶端有火焰状饰物。双手似皆作说法印,但手指姿势略异。头后圆光作环状,形式简单,是印度尼西亚美术中一种独特的头光式样。
  风格上,这尊立佛与著名于世的婆罗浮图大佛塔之石雕雷同,因而推断,此像大概是中爪哇的作品。这佛神态慈祥,自然地流露出宁静平和的气氛。顶上的小螺发,宽阔的双肩,以及平滑的肌肤,毫无疑问地是从笈多美术蜕变而生。蝉衣蔽体,并未表现衣上褶纹,仅见衣缘,几乎让人产生赤身裸体的错觉,这些特征自然和鹿野苑风格息息相关。而台座上肥硕的莲瓣和花蕊的刻划,又反映了帕拉造像,特别是那烂陀作品的影响。可是爪哇艺匠并非将这些不同的印度美术风格特色简单地加以拚凑,而是经过消化吸收后,使其完全与本土文化结合。此佛面短额方,神情温和,内在精神的恬静溢于形外,这些皆是中爪哇美术的特质。而袖襬起伏,作浅波浪状,静中寓动,更增生动。此立佛诚可谓是中爪哇赛兰陀造像的一件佳作。
  大日如来坐像
  印度尼西亚 爪哇
  公元八至九世纪 高九?四公分
  此像发髻高耸,高髻两侧头发束成多重环状,眼帘下垂,神色庄严。宽肩细腰,双臂浑圚。裙上衣纹简单,并有圆形花卉图案为饰。从其面相或体态结构观之,本作当是爪哇赛籣陀王朝的铸像。莲台形式与八、九世纪那烂陀造像近似,此乃九世纪婆罗普差时期,爪哇高僧吸收学习那烂陀佛教文化的有力左证。
  这尊坐像乃大日如来,头戴华饰,璎珞严身,上披绢縠衣,于一莲花座上结跏趺坐。两手当心作智拳印,右手作金刚拳,象征般若智慧,紧握左手食指,代表方便。结合二者,始能遍入佛智。〔觉禅钞〕卷一言:「大原云:右拳能照境,左拳所照境,显境智不二义,故二拳相累也,即示境智冥合。」智拳印乃金刚界大日如来所结之印契。
  大日如来又称毘卢遮那佛,为密教「教主」。密教经典皆此如来所说,诸佛与菩萨无不从此尊所出,而一切万物又莫不是此如来遍法界身,故大日如来实一法身佛。由于大日如来具理智二德,金刚乘遂以胎藏界和金刚界二部曼荼罗,以阐发其精义。在东南亚地区,大日如来像并不常见,这件赛兰陀的金刚界大日如来像,具体说明了,中爪哇时期,印度尼西亚佛教深受印度帕拉密教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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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铜佛造像特展精品介绍(三)─帕拉及印度尼西亚的金铜佛
  故宫文物月刊第五卷第十期(1988)
  度母菩萨坐像
  印度尼西亚 爪哇
  公元八至九世纪 高一五.九公分 节
  莲座上,度母菩萨左手持莲花,右手作与愿印,半跏趺坐。度母乃观音菩萨入普光明多罗三昧,右目瞳中所放光明里出现的妙女形。换言之,多罗乃观音菩萨的变身,因此二菩萨均以莲花为持物。大乘佛教晚期,约六世纪时,多罗信仰始在印度逐渐展开。公元七七九年,爪哇特别兴建了一所寺庙,供奉度母菩萨。可想而知,度母必是赛烂陀佛教里相当重要的一位菩萨。
  度母菩萨为一女身菩萨,故此菩萨像眉目娟秀,双乳隆起。所坐台座下为须弥台,上为仰覆莲座。此莲座之莲瓣宽厚,瓣尖微翘,瓣缘尚以阴刻线条勾边。背光与菩萨背部相连,外缘以火焰图案为饰。背光顶端是一立体的伞盖。这种特殊的莲台与背却形式,毫无疑问地,必源自于帕拉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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