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敦煌壁画中的无量寿经变


2014/9/8    热度:2212   

论敦煌壁画中的无量寿经变
  作者:施萍婷
  论文关键词:敦煌壁画;无量寿经变;净土变
  论文内容摘要:本文通过对佛经思想的检证,对照敦煌壁画,以辨析观无量寿经变与无量寿经变的区别,并以第220窟为中心,指出无量寿经变在壁画表现上的几个特征,包括菩萨入浴、讲堂、舞乐、诸天人所居的楼阁等,明确了无量寿经变的存在。
  “无量寿经变”一词,据我所知陈清香教授曾提到过。1991年冬,段文杰院长让我给哈佛大学的刊物写篇文章,要求不超过3000字,内容最好是经变画方面的。其实,段先生没有搞清楚,组稿者是哈佛的巫鸿先生,发表却在香港。要让经变画的介绍不超过3000字,只好把敦煌经变画的概况集中在一张表格上,至于文字,只能说一点新东西。1992年,香港《东方》杂志英文版发表了此文。我不会英语,只看出《敦煌莫高窟经变画统计表》随文发表了。这是我第一次斗胆提出“无量寿经变”这一名称。此文的中文稿没有在大陆发表。不久,一位年轻的同事用了我这张表,未注明出处。年轻人用了,我以为他同意我的观点,是好事。
  过去的敦煌壁画研究、介绍,经常是“阿弥陀经变”和“西方净土变”互用的。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叫“西方净土变”是最稳当的,原因是:画史上就叫“西方净土变”或“西方变”;白居易就曾“命工人杜宗敬按阿弥陀、无量寿二经,画西方世界一部”,肯定对当时的影响很大。但是,吾侪之先辈学者早已把“观无量寿经变”从“西方净土变”分离出来,又让“阿弥陀经变”和“西方净土变”互用。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就主张:依《无量寿经》画的,叫“无量寿经变”;依《观无量寿经》画的,叫“观无量寿经变”;依《阿弥陀经》画的,就叫“阿弥陀经变”。同时,不废除“西方净土变”这一名称,因为受白居易的影响,壁画榜书就有“西方净土变”题名,有此榜书的壁画,不妨称之为“西方净土变”。我之所以要明确划出《无量寿经变》,十几年前主要认为:敦煌莫高窟的一些净土变,用《阿弥陀经》、《观无量寿经》不能完全解释得了;敦煌遗书写经题记中,北朝只有《无量寿经》而无《阿弥陀经》(如大家最熟悉的东阳王写经);壁画榜书中,也是北朝均为无量寿佛,而无阿弥陀佛,如莫高窟第254、285窟,炳灵寺第169窟,龙门石窟中的北魏洞窟。尽管大家都知道无量寿即阿弥陀,但至少在隋以前,北方习惯称无量寿佛,而很少称阿弥陀佛。从敦煌遗书上看,开皇三年以前,既没有写《观无量寿经》的,也没有写《阿弥陀经》的。基于以上认识,我读了几遍《无量寿经》。1991年入冬之前,我对莫高窟的净土变进行了一次普查,结合《敦煌莫高窟内容总录》的记载,做了后来发表在《东方》杂志上的那张《敦煌莫高窟经变画统计表》(此表后来收入《敦煌学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第81页)。此后,尽管我又是“熊瞎子掰包米——掰一个撂一个”,但心血来潮时还是留意并搜索我自以为是的《无量寿经变》的依据。
  《无量寿经》者,“净土群经百数十部之纲要,一大藏教之指归也”,“东来最早,译本独多”。无量寿经系现存三经,即《佛说无量清净平等觉经》、《佛说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即《大阿弥陀经》)、《佛说无量寿经》。三经虽多寡有差、卷数不一,但内容大同小异。二十四愿也好,四十八愿也好,法藏比丘修成的极乐世界也好,三辈往生也好,对中国的佛教信仰——借“他力”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影响太大了。《阿弥陀经》的译出晚于上述三经,《观无量寿经》更晚。《无量寿经》是净土群经之纲要,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其中的“三辈往生”——坐莲花而生(即化生童子),是无量寿经的特有之点。
  《阿弥陀经》只有两样内容,一是“净土庄严相”,即“极乐世界”无以复加的幸福美满;一是“六方佛护念”,即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上方、下方世界的无量诸佛都来证明“极乐世界”的真实不虚。即使从经文看,《阿弥陀经》中“往生”二字仅有一处,它不是主要宣传如何往生的经。莫高窟第329窟是最典型的初唐时期的阿弥陀经变。第329窟是莫高窟中型偏上的洞窟,南北两壁都是通壁大画,即整壁只画一幅经变。偌大的一幅画,只画宽广的水域,上有楼台庭阁、水上平台,平台上有众多的佛、菩萨。水接天际,水天一色,空中有飞天、伎乐。水中只有鸳鸯、迦陵频伽,一个“莲花化生”都没有。画面的上部左右及下部左右,各有一佛,应代表“六方佛护念”。上世纪30年代,当日本的《敦煌画研究》的作者松本荣一先生看见此画照片时,一眼就断定这是唐代的阿弥陀经变。
  一般而言,一部经变,特别是唐代流行的经变,通常会有一些基本的构成模式,有些甚至自始至终都不变的。《观无量寿经》如果少了“序分”的阿阁世幽闭父王、佛给韦提希夫人说的“十六观”,也就不成其为《观无量寿经》了。莫高窟第431窟早于第220窟,或大致同时,其完整的观无量寿经变,雄辩地说明,敦煌当时已经清楚如何表述观无量寿经变。
  试想一想,维摩诘经变少不了文殊、维摩坐而论道;金光明经变少不了用“击鼓婆罗门”表现“梦见忏悔品”;药师经变少不了“十二大愿”和“九横死”;弥勒经变少不了“剃度”;华严经变少不了“华藏世界”或“华严九会”;天请问经变少不了“天”向佛请问的一组组镜头……
  从松本荣一先生开始,对敦煌经变画中有莲花化生的经变,称之为净土变式的观经变,或称没有“外缘”的观经变。他指的“外缘”就是日本《当麻曼荼罗》式的观经序分、十六观,亦即莫高窟第217、172窟式的观经变。伯希和《敦煌石窟图录》中没有第220窟,因为当时第220窟还没有从西夏壁画中剥离出来,松本荣一先生也就没有第220窟的论述。如果当年有如今第220窟南壁的经变,他一定会认为是“净土变式的观经变”。也就是从松本荣一先生开始,没有往《无量寿经》三辈往生上去想(可能是善导的影响太大,也可能是日本的当麻曼荼罗印象太深),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对于第220窟南壁的净土变,河原由雄、中村兴二、东山健吾、陈清香、胜木言一郎、黄幸惠、宁强、田口荣一、王惠民等等都有论述。中村兴二先生强调了化生、胎生,说这是根据《无量寿经》画的。东山健吾先生则同意敦煌研究院编《敦煌莫高窟内容总录》的定名,认为叫西方净土变最合适。其他几位先生都认为应定名为观无量寿经变。之所以要把第220窟此画定为观无量寿经变,主要的依据是画中有九个化生。其实,莲花茎上有十个化生,一个在“主茎”上,而且是菩萨装,背对着观众面朝佛。我想。这应是《无量寿经》中“上辈往生”者已经“见佛闻法”的表现。
  中国现知最早的观无量寿经变,应是小南海石窟中窟(我没有到过小南海石窟,全靠颜娟英先生文章的复印件)。此窟小到仅能容身,其功能是坐禅观佛用的。尽管此铺也没有观经的“序分”和“十六观”。但原因可能是:窟主乃是僧稠,而他精通佛典,雕造的内容完全与禅修有关。“五百(亿)宝楼”、“八功德水”、“七宝道场树”(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它们都是石刻题记)再加上主尊和二胁侍菩萨,这些是“极乐世界”的基本内容。值得注意的是这“七宝道场树”却是《无量寿经》的提法。依我冒猜,这正是僧稠为了禅修的需要而自己揉进去的,因为《观经》上的“宝树观”不及《无量寿经》上的道场树作用大。《无量寿经》云:“若彼国天人见此树者,得三法忍:一者音响忍,二者柔顺忍,三者无生法忍。”更有有力证据者,其“九品往生”是按《观经》雕的:“上品往生”者坐的是“金刚台”,清清楚楚;“上品中生”和“上品下生”虽然不甚清楚。但莲花已开,往生者端坐其上,可以理解为“紫金台”和“莲花台”;中品往生者,或在已开莲花上,或在半开的莲花内;其下品往生者,全在花蕾内。
  那么,第220窟的九个化生、六块榜题,第321窟的九个化生、九块榜题,还有保存在新德里的既有九个化生又有九条清晰榜书的经变画,我为什么不主张定为观无量寿经变呢?我并无标新立异之意,而是想了一些年以后的初步认识。首先.石雕与壁画不同,不能拿小南海石窟来套;其次.小南海石窟是典型的禅窟,其大小仅能容身,而第220窟是家庙——有名的翟家窟,第321窟是中型偏上的窟.又是通壁大画,有条件画出“序分”和“十六观”而不画,不是不会画,而是不用画(因为它是根据《无量寿经》画的);第三,也是最主要的,《观经》如果去掉“序分”所说的阿阁世幽闭父王,去掉“十六观”,也就不成其为《观经》了。何况第431窟已经有了完整的观经变?第四,隋代高僧净影慧远、吉藏都曾为《无量寿经》作疏。关于“三辈往生”,净影慧远说是“……愿生彼国,凡有三辈,总以标举,如《观经》中,粗分为三,细分为九”;吉藏说是“令三辈行人,殖遐年之善,十念愿成,命终则往;九辈行立,报谢便至”。所以我认为,“细分为九”的九个化生也好,榜书清楚的九品也好,只要画中再无别的特征,就不能定为观无量寿经变。如果“上品三阶”画的是坐什么“台”,就可考虑是否为《观经变》。因为这是观经特有的。另外,从敦煌其他初唐洞窟来看,此时“化生”盛行,第341窟南壁20个化生,北壁弥勒经变也画19个化生;第335窟南壁12个化生。这些化生有各种姿态,而且都是菩萨装,可能全部表示“上辈往生”。从敦煌遗书上看,“九品往生”对于善男信女来说太熟悉了。想到兜率天去见弥勒的人还写“愿九品往生”,可笑不可笑!须知弥勒经系中的任何一部经都没有“九品往生”之说!
  日本学者春日井真也先生早在1960年写的《敦煌画觀無量寿佛经变相仁於什歹未生怨因缘譚の完成经过》一文中说过:
  阿弥陀净土变相和观无量寿经变相。两者虽然都是以阿弥陀佛即无量寿佛信仰为中心课题,但阿弥陀净土变相是无量寿经、阿弥陀经等经典所说的西方极乐净土庄严相的形象化。而观无量寿经变相,特别是观无量寿佛经所说的阿阎世王对频婆娑罗王的恶逆,即所谓王舍城的悲剧以及佛陀所说的十六观门的教相有关的事项制作的图相,所表示的内容,各自的出发点不同,这是不言而喻的。
  春日井真也先生的观点很明确:没有序分和十六观的经变就不是观无量寿经变。
  由于善导的《四帖疏》(《观无量寿经疏》的简称,因其将“疏”分为《玄义分》、《序分义》、《正宗分定善义》、《正宗分散善义》四卷而得名)及其事迹对后世影响太大,常常会产生误差。河原由雄是最早把第220窟南壁定为观无量寿经变的学者。他在《敦煌净土变相の成立と展開》一文中,只要是以阿弥陀佛为主尊的,都用善导的《观无量寿经疏》来套。因此,其标题虽然是“净土变相”,实际上却成了“净土变相一观无量寿经变”,全文讲的是观无量寿经变的成立和发展。他认为“阿弥陀净土世界应有的隆重的仪式(中台部的图相)”,“相当于善导《四帖疏·玄义分》”。其实,上引河原由雄先生的话,指的画面就是许多经变画都有的正中部分:说法图、楼台亭阁、水池、飞天、乐舞……在善导的“玄义分”中,这部分被称作“依正二报”。其实,“依正二报”正是隋慧远、吉藏著《无量寿经义疏》中的提法,他们的提法当然早于善导(净影慧远523~592;吉藏549~623;善导613~681)。
  所谓“依正二报”,就是“依报”和“正报”。什么是“依报”、“正报”呢?净影慧远在《无量寿经义疏》卷下说:“上来四段(指经文——引者,下同)合为第三,明其国土(指无量寿佛国)。自下第四,辨其人民。于中有四:一、明他方往生者‘正报微妙’;二、‘所处宫’(指经文)下,‘依报殊胜’;三、‘其诸闻萨’(指经文)以下,明旧住者‘正报微妙’;四、‘其诸天人衣服’(指经文)以下,‘依报殊胜’”吉藏《无量寿经义疏》卷上说:“‘阿难,彼佛国土诸往生者’(指经文)以下,是大段明人物美妙。自有三种:初,双明依正二报;一行余文明正报;‘所处宫殿’(指经文)一行文,杂明依报胜。”他们两人夹杂着经文,解释得不够明朗。善导在前人的基础上有很大的发挥,我们就用他的解释:
  就依报中即有其三:一者地下庄严,即一切宝幢光明互相映发等是;二者地上庄严,即一切宝地、池、林、宝楼、宫阁等是;三者虚空庄严,即一切变化宝宫华网、宝云、化鸟,风光致力发声乐等是。就正报中,亦有其二:一者主庄严,即阿弥陀佛是;二者圣众庄严,即现在彼众及十方法界同生者是。
  这段话,说白了就是:极乐世界是依报,佛、菩萨、弟子等等是正报。善导这段话,原指《观无量寿经》的依正二报,是佛国的依正二报报。按佛教的观点,人也有“依正二报”。这一名词,最早见于姚秦竺佛念译《菩萨璎珞本业经》:
  若凡夫众生住五阴中,为正报之土;
  山林大地共有,名依报之土。
  说“依正二报”,扯远了。现在回过头来说第220窟。绘制第220窟的时候,善导此时还在山西,离他成名还早着呢(他到长安是贞观十九年)。我也曾经昏头昏脑,把第220窟与《四帖疏》硬套,后来才恍然大悟:善导与第220窟无关。我曾读到台湾一位学者在论文中提到第220窟与善导无关,真有“隔岸遇知音”的慰藉。还有一位日本学者也提到这一点。我充分体会到了从昏头昏脑中清醒过来以后才有的兴奋。
  我把第220窟定为无量寿经变,除了从“不是观经变”方面来说明以外,还有无量寿经变特有的画面为证:
  一、菩萨入浴,即七宝池中的凭栏菩萨,她站在水中,流水在她的小腿前“打旋”。《无量寿经》系统的几个经对极乐国土中“浴池,的“水”,描写得比今天的“自来水”、“温泉”都先进。《无量寿经》云:
  又讲堂、精舍、宫殿、楼观皆七宝庄严自然化成。复以真珠明月摩尼众宝以为交露,覆盖其上,内外左右有诸浴池。……八功德水湛然盈满,清泽香洁,味如甘露……彼诸菩萨及声闻众,若入宝池,意欲令水没足,水即没足;欲令至膝,即至于膝;欲令至腰。水即至腰;欲令至颈,水即至颈;欲令灌身,自然灌身;欲令还复,水辄还复。调和冷煖,自然随意。开神悦体,荡除心垢。清明澄洁,净若无形。
  二、无量寿佛讲经时,“齐集讲堂”。此画面不被人注意,即主尊顶上是华盖、双树、大殿的屋顶。主尊头上这“屋顶”,表示身后有建筑,第220窟是敦煌无量寿经变画中首次出现“讲堂”。
  三、日本学者称之为“宝地段”上的舞乐,是《无量寿经》系统的《佛说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的生动描述。《无量寿经》的最后,只说是“十方国土百千音乐自然而作”,而《过度人道经》却说什么只要礼敬阿弥陀佛就可以盲者得视、聋者得听、喑者能语、偻者得申……“钟磬琴瑟箜篌乐器诸伎,不鼓皆自作五音声”,“百鸟畜狩皆自悲鸣”,“诸天各大作万种自然伎乐,乐诸佛及诸菩萨、阿罗汉。当是之时,其快乐不可言。”这种描述,《观经》是没有的,第431窟南、西、北壁下部那么长的横卷,也没有这种描绘。
  第220窟南壁出现的舞乐,是严格意义上的真正的舞乐——乐队伴奏下的舞蹈。这是敦煌艺术的突变——因为是首次出现,而且有佛经依据——“钟、磬、琴、瑟、箜篌乐器诸伎,不鼓皆自作五音声”,“诸天各大作万种自然伎乐”。前一句说的是乐队,后一句说的是歌舞,舞者是“诸天”,也就是佛经上常出现的“天人”。从此以后,敦煌各种经变中的舞乐,百花齐放,影响之大,怎么说都不过分。为了“说有所据”,我又查阅了本院考古所的石窟排年。第220窟之前的初唐时期的洞窟有第60、203、204、206、373、375、381、283、287、57、209、322、329、386窟,在这些洞窟中,没有一个洞窟画有“乐舞”,请读者放心。
  我常想:古人现在不能说话,否则他们会说今人“小瞧”了他们。当年,不要说是高僧大德、居士,就是有知识的善男信女,也比我懂得佛教,了解佛经。我作为敦煌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如果不去领略古人的风采,有负于古人。
  四、《无量寿经》说到无量寿国诸天人“所居舍宅、宫殿、楼阁”时,其“高下大小”“随意所欲,应念即至”。《无量清净平等觉经》对此事说得最好:
  诸菩萨、阿罗汉所居七宝舍宅中,有在虚空居者;中有在地居者;中有意欲令舍宅最高者,舍宅则高;中有意欲令舍宅最大者,舍宅则大;中有意欲令舍宅在虚空中者,舍宅则在虚空中。
  第220窟虚空中有两座精致的小屋,第321窟虚空段的东半部有一座宫殿,都是无量寿国“诸天人所居舍宅、宫殿、楼阁”的“随念所至”的表现。
  五、有同仁坚持说:树上画有许多小楼阁的,只能是观经变的“宝树观”才有。我不排斥以阿弥陀佛为中心的经,互相之间有影响,但如此斩钉截铁,应该说与《无量寿经》不合。《无量寿经》卷上说到“道场树”时,经云:
  其道场树高四百万里。其本周围五千由旬,枝叶四布二十万里,一切众玉自然合成。以月光摩尼持海轮宝众宝之王而庄严之。周匝条间垂宝璎珞,百千万色种种异变,无量光炎照曜无极,珍妙宝网罗覆其上,一切庄严随应而现,微风徐动出妙法音,普流十方一切佛国。其闻音者得深法忍,住不退转,至成佛道。
  由此可见,道场树上飘出来的法音,“普流十方一切佛国”,树上的小宫殿就是“十方一切佛国”。
  至于第220窟南壁的其他画面,用《无量寿经》、《阿弥陀经》、《观无量寿经》都可以解释,我就不说了。实际上《观无量寿经》没有专门描写“净土庄严相”的文字,只不过用“依正二报”可以解释就是了。遗憾的是,主张第220窟是观无量寿经变者,很少有人注意这一点。
  净土三部经互相有影响,三种净土变也互相有影响,这当然是无争的事实。
  后记:2002年12月与台湾一学者写信讨论有关无量寿经变之事,倏忽整整四年过去了。这期间,我还一直在搞“西方净土”。因为要读的经、疏太多,陷了进去而不能自拔。汤用彤先生有一段至理名言:“学者如能考群经注疏之内容及其多寡,而明其变迁之故,则全部中国佛教史可以窥知也。”我正按汤先生的至理名言在努力。由于多年未有成果,而过去的观点又没有改变,故将该信内容整理发表,表示我对莫高窟220窟南壁经变画的一点既固执又不敢自信的学术苦恼。又,此次发表,论点未改。文字方面,增加了几段经文,减去了书信寒喧的语句和当年感情用事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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