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石窟的一声叹息——探访子长县安定镇钟山石窟


2014/9/8    热度:1083   

  千年石窟的一声叹息

  ——探访子长县安定镇钟山石窟

  这是一座千年古寺,这是一座千年古寺中的千年石窟。

  石窟在一个偌大的岩石中雕刻而成,岩石和其上的浮土犹如倒扣的巨钟,雕刻的石窟排列在钟沿,小的有几平方米,大的有几十平方米,还有几百平方米,已经发现了大小五个石窟,据考证推测,一峰独秀的钟山周边有很多这样的石窟,而且,有人估计,整个钟山,里面窟连窟,窟套窟绵延数公里。

  这是一座真正的宝藏,其已经发现的部分巧夺天工,让世人称奇,尚未发现的更加令人神往,世人倍感珍惜。就是这样无与伦比的陕北重要文化遗产,其现状令人忧虑。

  “朝圣”千年石窟

  2008年11月4日,深秋的天空显得异常高远。

  从子长县瓦窑堡镇沿着秀延河一路向西,一座拔地而起的突兀孤立的山峰横亘在眼前,这就是名闻陕北的钟山。

  钟山的出名源于钟山的石窟。石窟是千年古寺——石宫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寺院已毁,石窟依旧。

  今年58岁的郭九成,原是县文化馆的一名干部,1984年被派往西北大学文博学院学习深造。回到子长县后,通过参加全国大规模的文物普查活动,对钟山石窟留下了不灭的印象。在子长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1987年,他被派往石宫寺出任新成立的首位文管所所长。正是在他担任所长的14年间,石窟被国家有关部门正式确定为“钟山石窟”,进入全国石窟名称序列。

  穿过青石铺地的钟山桥,看见大普济禅寺牌坊,横额上有“鹫岭飞来”四个大字。

  石窟的管理人员说,牌坊建于清雍正三年,上面的横额、对联有好几幅,是几个年代刻制的。虽然此地主要是佛家宝刹,却分别雕刻着佛、道、儒创始人释迦牟尼、老子和孔子像,背面还刻有“三教圣人”四个大字。这是宗教演变的结果,石窟本为佛雕像,在明朝时信奉道教,这里就有了老子,清朝时又崇尚儒教,所以孔圣人也有了一席之地。管理人员解释,如果不补刻上当朝信奉的图像,精美的牌坊就会被拆掉。

  在陕北地区,钟山石窟的历史是最久远的。石宫寺的山门,原建于北宋至元二十六年,翻修于清道光十八年。拱形的门洞由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层层垒成,千百年时光的雕蚀已经显得有些苍老。

  造像无与伦比

  这是一座宗教的宫殿,更是一座艺术的殿堂。

  石窟中的造像,全部利用洞中岩石雕刻而成,洞高5米多,空间竟有一个篮球场那样大,石柱、石壁上的造像千姿百态。主佛像释迦牟尼以过去世、现在世和未来世三种姿态显现,这是时间的流程、也是空间的扩展,无时不有佛、无处不有佛。佛祖释迦牟尼像通高3.54米,就地而雕。在主佛像周围,迦叶双手合十,瘦骨嶙峋,这位高僧曾经忍饥挨饿,历尽艰辛的苦修形象宛然在目。特别是未来世佛像前的迦叶,老成持重,脸上胡须线条分明,胸前肋骨清晰,打拱作揖。另一面弟子阿难则双手合十作祈祷状,面相英俊。这组雕像刻自宋代,不仅继承了唐代艺术丰满圆润的写实之风,而且在造型上更加偏重内心世界的刻画,传神的感觉让人仿佛可以就地坐下,聆听佛祖的教诲。

  造像的细腻和精致,让来自西安和北京的有关专家们叹为观止。

  专家公认这里是目前全世界保留最完整的石窟。尤其是泥金彩绘保留上千年,色泽经久不衰,鲜明如初,在当今仍是一个难以解答的科学之迷。据考证,石窟艺术中有“拓雕”一词,然而在没有发现钟山石窟前,谁也没有见过拓雕作品,对“拓雕”一词没有概念,而钟山石窟的佛教造像证实了这个词并非虚构。

  碑文记载钟山石窟共有18洞,但目前发现并保存完整的只有5洞,其余的13洞可能因地形位置低,被泥沙埋没。现存石窟中,保存最为完整的是三号窟,也就是“万佛岩”。这是钟山石窟的精华所在。

  这个静卧于黄土高原重山中的石窟群,她的璀璨已经超出了朴实的陕北人的想像。然而,这石窟却也渐渐老去,原本雕满石像的岩壁,因为风化,如今只剩下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苍凉中透出无奈。

  风雨剥蚀的声音

  辉煌的历史在层层尘埃中渐渐远去。

  石窟也在人们的视野里渐渐被忽略被遗忘,成为可有可无,甚至是随便可以被破坏的所在。

  1947年,国民党胡宗南率部围攻延安。当时石宫寺正殿前有一口巨大铜钟,石窟山顶砖塔上每层四角都悬挂着小铜钟。胡宗南部即派人拉走大铜钟,摘掉全部小铜钟,送到兵工厂制成炮壳。之后国民党的飞机又炸毁了三官楼和钟鼓楼。

  文革期间,石窟最后一位僧人被红卫兵赶出了寺院。这位老和尚在轻轻抚摸过他侍奉了多年的佛像后,为佛祖上了最后一次香,蹒跚地踱出石宫寺。寒冷而贫瘠的黄土地上此时再无他容身的地方。寺庙被封,老和尚被赶去种树,最后在无奈和痛苦中悄然逝去。那个砸烂一切“牛鬼蛇神”的时代,听任石宫寺荒草遍野,无人问津。

  癫狂的年代随着人们的清醒而变成一段历史,但是钟山石窟却没有恢复往日的荣光,只有鸟雀鼠蚁将这里当作避风的巢穴。

  一段时期,钟山石窟处于荒山旷野之中,窟门豁然洞开,盗贼长驱直入,敲掉佛头,挖走佛像,来去自由,无人阻拦。山上排水不畅,窟内渗水严重,后壁的雕像已经受到很大侵蚀,模糊不清。同时,狂风加着沙石,时常狂卷洞内,致使雕像擦磨受损。那尊严的佛祖,那苦行的迦叶,那慈善的菩萨,已经满面尘土,满目哀伤。

  你几乎能听到他们被风雨剥蚀的痛苦的声音。

  采访手记

  本报记者 沙莎

  也许是听到了这千年石窟的声声叹息,也许是这片黄土地不愿让祖先的文明凋零,或者是上天真有神灵,1988年,经子长石宫寺原任所长郭九成等人积极申报,国务院公布钟山石窟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绝对保护范围19250平方米,一般保护范围44000平方米,建设控制地带80公顷。

  这座千年古寺及其千年凝聚的文化遗产得到了强有力的保护。但是,目前的保护现状令人担忧。

  在子长县安定镇,了解钟山石窟的人,都知道郭九成的名字。郭九成一生的命运紧紧地与石窟拴在一起,他因守护着华夏文明的一隅而感到满足和骄傲,现在他因石窟保护现状而感到深深忧郁。

  已经是花甲之年的郭九成,谈起石窟心情依然十分激动:“我刚到石窟的时候,那里的破败让人心生寒意,然而,石窟的魅力让我愿意坚守在这里,成为石窟造像的守护者。”他为石窟撰写文字,摄制录像,整理拓片,并邀请专家为石窟的未来设计规划方案。

  在郭九成的方案中,钟山石窟将整合周边所有重要考古遗址,建成集文物抢救、保护、科研、维修以及旅游产业开发为一体的项目,项目计划投资1.2亿。按他的设想,人们会纷至沓来,感受千年辉煌,每个人都会为这里精美的石雕而感叹。

  可是现实总是和理想相悖,尽管郭九成勾画了美好的蓝图,甚至希望在他的努力下将延安市旅游产业总体思路和格局由原来的“两圣三黄”调整为“两圣三黄一窟(钟山石窟)”。但在仅仅修建了作为一般旅游景点所必备的售票室、警卫室、接待室、办公室、厕所等后,郭九成就离开了他心爱的工作岗位。

  石窟原本的穿廊已经年久失修,郭九成在退休前将这个事情嘱托给后来的所长陈彦雄,但这位原本只是一个小学教员的所长对文物保护一知半解。修穿廊时不注重文物展示,一根大大的木梁硬生生将石窟外“洞天福地“四个楷体大字挡住,大煞风景。

  更令人担忧的是,在施工过程中为了图方便,无知的工匠将石窟用砖石封住。郭九成说:“石窟被封就等于‘自杀’,因为石窟一旦被封,内部潮湿的空气不能及时流通,会加速造像风化。在穿廊修好后,我去看了石窟,风化剥落很严重。”老先生边说边摇头,无奈让他的鬓角凭添白发。

  事实上,在郭九成退休后,就再也没有专业的人士在这里,石窟再度落寞。那边瓦窑堡镇新整修的龙虎山,气度非凡,气象万千,万盏彩灯照亮子长县的夜空。而这边千年的石窟,千年的宝藏,在遗忘中日掩黄沙。枯草爬上了牌坊,院中松柏无力的仰望天空,几堵危墙边,五个石窟被几个简单的铁门锁着,锈迹斑斑的颜色让人对国宝的安全心生担忧。看守这国家级的宝藏的总共只有14人。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具有文物保护专业知识,两个领导一个曾是小学老师,一个曾是县剧团的演员。

  这个曾经被西北大学老校长张岂之教授高度评价、并反复督请有关方面切实加以保护的珍宝,就这样被保管着。

  同在一片华夏土地上,敦煌、云岗、龙门已经成为世人朝拜古代艺术的圣殿,它们保护完备,设施齐全。钟山石窟虽然被专家认定 “中国最早的石窟”,“其历史、艺术价值可与敦煌相媲美”,但依然“一无所有”地站在黄色的土地上。

  那曾经夺人心魄的石佛,那曾经活灵活现演绎着佛教故事的雕刻,只剩下一片尘土的影子。

  在石窟的一角,有一组风化严重的雕塑,风沙吹透了雕像的身体,那嶙峋的感觉就像逝者的尸骨,带着久久不曾散去的哀怨。

  恍惚间,仿佛能听到千年石窟一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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