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一

　　春夏之交的东南亚,是旱季进入雨季的时节。在那里，时雨时晴，时燥时湿，在被称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吴哥窟——柬埔寨西部重镇暹粒（Siem Reap）市郊,四季长青的参天古木更加显得郁郁苍苍，根深叶茂。

　　正在这个季节，应柬埔寨政府副首相、王室典礼大臣贡桑沃亲王邀请的中国佛教协会代表团访问了柬埔寨,团长是中国佛教协会秘书长王健，我作为这个团的顾问首次出访柬埔寨。此番出访主要是出席“文明遗迹与艺术表演”活动。此间受到西哈莫尼国王和洪森首相的代表以及狄旺僧王和布格里僧王的会见，出席了在金边举行的卫塞节大型庆祝活动。宾主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文明遗迹与艺术表演”活动的缘起，还得追溯到2006年。是年，来自印尼、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越南六国的旅游部长在印尼日惹婆罗浮屠共同签署《婆罗浮屠宣言》,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形成了一个五年计划，由六个国家分别派出艺术团轮流在六国进行演出，主要演绎佛陀生平故事，或者与佛教有关的剧目或其他节目。目的是通过联合行动，进一步推动东南亚及亚洲其他地区佛教文化遗产的保护。根据计划，2010年由柬埔寨主办这一佛教盛事。柬组委会将活动安排在暹粒市,对主会场显然是作了精心选择，设在世界佛教胜迹大吴哥遗迹核心——巴戎庙的北广场。安排在这里自然有其特别的涵义，与吴哥窟的地位和影响有着直接的关系。

　　吴哥窟位于柬埔寨暹粒市北约5.5公里，占地面积400多平方公里，包括林地、王宫、庙宇、官府等，主要体现了从9世纪到15世纪高棉王国首都的辉煌历史。

　　12世纪中叶，真腊国王苏耶跋摩二世定都吴哥。辉煌的高棉帝国繁荣昌盛达600年之久。苏耶跋摩二世信奉婆罗门教的大神毗湿奴，婆罗门主祭司地婆诃罗为国王设计了这座名为“毗湿奴神殿”的国庙供奉毗湿奴。在我国元代时，成宗铁穆尔在元贞二年（1296），派遣周达观出使真腊。使团取海路从温州开洋，经七洲洋（西沙群岛海面）、占城、真蒲、查南、半路村、佛村（菩提萨州），横渡淡洋（今洞里萨湖）至吴哥登岸。周达观和他的使团驻吴哥一年。回国后周达观写了关于真腊风土民情的报告《真腊风土记》，其中对吴哥作了相当准确的记述。14世纪中叶吴哥窟已经改为佛寺。后暹罗破真腊国都吴哥，真腊迁都金边，吴哥窟遂被高棉人遗弃，森林逐渐覆蔽吴哥。后来有些高棉猎户进入森林打猎，无意中发现宏伟的庙宇，也有一些当地的佛教徒在庙旁边搭盖屋寮居住，以便到庙宇中朝拜，但吴哥遗迹多不为世人所知。16世纪始，此庙被称为“Angkor Wat”，即高棉语“寺庙都城”的意思。1586年，方济各会修士和旅行家安东尼奥·达·马格达连那游历吴哥，在其游历见闻中写道：“城为方形，有四门，有护城河环绕……建筑之独特无以伦比，其超绝非凡，笔墨难以形容。”但这样的描绘被世人视为天外奇谈，一笑置之。1861年初，法国生物学家亨利·穆奥（Henri Mouhot）为寻找热带动物，无意中在原始森林中发现宏伟惊人的古庙遗迹，并著书《暹罗柬埔寨老挝诸王国旅行记》，大肆渲染，他说“此地庙宇之宏伟，远胜古希腊、罗马遗留给我们的一切，走出森森吴哥庙宇，重返人间，刹那间犹如从灿烂的文明堕入蛮荒”，这才使世人对吴哥刮目相看。法国摄影师艾米尔·基瑟尔（Emile Gsell）是世界上最早拍摄吴哥窟照片的摄影师。1866年他发表的吴哥窟照片使人们可以目睹吴哥窟的雄伟风采。1907年，暹罗将暹粒、马德望等省份归还柬埔寨。1908年起，法国远东学院开始对包括吴哥窟在内的大批吴哥古迹进行为期数十年的精心细致的清理和修复工程。20世纪30年代，开始用分析重建术复原吴哥窟。分析重建法要求必须用遗址的原来材料，按原来的古代的建造方法复原遗址，只有在原物无存的情况下才允许适当使用代替物。这项工作到了60年代曾因柬埔寨政局动荡而停顿，于90年代重新展开。据我所知，我国的文物考古界也参与了清理和修复工程。

　　因13世纪时真腊国王阇耶跋摩七世奉大乘佛教为国教，吴哥在14世纪中叶成为大乘佛教寺庙。15世纪初叶暹罗入侵吴哥之后，因暹罗人信奉上座部佛教，吴哥寺又改变为上座部佛寺，此后吴哥寺一直是南传上座部佛寺，延续至今。

　　吴哥窟的整体布局，从空中可以一目了然：一道明亮如镜的长方形护城河，围绕一个长方形的满是郁郁葱葱树木的绿洲，绿洲有一道围墙环绕。吴哥窟的护城河呈长方形如口字，东西方向1500米，南北方向1350米，全长5700米；河面宽190米。护城河外岸有砂岩矮围栏围绕。绿洲正中的建筑是印度教式的须弥山金字坛。吴哥窟寺坐东朝西。一道由西往东的长堤，横穿护城河，直通寺庙围墙西大门。在金字塔式的寺庙的最高层，矗立着五座宝塔，其中四个宝塔较小，排四隅，一个大宝塔巍然矗立正中，与印度金刚宝座式塔布局相似。但五塔的间距宽阔，宝塔与宝塔之间连接游廊，印度的菩提迦叶就有这种建筑。此外，须弥山金刚坛的每一层都有回廊环绕，乃是吴哥窟建筑的特色。十字王台尽头是吴哥窟的中心建筑群。它基本是由大、中、小三个以长方形回廊为周边的须弥座，依外大内小、下大上小的次序堆叠而成的三个围囿，中心矗立五座宝塔为顶点，象征须弥山。学者们认为这三层回廊各代表国王、婆罗门和月亮、毗湿奴。第一层的须弥座由砂岩石垒成，高出地面约3米；须弥座之上，有高3米许的回廊。回廊的二重檐拱顶，覆盖陶瓦，保护画廊壁上的石雕，不受日晒雨淋。浮雕描绘印度两部著名梵文史诗《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中的故事和一些吴哥王朝的历史。吴哥窟所有的建筑都用砂石砌成，石块之间无灰浆或其他粘合剂，靠石块表面形状的规整以及本身的重量彼此结合在一起。台基、回廊、蹬道、宝塔构成吴哥窟错综复杂的建筑群。其布局规模宏大，比例匀称，设计简单庄严，细部装饰瑰丽精致。吴哥文明的建筑之精美令人震撼，比之我国的四大石窟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杰出之地，却在15世纪初突然人去城空。在此后的几个世纪里，吴哥地区又变成了树木和杂草丛生的林莽与荒原，一座曾经辉煌的古城隐藏在其中。直到19世纪穆奥发现这个遗迹以前，连柬埔寨当地的居民对此都一无所知。这个谜一样的文明遗址，这次有幸亲临参观考察，真让人喜出望外。

　　本次《婆罗浮屠宣言》六国艺术团“文明遗迹与艺术表演”活动选择在这样一个举世闻名的佛教名胜之地举行，真是名副其实，亦属当之无愧。演出活动持续了两个晚上，第一晚，由缅甸艺术团表演了《悉达多王子的出生及他的童年时代》，印尼艺术团表演了《悉达多王子的青年时代至他的成婚》，泰国艺术团表演的是《悉达多王子出走并目睹生老病死四大场景》，越南艺术团表演了《悉达多王子出家求道》，老挝艺术团表演了《悉达多王子接受牧羊女苏吉它乳糜供养》，柬埔寨艺术团表演了《悉达多王子证得无上正觉并降伏妖魔》。从各国艺术团表演的剧目看，完全就是佛祖成道图的演绎，六国艺术家们从本国的民族文化特点出发，完整地演绎了释迦牟尼一生从出生、出走、出家、成道、弘法、涅槃的过程。释迦牟尼示寂两千五百余年后，在吴哥窟见证佛祖的传记故事，生平事迹，可谓不可思议。

　　在第二晚的演出中，除了上述六国外，与会的文莱、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印度、日本、韩国及中国等8个国家的代表团和艺术团出席演出了与佛教有关的歌舞节目。中国杭州灵隐寺佛乐团演出的节目，获得柬各界及与会各国代表的一致好评。组委会主席贡桑沃亲王对佛乐团作为与会唯一一支由僧人组成的艺术团表示赞叹，认为我佛乐团的节目内容丰富，清净庄严，令人印象深刻，是演出活动的一大亮点，为本次活动增光添彩。

　　《中国宗教》201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