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南竹瓦寺


2014/9/8    热度:331   

  康南竹瓦寺

  胡子

  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深山,古庙,和尚,都是充满神秘色彩的元素,所以我们都是这样期待故事的开始。

  但这是以前的故事了,如今的版本是这样:这里有一座山,山里有座庙,庙外有个活佛,活佛名叫拉玛次仁。

  活佛的房间里,唐卡(藏族文化中一种独具特色的绘画)满墙,佛经堆阁,藏香缭绕,还有一台电脑。

  每天早上,我都在活佛念经声中迷糊醒来。活佛用藏语念经,声音语调跟我们背课文差不多,时松时紧,时快时慢,仿佛是缺少电力的磁带复读机或春香闹学式的顽皮。这情形跟想象中高僧肃穆低回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诵经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也难怪,拉玛次仁活佛才十八九岁,跟一般高中生差不多年纪,喜欢打篮球,喜欢看NBA。用得道高僧的标准来要求他显然不合适,所以他仍然跟父母住在寺庙外面的一栋小木楼里。

  我缩在睡袋里,在高原干冷空气与催眠念经声中又昏昏欲睡。而活佛从五点开始念到七点,然后洗漱进膳,到寺庙里,进经堂继续下一轮学习。太阳照进窗里的时候,我才钻出来,把睡袋压缩,放进背包。

  活佛的妈妈在给佛前的油灯添酥油,看见我起来就叫我吃饭。早餐是酥油茶糌粑,中餐是糌粑酥油茶。酥油茶在藏区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它融合了食物、饮料、社交、宗教等功能和元素,一天不吃饭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不吃酥油茶。

  吃惯了酥油茶和糌粑,我发现它们可以有很多种排列组合。青稞面的多少,生熟程度,酥油量的增减,茶叶的种类和分量,搅拌时间的长短,用木碗还是瓷碗……这些因素都足以满足味蕾的不同享受。

  吃完饭走出小木楼,走进大寺庙,已是阳光灿烂,天蓝得耀眼。这种蓝只有在高原上才看得到,仿佛佛祖的法力一般,深邃悠远。难以企及。这寺庙是藏传佛教宁玛派在康南地区最大的寺庙——竹瓦寺。

  你可以用卫星地图软件GOOGLEEARTH以从太空俯冲而下的视角,在青藏高原的东部,在一条条白色雪山脊、绿色山坡和褐色河谷组成的粗壮线条之间找到这个寺庙。

  这个寺庙更有趣的地方是它成了很多动物的乐园。每到用膳时间就有很多藏狗、牦牛、马在喇嘛房门口来回巡逻,游荡觅食。房间里不时还能见到迷路的松鼠;寺庙外面的圈中还有两只一见到陌生人就兴奋起来的狗熊。几只国家珍稀动物——岩羊,或在房顶上跳跃嬉戏或静卧在经堂边的台阶上。

  这些动物之所以在寺庙附近悠然自得,是因为藏民都相信寺庙以及神山、圣湖附近都不可杀生,否则会被佛怪罪。

  寺庙主殿旁是佛学院,拉玛次仁活佛跟一群年轻的喇嘛在里面上课。今天上午的内容是文法,用藏语教学,我听不懂,于是向右边山上走去,打算从山上拍一张寺庙的全景。

  这里山的概念跟别处不一样。抬眼可望、触手可及的一座山,若要走到山脚的话,可能需要一天的时间,除了山体高大造成的视觉误差之外,还有高原上氧气稀薄,造成人体力不足、行动缓慢的原因。

  到隔壁的山坡需要下到山谷,再往上爬。山谷里有溪流潺潺,溪流左右点缀着红白相间的漂亮藏房。据说这儿每个村子里房子的颜色都跟村子所在神山的颜色相符,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情形:有的村子是白色,有的村子是红色。

  下山容易上山难,我只好一边爬一边休息。山坡上长着矮小的灌木,而且基本上都是带刺的,要么枝干带刺要么叶子带刺,蹄印到处可见。假如没有刺的保护,这些灌木可能早被牛羊啃光了。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在一个藏房边看到一个少年捧着长条形的经文在念。我在旁边停下休息,跟他聊天,他不懂汉语,我不懂藏语,所以我们用肢体语交流。

  他请我喝酥油茶,我请他吃大白兔。我说我是老师,他说他是放牦牛的,他说他以后要当喇嘛。我问:“那你不去读书吗?”他说,当喇嘛就是上大学,当上堪布——寺庙里的大喇嘛,就是获得博士学位。他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着光,仿佛我们小时候在说以后要当医生、律师、科学家时的神情。

  他还说,你这么好,以后可以去做喇嘛。

  在藏区,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离不开宗教。当地人最敬重的不是官员不是教师,而是寺庙里的活佛和喇嘛,所以他们夸一个人心地善良的时候就说,你可以去做喇嘛。

  我告别了他,继续往上爬。山风很大,太阳很猛。一转到阳光照不到的背阴处就冷得发抖,而在向阳的那一面又会热得出汗。

  爬到山腰的时候。太阳已经倾斜过半,再往上的话回去就要天黑了,于是停下拍了几张照片。从这里往下看,开阔壮观的山谷间,停落着寺庙的大片建筑,红、白、褐的色调有直指人心的庄严和气势。难怪藏人把宗教视为心灵依托,从建筑上就可以看出来。

  回到寺庙,拉玛次仁活佛已经开着电脑等我了,他白天上课,晚上就由我来教他用电脑和打字,当然还有玩游戏,听音乐。但是今天他打字打烦了,于是缠着我把我手提电脑里的歌转到他的电脑里,而且只要刀郎的。

  我坐汽车坐了四天才到这里,坐得屁股都变平了,但更难以忍受的是所有的中巴大巴小巴都在放刀郎的歌,一路上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但拉玛次仁偏偏和所有的藏人一样喜欢刀郎。他们听不得男人唱的软绵绵的女人化的歌声,就连当地女人的声音也是高亢嘹亮的。

  拉玛次仁说,我们康巴人,会走路就会跳舞,会说话就会唱歌。

  我说,等你这里有了电话线,就可以自己上网下载歌来听了。

  于是这一晚,他在憧憬中念经。我又在刀郎的歌声中入梦。

  山外的世界,可知道山里有座庙?

  出自: 《课堂内外(高中版) 》 2007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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